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朝牵着许鸢来到钢琴前,请她弹奏。
许鸢显得有些拘谨:“这样合适吗?”
这里是谢家的庄园,他是谢家请来的老师。
她一个外人,来上钢琴课最多是为了凑数。
在少爷小姐们都没有动作之前,她怎么好喧宾夺主,坐到钢琴前面去?
“没事。”透过那双清澄的眼眸,谢盈朝一眼看出了她的顾虑。
他弯腰,环过少女单薄的脊背,握住了她柔软的手。
男人的胸膛温热,将她整个囊括在里面,许鸢鼻尖翕动,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质调的香水味。
谢盈朝牵引她的手点在洁白的琴键上,按出动听的音乐来。
他视这屋里剩下的人为空气,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鸢身上。
“你很有天分。”
“小时候学过几年钢琴,很久没练习,已经手生了。”
“没关系,我会教你。”
谢盈朝嘴唇贴在她耳侧,言语间微热的气息沿着耳廓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谢静秋不耐烦地抱臂坐着,偏头问身旁的人:“大哥的角色扮演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你们都不阻止的吗?”
谢铎眼里带笑:“一棵千年铁树开了花,而你却想把花折下,这多不友爱?庄园是时候多一个女主人了。”
谢文洲嗤笑:“女主人?”
在他眼里,许鸢不过是个玩物。
一个家道中落的女人。
谢盈朝就算一时对她感兴趣,也不可能把她娶回庄园。
那对谢氏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文洲,我想有些事你还没搞清楚。”谢铎注视着谢文洲。
“家族联姻,固然是财阀喜欢的方式,可现在的谢氏还需要用联姻来稳固地位吗?”
“以大哥的性子,你觉得他会任人摆布?就算是联姻,又要选谁?裴家?温家?还是尹家?”
“只要大哥喜欢,没什么不行。许鸢的家境不错,虽然算不上财阀,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她身上才没有大家族勾心斗角的暗潮,这样一个干净、聪明又优秀的女孩,要是生下了继承人,应该也会很出色吧?”
谢铎笑得斯文:“到时候,我们就要离开庄园,各回各家了。”
谢铎生性散漫,是个花花公子游戏人间,他酷爱自由,对继承人的兴趣不大。
谢静秋虽然能力很强,但因为是个女人,她的继承优先顺序还在谢铎之后。
三人之中,谢文洲是目前为止,谢盈朝的第一优先继承人。
要是谢盈朝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是谢文洲。
谢文洲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三人交谈时,还有一个人默不作声。
谢斯止独自坐在最后排,沐浴着清晨碎落的阳光。
世界的琐事和纷乱仿佛与他无关。
他后脑枕着椅背,脸上搭了本摊开的时尚杂志,安静地睡着了。
第06章
许鸢受邀,与谢盈朝共进晚餐。
佣人将五分熟的牛排端上桌。
谢盈朝接过盘子,绅士地将牛排切成小块,推到许鸢面前。
许鸢没有动。
谢盈朝:“不喜欢牛排?”
许鸢腼腆地笑:“不,是我不太能接受带血的肉类。”
谢盈朝:“怪我没考虑周全。”
佣人撤走牛排,不一会儿又送上来一份全熟的,谢盈朝依然贴心地为她切好。
“你在钢琴上很有天赋,为什么后来不学了?”
许鸢接过牛排:“谢谢。”
她双手端放在桌上,坐姿笔直:“父母要我学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是没有精力。”
“都学了些什么?”
“大提琴、油画、古典舞,还有烘焙。”少女回忆起过去,眼中的光芒温暖,“我喜欢烘焙,和食物相处的时候很轻松有趣。说说您吧,像您这样优秀的钢琴老师,一定被很多财团抢破了头吧?”
谢盈朝笑笑:“是啊,想听财阀家族的八卦吗?让我想想……”
“……论钢琴天赋,裴家那小子还不错,温家的小姐是个绝对音痴,生日歌都会唱跑调,至于尹家那两位,纯纯的绣花枕头,别说乐理,就连自理都很成问题,一群被惯坏的蠢货。”
许鸢被他逗笑了,但只笑了几声,就连忙收起。
周围的佣人们也在忍笑,她忧虑地问:“没关系吗?在背后拿财阀的继承人取笑,要是传出去,您会被报复吧?”
谢盈朝抬眸:“担心我?”
