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谢长闲已经离开南九州,他即使最初就已经被放弃,却还是选择回去了。
南九州不与外界来往,却也时刻关注着外界的消息与局势变化。
此番谢长闲回去,万分艰险,凶多吉少,这婚事最终能不能成还是未知。
巫韫看着归心那没有什么情绪,柔和到毫不具有攻击性的脸庞,想起昨夜与谢长闲交谈时的对话,他忽而也想知道归心的态度。
他也便这么问出了口。
“你是想将他留在南九州,还是将另一人留在南九州?”他不确定归心知不知道谢长闲的身份,先是莫名其妙分辨不清,如今更是直接瞎了眼看不见。
归心微微偏头,“另一人是谁?”她说着时勾起了嘴角。
巫韫想了想,正要将归弦与谢长闲两个名字说出口时,又听归心道:“此前有人告诉我,让我至少给她留一个孩子,可她留不住,修仙界也留不住。”
她顿了顿,手心轻轻握住。
“那便我来。”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77章
南九州的夏与秋交接快, 风里带上萧瑟的味道,周边高大的树木好似在一夜之间都开始不紧不慢的落叶,归心从灵池回来后便坐在院中吹风听声。
归心听到墙外有个小娃娃打了个喷嚏。
银扇知晓她是外界的人, 有灵力, 却还是例行公事地给她拿来薄披风披上。
“南九州春秋长, 冬夏短,正值换季, 过几日该要开始连绵下雨了, 姑娘可要趁着现在出去走走?”
归心安静半会儿后答:“好,我们去长泽池外走走。”
此前归心便几次去过长泽池,长泽池外有重兵把守,外人无法靠近, 每每都只是远远地停着车让归心在那儿坐会儿。
银扇拗不过她, 也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带她出去走走,最终还是安排马车同她一起出门。
马车驶过闹市,归心手心轻微发烫,她抬起另一只手压住手掌心, 轻轻靠在旁边闭上双眼假睡。银扇误以为她睡着, 小心地拿了小枕头替她垫着,防止磕碰。
归心却已经在控制着魔域中那藏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人, 试图让她站起来。
可云青青已经再无力气站起。
“我以为,你不会理我。”
她声音很轻, 稍微离得远些的人都听不见。
“恭喜你啊, 云迢,你成功了。”她轻咳两声, 缓了缓又接着说, “他们误以为自己研究出来的阵法与新的法术能净化传承, 已经开始吸收被他们净化后的传承。你的目的达到了,他们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归心眉头轻轻蹙起。
她来并不是来见证云青青的死亡,也并不是来查证这群人有没有上当的。
她只是想利用云青青走一趟修仙界看看谢长闲到底在何处罢了。
“云迢,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你虽然无父无母,从小当我的替身进无梦界受苦,可你获得了传承,拥有了别人动不了你的修为,还有一个明明该与你为敌的人爱你,即便他死了,也有修仙界那么多人护着你。”
她靠在墙上的身体撑不住慢慢下滑,声音越来越小,“哪里像我,同样是棋子,却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云青青周身萦绕着的传承魔气正在流失,缓缓向另一个方向涌去。
归心救不了她,她没有解药,若这能有解药,那三人也必定能找到,所以她没有留下任何外界的退路,唯一的退路便是她那些年为了替归弦清除魔气而琢磨出来的将魔气净化为灵气,可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她只能听着云青青在生命最后的尽头,跟她说着话。
“这辈子最没料到的便是,竟会是你陪我走到最后。不过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所以,我要死了你也别可怜我,毕竟,我说了我要带走谢长闲的。”
云青青低低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又猛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吸引来了步子何,步子何站在光亮照进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那蔑视的眼神。
他修为扫过来,归心连忙撤走。
车厢里,她猛地睁开眼睛,刚准备叫醒她的银扇被吓到,“姑娘?”
