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至右,往前一步介绍道:
“镜极宫破冬。”
“九星楼祝笑。”
“青羽阁范雪落。”
“半月剑派离牧。”
至此,最右侧那人才缓缓摘下面纱,露出那张鹅蛋脸,柳叶眉下双目明丽,含着笑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眉心那点朱砂痣让她浑身充满神性一般,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旁边的谢长闲直接瞪大了双眼,满眼惊艳。
只听那人音若鹂鸟,婉转动听,“我乃空苍门云青青,往后便请诸位不吝赐教。”
“你不是云青青!我见过你。”
话音刚落,谢长闲便站起身指着她摇头,“你叫……你叫云……云……”他半晌说不出名字来,脸涨得通红,被谢松呵斥一声后挠挠头坚持说,“你长得好看,我记得很清楚,反正你不叫云青青。”
归心在后方双眸一凝,蹙紧眉头。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少宗主或许是记错了罢。”云青青笑了笑,宽容大度并不和一个孩子计较。
不论谢长闲如何闹腾,这场小插曲也最终以他被谢松强行拉走结尾,匆匆结束后,不少人围上去主动带那几位其他宗门的弟子去转转,围着云青青的格外多。
归心随着人群散去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长闲从他爹那儿受了委屈跑到归心院儿里偷吃糖酥,等她回来。只有她和别人住的不一样,因着她没有灵根,秦纤巧照顾她便将她安置在玉山,与他们夫妇二人同一座山峰,离各方都近,方便清净。
她前脚进院子摘下帷帽,后脚转头就发觉谢长闲正呆呆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问他。
谢长闲眨眨眼,“师姐,你眼睛和方才那个云青青长得好像。”
归心垂下眸子浅浅笑着,“我权当你在夸我漂亮了,说起来,方才你在大殿上说她不叫云青青是为何?你在何处见过她?”
谢长闲挠了挠头,咬一口糖酥瘫在椅子上,没有坐像。
“好像是一幅画上,我还小的时候看过,可好看了。我不记得上面写的是何名字,但我可以肯定是两个字的名字,不是三个字。”
他撇着嘴,为方才挨骂愤恨不平。
归心问:“画呢?”
谢长闲:“我若是能找到还会站那挨我爹骂?”他翻个白眼,又愤恨地咬一口糖酥,“我直接扔那个云青青脸上让她承认她不是云青青。”
他或许是真的气着了,也或许是屋子里熏着香令人脑子发晕,再加上外头细碎的雨声敲打叶片催眠,他窝在归心的椅子里吃着东西都睡着了。
归心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起身灭了熏香,给谢长闲盖件衣裳后拿起书,静静看着。
几乎刚坐下来,外头敞开的院门口便站了一倩影,她白色的裙摆被湿泥弄脏,却丝毫不显得狼狈。云青青撑着伞,手里提着食盒,“请问,你是归心师姐吗?”
归心状似才发现她抬眼望去,迎身出去,“是。”
她站在滴水的屋檐下,同样一身白衣周身气质淡然安静。
云青青看着她眼睛顿了顿,忽的笑了,“我是空苍门的弟子云青青,方才与少宗主闹了点不愉快,想与他道个歉,听十方宗弟子讲他来了你这,我便来打扰了。”
她伸着脑袋往里面瞧一眼,“方便让我进去吗?