少女目光纯然,她没有回答,只是宁静地看着他。
谢盈朝为她的高脚杯中倒了一点香槟,温柔道:“他们不会知道。倒是你,许小姐,我只是个钢琴老师,在我面前可以放松,不需要使用敬语。听丁管家说,你的父母去世了?”
许鸢垂下眼,嗯了声。
“你一定很难过。”
夜色被抵在玻璃之外。
少女偏头望着天幕上半弯镰刀状的月牙:“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死亡与分离再正常不过了,总要学着习惯。”
她喝了谢盈朝为她倒的香槟。
月色清透,她一回头,望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眸里。
与他对视那几秒,少女的脸忽地一红,她站起来:“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还早得很。”谢盈朝挽留。
许鸢摇摇头,她轻咬着唇:“您是钢琴老师,我是……总之,这么晚,我们不该独处,谢谢您的晚饭。”
她走到门口脚步停下,回头看他:“还没有问,您的伤好些了吗?那天要不是您,我或许就没命了。”
门口的凉风吹到她身上。
她下意识蜷起肩膀,但下一秒又强迫自己舒展到良好优雅的体态。
像株风雪里的弱小却坚韧的花苗,能激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
谢盈朝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只穿了一条裙子的单薄肩膀。
“都说了,不要对我使用敬语。”他很体贴地和她保持了一米的距离,“伤已经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许鸢这次没有拒绝,两人漫步在如水的月色里。
夜里寂静,许鸢抱着手臂。
那外套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温暖,冷风一吹过,她打了个寒颤。
“很冷吗?”谢盈朝偏头看着女孩,晚风虽然凉,但还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少女脸色苍白,纤弱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
“最近倒春寒,总是手脚发冷。”许鸢轻声说,“不过也不能全怪天气,我从小身体就比别人弱些。”
谢盈朝没有再说话。
许鸢回到了住处,和他礼貌地告别后走进了小楼。
谢盈朝站在楼下的玫瑰花园前,盯着那血染一般妖艳盛开的玫瑰。
丁管家站在他身旁,低声汇报:“……不光是许鸢小姐,那药,其他小姐也都按时按量地喝着。”
“停了吧。”见丁管家不解,谢盈朝淡淡道,“我是说,把许鸢的药,停了吧。”
丁管家点头:“今晚您有安排吗?”
谢盈朝望着灯火昏暗的小楼。
许鸢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里,但在消失之前,他瞥见了一抹影子。
纤长的小腿,柔软的腰肢,乌发蓬松柔顺。
他抬起手,幻想着手指穿过发丝扼住少女的感觉。
好似把一朵清淡的含苞百合,一寸寸剥开花瓣,在手里蹂.躏、捏碎,看它露出凌乱而破碎的美。
想到这,一股奇异的兴奋在体内肆虐翻涌,带给他无尽的干渴。
他修长的手指抵住领口,难耐地松了松领带。
丁管家留意他的动作:“我去通知许鸢小姐?”
谢盈朝静了一会儿,缓慢地摇头。
……
昨夜喝了香槟,许鸢的体质对酒精抵抗力很差,睡到中午才醒。
这对丽桦而言简直是比地球爆炸还要震惊的消息。
——她的许小姐,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读书,昼夜不辍的许小姐,竟然也会睡懒觉。
许鸢睡醒揉眼睛:“给我倒杯热水好吗?”
已经十二点过了,许鸢问:“丁管家没来送药?”
丽桦开心道:“您以后不用再喝那药了。”
“怎么突然停了?”
“我也不清楚,但这是好事。”
许鸢敛下眼眸,安静地笑。
“昨晚……是钢琴老师送您回来的?”
许鸢嗯了声:“是啊,赵老师是个很温和的人,我们一起吃了晚餐,他给我讲了许多财阀家族的趣事。”
“赵老师很喜欢您吧?”丽桦试探地问。
许鸢顽皮地眨眨眼:“怎么会?我们才见过两面,他送我回来只是因为绅士,别多想。”
钢琴课一周两节。
那位英俊的钢琴老师常夸许鸢有天赋。
他上课并不关注谢家的少爷与小姐们,唯独喜欢教许鸢。
每逢钢琴课,许鸢就在他的指点下学琴。
一开始的生疏已经完全不见,一首曲子弹下来流畅悠扬。
有时候两人会四手联弹。
每当这时,谢家的少爷和小姐们都会坐在座位上,充当着无情的鼓掌机器。
直到快要下课,钢琴老师才恍然想起屋里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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