归心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她问银扇:“还要多久到?”她声音里有些焦急,听得银扇有些不解。
“刚到。”
银扇话音一落,归心便立马摸索着下车。
她将灵力散开探查着整个长泽池外围。
在没有任何修为与灵力的银扇看来,她便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透过那高高的围墙与里面那人遥遥对望。
可归心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谢长闲身上符印给她之后,世间各处的魔气都会向他而去,只看他压制得如何,但不论如何压制,魔气都会或快或慢或多或少地向他而去。
她在这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天地间没有一丝魔气流动。
这也就意味着谢长闲不在长泽池。
他已经离开南九州,回了修仙界。
银扇见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姑娘可是受凉了?要不咱们还是回马车里坐会儿吧?”她声音细细柔柔的,归心却全然听不进去。
巫韫不知何时收到了她又来长泽池的消息,急匆匆放下手中的事情赶来。
以他的认知,归心若真想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想要硬闯,这南九州绝对无人能拦住她。
当他匆匆赶来之时,只见归心冷着一张脸被银扇扶着上车。
巫韫止住了银扇想行礼的动作,防止被归心发现。
却听归心上车之后在帘子后道:“回去后你便去叫那做婚服的不必做了,他买的院子转手卖了,其他东西能处置的也都处置了。”
还未上车的银扇愣住,回过头向巫韫求助。
巫韫眼神中带着些深意,归心能在这说出这番话只有两个可能。
他向银扇抬了抬下巴,银扇便隔着帘子问:“那婚服需得费些时日才能做好,前两日我去瞧过,已经在开始绣了,此时叫停怕是赶不上婚期。”
对于银扇的回答,巫韫不太满意。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走上前笑了笑,“婚期还未定,停便停了吧。”他向银扇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
银扇意会后连忙道:“是。”
他在马车外站了会儿,归心没讲话,他才道:“他身上魔气太多,需得一直在长泽池中,比寻常人的时间还多些,若是中途出来便前功尽弃了。”
归心‘嗯’了一声,“不着急,等他出来再说。”
巫韫摸不清她的态度,挥挥手令银扇将她送回去。
晚间归心睡下后,银扇来报信时,也只是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后面几日,她也表现得还是同往常一样平静,每日去灵池浸泡,下晌又去长泽池外待会儿,只是每日待的时间越来越短。
到秋风吹着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落到她放在桌上的手上时,她便称困倦,不再出门。
银扇听从巫韫的命令,每隔几日便同她说一声谢长闲在长泽池内的情况。
归心每每听了,也只是浅浅‘嗯’一声,似乎已经不太在乎。只是偶尔银扇晚间去看归心时,会突然发现归心正坐在床上打坐修炼,知晓她来自外界,银扇也从未多言,发觉她在修炼便悄然退出。
而此时远在灵州十方宗内的谢长闲才刚刚醒来。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自魔域传出——“魔域圣女因无法掌控传承重伤身亡,无梦界大门敞开,传承已为魔域三位尊主瓜分”。
不只是修仙界收到了消息,就连南九州也收到了消息。
归心比任何人都先知晓。
彼时,她正被银扇扶着出门,手心忽然灼烧似的滚烫将银扇吓到,归心也猛地收回手用另一只手压住这只手手心。
“姑娘,你的手没事吧?”
归心感受着掌心那术法的自动消失,仿佛听到了云青青最后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她便真的消失在了这世上。
黄昏回来时,巫韫已经等在她小院门口,见她便直接道:“魔域那位死了。”
归心颔首示意已经知晓,巫韫:“依照魔域现今三位尊主的性子,卷土重来之势已经显现,修仙界此番或许难抗。”南九州也会关注外界,每当外界发生战争,他们便会禁止南九州人外出,也会加强防御。
闻言,归心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怕什么?他们还有另一位天选神仙可以献祭,而那位神仙也乐意牺牲自己去救他们。”
银扇不知两人所言,只知道接下来南九州估计又会封闭一段时间了。
巫韫听了归心的话却笑意消失。
他猜错了。
如同早就知道‘归弦’是谢长闲一样,归心早便知道了谢长闲离开南九州回了修仙界。
在这种情况下被拆穿,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最终无奈道:“你要出南九州去找他吗?”依归心的能力,将谢长闲带回南九州应当是轻轻松松。
归心却又笑了一声,“我不会出南九州的。”
她不会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