严家夫妇和严若南瞧到这一幕,对这个出门就寻到的道长更是信任。
不枉费他儿他忍痛再剜下一些皮肉,果然,这被咬的伤处就是有妖力残余。
瞧,这不是就要抓到了么?
严若南瞧着红线,兴奋得伤处的疼痛都能忘却了。
……
一行人顺着红线,脚下贴上安山道长给予的神行符,很快,他们越过一片河流,前头是一片平整的山地,视线豁然开朗。
只见树木高耸,枝丫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鬼影,零星的有一些墓碑出现,月色下泛着森森的白。
此处莫名的有“咚咚,咚咚”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深夜里有人在敲门一般。
红线到了这一处便陡然消失了。
安山道长一挥袖,漂浮在半空中的罗盘眨眼便不见,只见他目光一凝,视线落在一棵两人抱柱宽的大树上,声音沉沉。
“寻到了,在这!”
严若南捏着手,目光癫狂的看了过去。
抓到了,抓到了,马上就要抓到了!
……
“妖孽,你残害郡城六户人家的好儿郎,闹得郡城人心浮动,铸下如此大错,还不快快现形?”
说罢,安山道长一挥袖,精纯的道力犹如一条银带一般,猛地朝枝叶繁茂的大树袭去。
瞬间,树影摇动,犹如狂风过境。
在严家人期待又愤恨的目光中,一个小小的影子掉了下来,只见它“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下巴磕地,后头有一团如火团一样的大尾巴。
曲烟瞪大了眼睛:“道长,是,是松鼠?”
难道是松鼠精?
安山道长皱了皱眉,只见他手一扬,空气中骤然起了一道风,风在小松鼠还晕头转向的时候,陡然化作枷锁,牢牢的将这松鼠缠住。
下一瞬,松鼠捏在了安山道长的手中。
曲烟瞧了一眼,啧啧了两声。
“不愧是吃肉的,这小脸怪胖的。”
好不容易从跌下树的头晕中好一点的松鼠气炸了,只见它两腮一鼓,目光凶狠的瞪着曲烟,下一瞬,它的口中倏忽的飞出两道飞光,飞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朝安山道长和曲烟袭去。
曲烟捂着脸呼痛,安山道长抬袖一挡,只听“铿锵”一声,犹如短兵相接,飞光逊色,落到了地上。
安山道长一看,这倒也不是别的东西,就是一粒板栗罢了。
“畜生好胆!”
“道长——好痛——”曲烟拖长了声音,嘶了一声,那是吃痛后倒抽冷气的声音。
严夫人见他声音里有哭腔,眼里有轻视浮过。
甫一打照面,那畜生妖孽还在道长手中捏着呢,竟然还吃了瘪?真是没用!
严夫人更是看轻曲烟了,心中却也庆幸,还好方才忍痛跟来了,就是苦了她儿遭罪。
……
刚刚那个板栗正好打在曲烟的脸颊旁,待他放开手,上头一下就浮现起一个青肿的大包。
胖脸的松鼠乐得咕咕,咕咕的直笑。
末了,它的目光狠狠的剜了曲烟和安山道长一眼,心中哼哼。
敢说它胖?它就让他明白什么是真的胖!
瞧着落在地上的那粒板栗,大尾巴松鼠懊恼不已。
它打这年纪大的做啥,就该紧着年纪小的打,一边一个,那样才好看呢。
松鼠目光幽幽,只见它腮帮子鼓了鼓,眼瞅着就要又有两道飞光射出了——
曲烟一下就躲到了安山道长的身后,嘴里喊着,“道长,救命。”
安山道长手一紧,一把捏住了胖松鼠的嘴巴,要发射的飞光瞬间哑火了。
下一瞬,他眉头皱了皱,探头凑近胖松鼠,抽动鼻子嗅了嗅,自言道。
“怪哉怪哉。”
严若南紧张,“道长,可是有何不妥?”
“这妖炁的味道淡了一些。”安山道长一把捏着胖松鼠,将它脑袋一拨,对准了严若南,眸光发沉。
“小东西,认得这人吗?他手脚的伤可是你伤的?”
“咕咕,咕咕!”
胖脸松鼠尖细着嗓子骂神经病,它真是流年不利,好端端的睡窝里,峨眉月,月华较少,它难得偷懒一夜,睡得正香就被人扯下来了。
它瞅了瞅严若南。
呸!这晦气的小白脸,它才不认识呢!
安山道长若有所思,“看来是不认识了,你身上有那道妖气,不是你,定然也是镇日和你厮混的小妖了。”
“它咬了严公子等郡城六户人家好儿郎的手指脚趾,废了他们的手足,都是读书人,又乡试在即,数年的寒窗苦读顷刻间付之一炬……其心当真恶毒,当真可诛!”