“他睡着了。”归心淡淡地拒绝着。
云青青笑着有些惋惜,“那下次我再去向他道歉吧,多谢。”她将要转身时,视线对着归心的眼睛,意味不明地夸赞着,“虽不知归心师姐为何戴着面纱,但这双眼睛着实漂亮。”
归心点点头,态度温和,言语委婉:“多谢夸奖,不比云姑娘神仙下凡的脸。”
云青青笑着转身,转过身后却乍然收了笑,眼神里划过一丝怀疑。
归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右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陷入沉思。云青青……空苍门的云青青,谢长闲说错了一半,这人确实是云青青,可她那张脸不叫云青青。
这世间有很多个云青青,但只有一个云青青会如此明目张胆顶着属于她归心的脸出现在这世间——乃魔域下任圣女,而非空苍门弟子。
作者有话说:
撒花花~
第4章
几日阴雨过去,天终于放晴。
归心每日仅有两件事要做,其一为出入藏书阁寻着各种书看,还会在书上写下自己的批注解释;其二为到宗主面前替谢长闲求情。
自那日千风殿指说云青青不是云青青又拿不出证据而挨骂后他便‘怀恨在心’,挑着云青青在的地方去‘偶遇’,再‘一不小心’弄掉她的面纱,打翻她的书本,打扰她完成修行功课,换了她的丹药课成品……
云青青也会报复他,但从不告状,却总有别人将谢长闲告到宗主面前。
归心便去向宗主求情,她没有灵根,这宗门里的任何惩罚她都受不住,一旦她替谢长闲担责受罚,宗主就会咬牙切齿改为关谢长闲禁闭。
可禁闭哪关得住谢长闲。
那日,他与云青青比试败了,垂头丧气地逃课,跑到归心院里椅子上睡大觉被谢松知晓,一下就罚了他三天禁闭并抄十本书,秦纤巧给了归心特权去带他出来。
归心提着糖酥穿过翠绿摇曳的竹林,来到几乎就要写上‘谢长闲专属’几个大字的禁闭室,敲上好几遍门,里头的人也没应她声。
“归心师姐,不用敲了,我方才见云青青已经带这位少宗主离开了。”
傍晚时分,天色有些昏暗,来人只勉强能看清脸,好在她记得这人,是九星楼的祝笑,他笑起来时有两颗虎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归心点点头,又问,“多谢,请问……”
她话未讲完,祝笑便指了指后山门的方向,随后又笑着讲:“听说师姐没有灵根,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吗?”
归心淡笑着道声不必,他似乎有些失望地耸肩,“好吧,不过他二人应该是打架去了,师姐小心。”他废话不多说,转身离去,身影潇洒。
她这些日子忙着在藏书阁寻找归弦相关的东西,知道谢长闲近来与云青青不太对付也未多管,只要还在十方宗就不会出事。
沿着祝笑指的方向,迈出后山门,高大的树木遮挡住傍晚时的最后的余光,树林里很黑,她顺手取下后门处备用的灯笼照亮。黑暗中,她提着灯缓慢前行,山林路不好走,还得耳听八方,归心走得艰难。
如今有魔域的人在宗门里,她是万万不敢再暴露半分,只得老老实实扮着个普通人在这山林夜路中结结实实摔伤好几次,跌倒时手被粗糙的树干磨破,她也不恼。
只是篮子里的糖酥洒落一地,倒是可惜了。
捡起唯一还干净的那块放回篮子里,她接着往前走。
没过会儿,终于听到了谈话的声音,她并未可以遮掩行踪,脚下踩着树枝嘎吱的声音落进那两人耳朵里。
“谁在那里!”
云青青几乎瞬间就到了她面前,没有收回去的剑横在她脖颈间,锋利剑刃划破下半截面纱割进皮肤,伤口处溢出一丝血迹,天色昏暗又被下巴阴影挡住倒是未叫人看到。
半截面纱落地,谢长闲也拿着剑跑了过来。
他愣了愣,“师姐,你怎么来了?”
云青青收剑,笑着道歉,“抱歉,我以为是什么东西。”
归心视线轻轻扫她一眼,又落在谢长闲身上,声音婉和:“师娘本让我来接你出禁闭室,未曾想你已经出来了,天色不早我怕你们在山中出什么事,便来看看。”
山林里起着风,吹得她与云青青的白色衣衫相互碰撞。
“乌漆嘛黑的你要是摔着了还倒给我添麻烦,我还没被她打死就先死我爹手上了。”谢长闲抱怨着,又问她,“你摔着没?”
归心摇摇头。
谢长闲长舒一口气,“师姐你别急着走,晚点我御剑送你回去。”说罢,他下巴冲云青青抬了抬,“再来!”
云青青也不虚他,“来就来。”
说着两人就又飞回那片小空地再度打起来。
归心寻了块石头坐下,灯笼在她身侧发着亮光,透过仅剩的半截面纱为她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柔和却又让人觉得遥远。
她重新拿块帕子擦了擦脖子上无人在意的血迹,静静观战。
或许是归弦带走了爹娘最好的修炼天赋,导致谢长闲天资一般,云青青的天资……看起来还算不错,他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的,几次被云青青剑指要害。
归心单手撑着下巴,眼见他又被云青青拿住,不服气地继续提剑就上,像个普通剑客般胡乱出招。
她终于不忍心地开口:“避其锋芒,寻其要害,而非一味出剑,你的灵气与你是一体,并非看客。她招式虽快,压制性强,但几乎没有任何防御,你不能与她正面硬打。”归心蹙着眉头,继续柔声提醒他。
云青青却因此分了心,被谢长闲绕到身后剑指后颈。
她收剑,满脸不愉快,“也就赢这么一次,还是有人帮忙外加我粗心才赢的我,这比试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