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依旧不死心,说:“公主你去了,我可以带你去滑冰,那雪山上的野猪、野鸡、野兔子,那味道可好着呢。”
见她还不动心,云裳又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大人之前长待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吗?总听我讲多没意思,听再多都不如去看看。”
“而且你想想,你是公主,亲自去辽东走一趟,回到上京,跟陛下说说那里的风土人情,百姓过得如何,对陛下是如何赞扬的,陛下得多高兴。”
云裳最后这句话着实让她眸光亮了一瞬,不过只是一瞬,她有些不厌其烦,说:“云裳,你别说了,我去看书了。”
云裳立在那里,叹了又叹,最后那句话可是世子教的,这都没用?
待到日暮时分,谢晚亭等在奉国将军府门外,瞧着小公主一袭藕荷色锦裙,脖颈处是灿白的狐狸毛披帛,将一张美人面衬的娇嫩如晨起的花苞,稚嫩而红润。
她一手提着裙据一手提着食盒,知道他在等,有意加快了步子,直到他身前,才将手中食盒递给他,“谢晚亭,给你。”
她没让云裳提着,就是为了亲自递给他。
谢晚亭接过她递来的食盒,不解的问她,“出门还带食盒?”
她若是饿了,永安街上有的是她爱吃的。
直到坐在马车里,她才故作神秘的与他说,“打开看看。”
谢晚亭瞧了她一眼,打开了食盒。
是糯米团子。
只要他去云缈院里,八仙桌上都会摆放着的糯米团子。
男人嗓音有些低沉的问她,“给我的?”
她应着,“我特意让厨房做的,还热着呢,你尝尝。”
小公主的热情就似瑟瑟寒日里的暖阳,任谁都拒绝不了,更何况是谢晚亭。
他拿起一只糯米团子放入口中,冲她轻笑,说:“很好吃。”
她也从食盒里拿出一只悠然的吃着,这些糯米团子做好后他就来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品尝一番呢。
这天色还亮着呢,也不知他为何来的这么早,将岁节到夜间才开始热闹呢。
谢晚亭嚼着糯米团子突然笑了,让楚楚眸子都放大了,这男人极少会笑,他今日一袭墨色长衣,更显得矜贵清冷,一张俊美的脸庞突然笑了,让她瞧的既迷了眼又满是疑惑。
她问:“你笑什么?还瞧着我笑,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只是想起了他曾觉着雪白的糯米团子似她的脸颊,他偷偷捏她脸的那次,被她咬住了手腕,咬完后还咂了咂嘴,似是吃到了什么山珍美味。
他说:“你脸上没东西。”
楚楚冲他轻哼了声,还是不死心的问他,“那你到底在笑什么?”
她一双澄澈的眸子里满是好奇,期盼的瞧着他,手里的糯米团子都不吸引她了,见他不语,她黛眉微蹙,乌黑的眼睫闪动着,说他:“谢晚亭,你怎么这么讨厌。”
“你,你——”她哪能猜到男人突然伸出修/长的手用指腹轻柔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依旧眉眼含笑,说:“真像糯米团子。”
作者有话说:
楚楚:以后不许再咬我了~
谢晚亭:以后——欺负你~
作者:会让你咬回来的。
第60章 锦州
楚楚怔了瞬,谢晚亭还会跟她开玩笑呢?
不对,他说真像糯米团子。
“谢晚亭,你在说我脸圆?”
谢晚亭又想起那次说她脸颊有肉被她明里暗里点了好几次,向来稳重的首辅大人急忙说着,“不是。”
她似是有些生气,还在继续等着他说下去。
男人这次却是学聪明了,解释道:“是白皙柔软像糯米团子,不是圆。”
说完,他又加了句,“你应多吃些,那样捏起来更像糯米团子,现在太清瘦了。”
楚楚冲他耸了耸鼻尖,倾身也去捏他的脸,谢晚亭就这么任她捏着,也不躲开。
她小脑袋歪着想了又想,朱唇抿了又抿,才说:“谢晚亭,你的脸真像……真像,像只狐狸。”
她憋了许久,才说出这句话。
谢晚亭将她捏着他脸的手握在掌心,她才意识到静谧车厢内此时的动作与他太过亲昵,急忙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继续拿着糯米团子吃着,不去瞧他。
谢晚亭问她,“为何是狐狸?”