“快说,此妖现在在何处?”
安山道长的声音不大,却如洪钟一样落在了胖脸松鼠的脑海里,它的心神恍惚了下,视线落在了严若南缠了白布的手和脚上。
被咬了手指脚趾,咦惹,才不是它和它的小伙伴呢,手就算了,脚丫子多臭臭啊。
下一瞬,胖脸松鼠的身子僵了僵。
等等,手足?毁了手足?
它想到日间去私塾玉兰树上趴着的小狸,明明那鼻子灵,闻不得花香,一闻就一个劲儿打喷嚏的小狸,春日花开娇艳时候,它却不曾一日落下过。
它说了,它不是去读书识字,是为了它的大哥,它如手足一样的大哥。
胖脸松鼠的脸一转,视线落在前头的一处空地。
那儿本该有座坟的,后来坟没了,小狸日日夜里扰着山里的清静,咚咚,咚咚个没完没了,就为了寻个鬼问问,那顾昭是谁,瞧见它大哥没!
前两日夜里,它瞧见小狸在那埋着什么,末了,它掩上土,趴在地上。
月夜下,那圆圆的脑袋搁在交叠的前肢上,投在地上的影子有些安静,有些悲伤,它瞧了都莫名的心里发酸,都不好意思上前吵吵了。
胖脸松鼠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让自己去瞧那写着风眠的墓碑。
小狸,小狸在洞里……
“咕咕,咕咕。”
我不知道,不干我事,臭道士你找错人了!
胖脸小松鼠扭着头,犟着嘴只道不知。
安山道长一拍腰间的酒葫芦,葫芦扭了扭,一跃跃到半空,他咬开葫芦头,仰头喝了一口,在小松鼠鄙视的目光中畅饮,末了哈哈一笑,还喊了一声痛快!
小松鼠觑了一眼。
喝大酒……瞧瞧腰间那长杆杆是啥?那不是老大爷鬼们爱抽的大旱烟么!
这又是酒又是烟的,不是好人,铁定不是好人!
“小家伙儿,教你一个乖,说不知道不认识的时候,眼睛别到处乱瞟,因为啊,你所想的会在眼睛里泄密,除非你脑袋空空,当真不知道!”
话才落地,安山道长在胖脸小松鼠惊骇的目光中,手中的葫芦朝天一丢。
葫芦猛的变大,重重的往地上砸了下去。
下一瞬,黑土四溅,其中黏腻着黑土的小疙瘩飞天。
瞧着葫芦落地的地方,小松鼠提着的心这才松了松。
原来,它方才瞧着的是这儿,不是那风眠的坟啊,万幸万幸。
预想的小妖没有出现,安山道长皱了皱眉。
那厢,葫芦中的酒水将小疙瘩上的黑土冲净,也将半空中小疙瘩的真面目露了出来,小松鼠瞧到了,终于知道前两日小狸埋的是什么。
旁边的严若南在瞧到的那一刻,眼睛瞪圆,目眦尽裂,他嘶声喊道,“手,是我的手!脚,是我的脚啊!”
他心中大恸,急急的拄着拐杖往前。
毕竟是山地,再是平整的地,它也是山石遍地凸起的地方,严若南拐杖急急的拄着,碰到石头,一个吃力点不对,当即一个踉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严夫人揪心,急急的过去,“我儿,我儿啊!”
“手,是我的手……脚,是我的脚,我的……”
严若南状若未闻,只发痴一般的盯着半空。
那儿,黑土落地,数十个手指脚趾悬浮半空,泛着苍白,透着几分青,分不清是严若南的,还是其他五户儿郎的。
……
第179章
峨眉月的月色清冷落下,秋风从山腹深处呼啸而来,扯着野鬼哭嚎的号子。
夜色风声,为此情此景平添几分怖人。
“……手指,脚趾……我儿的,我南儿的啊……”
不不不,这不单单是手指脚趾,这还是她家南儿的前程,她严家的富贵啊,毁了毁了,这一切都毁了!
严夫人也瞧到了这一幕,眼白翻了翻,四肢无力,瞧着就要支撑不住倒地了。
旁边,严老爷回过神,他一把馋住她,拼命的摇着,失声喊道。
“夫人,夫人……你振作一点,南儿还在旁边瞧着呢,咱们要是倒下了,南儿该怎么办?道长,道长会为咱们家讨回公道的!”
“是吧,道长。”严老爷搀扶住严夫人,视线看向安山道长,焦急的问道。
“这是自然。”
安山道长的眉眼里都是凝重,声音铿锵有力,令人信任。
“此等恶妖,人人得而诛之!严老爷严夫人莫忧,贫道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有道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严老爷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