“因为生的好看,所以是狐狸。”
她在夸他生的好看。
马车行至永安街拐角处就停了下来,此时夜色将暗,夕阳还留有最后一抹红晕,永安街上已是灯烛高悬,亮堂的紧,就如一场灯火盛会。
她和谢晚亭并肩行着,云裳早找地方去溜着玩了,大人自会护好公主,她跟着实在不妥,还会被七陌秦杨嘲笑没眼力见。
永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擦肩接踵,无论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只要瞧着顺心的都会有人上前说句祝福语,这是临安向来的习俗。
他们才行了没多远,就有好些个女子上前来与谢晚亭说祝福语,楚楚在一旁只笑不语,瞧着男人每走几步就被人拦住,她倒是幸灾乐祸的紧。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无奈的瞧着身旁的女子,问她:“临安城为何会有这样的习俗?”
楚楚很乐意给他讲,“相传是很久之前,在十一月初一这日,有位学子要上京赶考,每次他出发时他娘都要跟他说祝语,让他一路平安顺遂,因着他屡次未种,第四次上京赶考时,他娘给他的盘缠他不愿要,他娘就生气了,也就是这一次没有与他说祝语,那位学子就在半路上遇上山匪劫路死了。”
“之后,他娘就四处上衙门告状,为他儿子伸冤,直到五年后,官府才将山匪给灭了,他娘知晓消息后当晚就在睡梦中离去了。”
“后来,临安百姓就把十一月初一日称作将岁节,都要说祝语的,这样才会无灾无难。”
谢晚亭听得认真,在喧嚣的人群中她清丽的嗓音格外动听温润,他突然停下步子望着她,说:“楚楚,愿你平安无忧,岁岁欢愉。”
楚楚浅笑,想起这男人经常会受伤,公务又那么繁忙,她回他:“谢晚亭,我只要你平安。”
她的这句话真心的不能再真心,那个雨夜,她真的怕极了,每次她触他的鼻息一颗心突突的就要跳出来,生怕他真的没有了呼吸。
永安街上人群涌动,似乎将立在那里的二人遗忘,他们相视而笑,世间一切美好都汇聚在那里,万盏灯火、皎洁月色都不及那处温柔的光。
谢晚亭突然扯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凑在她耳边,与她说:“街上人多,会走丢的。”
街上人多,我得拉着你的手。
我只是想拉着你的手,在繁华热闹的街道并肩而行,什么都不必顾虑,只是将你的手握在掌心。
这就够了。
楚楚没应他,也没挣脱开他,随他在长安街上走着。
谢晚亭太会占她便宜了。
什么冷情寡欲矜贵自傲,都是骗人的。
男人自从拉住她的手,倒是没有女子再来拦着他说祝语了,楚楚有些冰凉的小手被他紧握在掌心,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一点点传至她手上。
很舒服,温温热热的,被包裹着。
行至一座拱桥处,人群似乎没那么拥挤了,楚楚的目光落在拱桥旁的一棵老槐树下,久远的记忆突然涌入脑中,她曾以为自己全然忘记了。
可此刻,一切又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拉着谢晚亭向老槐树下的糖水铺子行去,笑声说着:“来两碗桂花蜜水。”
“好咧。”老伯声音洪亮的应着,招呼他们坐下。
谢晚亭问她:“走累了?”
“不是,我有事要跟你说。”
她又故作神秘。
“我从前与你说我的那两只小玉貔貅是一位道士模样的人送给我的,他就是在这棵槐树下送我的,那时我才这么高。”她说着,用手比划着,“我当时也是在这里用桂花蜜水,那人直接坐在我对面,当时跟在我身边的秋嬷嬷去给我买糖葫芦吃了,我就还挺怕的。”
“可那人只是问了我是不是住在奉国将军府,我就猜想着他定是认识外祖父,就冲他应了声,他就从怀中取出那对小玉貔貅递给我,问我喜欢吗。”
“那对小玉貔貅在满街灯火下别提有多喜人了,活灵活现的,我自然是喜欢,他就与我说,那便送给我了,不过有个条件,不能跟任何人说起此事,也不能提他,若被人发现了只能说是在街市上花碎银子买来的。”
“我从来没被人发现过,都是放在床头的木屉里。”她自豪的说着,随后又迟疑了瞬,“只跟你说过。”
谢晚亭早在云渺院时就仔细看过她的玉貔貅,知晓那两只玉貔貅的重要,他问她:“那个人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她轻应了声,“只记得他生的挺好看的,剑眉星目,嗓音还特别好听,所以,当时我就不怕他,他生的一点都不像坏人。”
她说着,突然冒出一句,“我这样想着,突然觉着那人的眉眼跟你倒是挺像的,怪不得那么好看。”
她随口说着,谢晚亭却在意了。
她的那对玉貔貅是万定年间江湖上最大暗夜组织巫行营的信物,他曾听人提起过,也留意过,只是那已是万定年间的事,巫行营早就在当今陛下登基建年号元宁后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