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反复叮嘱:“别乱跑,尤其不要踏出大门,卫兵会对你开枪。”
许鸢点头。
谢静秋走后,许鸢打量没人注意,拐进了一旁的屋后。
远处正在卸货的男人擦了擦手,走到基地的守卫面前,借用厕所。
厕所就在门内不远处,送货人借厕所是常有的事。
守卫搜过他的身,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就让他进去了,让他五分钟内出来。
许鸢刚拐到房后,就被人一把拉住。
她一回头,看见帽子遮掩下,一双明亮的眼。
谢铎拉开面罩。
果然是他。
记忆里某年冬天,谢铎很喜欢围玫粉色的围巾。
他人有趣,又温柔,经常逗庄园年轻的佣人笑。
许鸢路过时,女孩们笑得前俯后仰,看见她才稍稍收敛出一副正经模样。
许鸢赞美他的围巾:“很特别。”
“冬天就是要围热烈的颜色。”谢铎不正经道,“帅吧?”
谢铎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黑黝黝的,不摘面罩看起来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
情势紧迫,没有叙旧的时间。
谢铎:“我看到了你留的纸条。”
如果不是纸条上标明了基地的位置,他还要花费时间去打探。
谢盈朝的人守在城内,一旦打听,或许会惊动他们,那张纸条给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从首都出发,司机被人收买,车队在沙漠迷路,耽搁了很久。”
沙漠深处的惊险本没什么可提。
但如果不是路上耽误的时间,这一局的胜负难说。
自己没及时赶到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谢铎心底有些难说的愧疚:“基地防御森严,外人混不进来,人质在他们手上无法强攻,必须要有更具体的……”
许鸢张开手掌,谢铎看见了那颗牙齿。
刚从花盆里挖出来,在许鸢的掌心里被汗打湿,粘了一点泥水。
谢铎将镶嵌的黑色仪器小心取出:“微型收音器,我要的就是这个。”
他按动仪器底端的凸起,谢斯止的声音传出来。
许鸢听着,忽然明白,谢斯止为什么要一个人进入瓦巴城。
盘踞在瓦巴城的金斯莱基地,是政府无法管辖之地。
谢铎忌惮谢盈朝手上的人质,无法强攻,但也无法混入基地了解更多的信息,唯一的办法——作为人质进入黑牢。
许鸢不知道,在赛诺集市中枪后,谢斯止是怎样保持的清醒,又是怎样一路不动声色地观察基地与黑牢的守卫情况,并在那微小的仪器里留下了重要的信息。
她满心想的都是——谢斯止不是这样的人。
本质上,他拥有一颗再冷酷不过的心脏。
那些被掳走的人质,在他心里不该有多重要。
就算重要,他完全可以找别人去做这件事,而不必亲自涉险。
许鸢想,这或许是谢斯止的苦肉计。
——故意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故意让她看到他可怜的一面,让她心软。
说不定她落进谢盈朝的手里也是他的设计——否则,他怎么会刚刚好,将那颗臼齿送给她?如果她不在,他又该怎么将它送出来?
一定是的。
谢斯止心机向来缜密,又令人害怕。
“基地西南一公里外沙漠里,有处尸坑。”谢铎忽然说。
许鸢望向他,出来了许久,突然觉得阳光刺眼。
“死在黑牢里的人,尸体会被丢进尸坑,那是把东西送出去的唯一机会。”
“这才是他的计划。”谢铎似乎看穿了她心里所想,“你来到瓦巴城,只是意外。”
许鸢下意识反驳:“他才不会——”
“不会什么?”
谢斯止才不会舍得去死。
即使深陷囹圄,依然会对她说出“别想走”这样的话。
就算凭着那疯狂的占有欲,他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谢铎:“别想走,是他原话?”
许鸢怔住,继而想起,谢斯止的原话是——
[除非我死,否则,别想走。]
烈日之下,沙漠的一切都沉浸刺眼的金色里。
建筑的土黄色墙壁、地上的沙砾反射着阳光,把许鸢的眼睛刺得很痛。
放她走,他会发疯,留下来,她会痛苦。
可她始终不能下定杀死他的决心。
这纠缠一直持续,直到把彼此折磨得筋疲力尽。
于是,谢斯止选择了一种最惨烈,却也最简单的方式——成全她,也放过了自己。
——如果他死在这,黄沙漫天,背抵枯骨。
许鸢或许会得到自由,但终此一生,大概再也无法忘记他。
“谢斯止……”
无形中,一张巨网将许鸢紧紧缚住。
等她反应过来,再想挣脱,却发现打开这张网的代价太过昂贵。
——她无法以此兑换自由。
许鸢无从得知,这是否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将自己的命放在天平一端,来赌她的爱意,赌她的心软,赌他一旦能活着离开这里,她会原谅他。
他向来是个狡猾又心狠的人。
许鸢嗓音哑得不像话,她轻轻阖上眼眸:“——真是个混球。”
第95章
……
谢静秋拿了面包回来。
许鸢在路边等她。
谢静秋望着远处货车旁,戴玫粉色围巾的背影出神。
她突然出声,喝令那人停下。
粉围巾没理会,跳上副驾驶——货车缓缓驶离基地。
谢静秋拿枪走到门口,开了一辆皮卡,追着货车而去。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
司机透过后视镜张望,看皮卡一路跟着,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谢铎带着耳机听音乐,摘掉耳机,淡淡地说:“停车吧,去前面等我。”
他跳下车,站在荒漠中,货车继续朝前。
谢静秋下车,抬起枪口:“我就知道是你。”
“怎么认出的?”
“除了你,还有谁会戴这么骚包的围巾?”
“这就是对我的有色眼镜了。”谢铎笑,“不觉得这围巾很酷吗?”
“赛诺集市有一家酒吧,去过没有?”
“集市那么多酒吧,你说得是哪一家?”
“招牌上画了只鸭的那家。”
谢铎点了根烟:“五年不见,上来就夹枪带棒的,静秋,你脾气变坏了。”
谢静秋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来基地做什么?”
“送东西啊。”
“骗鬼。”
谢静秋想起许鸢,她当时坐的位置里谢铎很近:“你跟许鸢说过话了?”
谢铎吐了口烟圈:“怎么,要去和谢盈朝汇报?”
谢静秋咬着唇,没有回答。
谢铎自嘲地笑:“你对谢盈朝的爱,还真是盲目。”
“你对谢斯止不也一样?”
“那不是爱。”谢铎对这个字过敏,一听对象还是谢斯止,神情古怪,“只是聪明人审时度势下的自保。”
“既然审时度势,为什么不能帮大哥?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现在谁有绝对的胜算。”
“谢盈朝与金斯莱家族同流合污,这是你想看到的?”谢铎淡淡地说,“就算站队,也要有原则吧?如果不是他,暮姐不会死在异国他乡,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
他们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谢铎随手丢掉指间的烟:“要对我开枪吗?”
谢静秋没说话。
“不开我走了。”
谢铎吊儿郎当,转身走向货车停靠的地方。
谢静秋望着他的背影。
站在敌对的角度,她该毫不犹豫地把他心脏射穿才对。
但她无法下手。
那年庄园雪夜,是谢铎挡在她面前,她才免于死在谢斯止手下的结局。
谢静秋缓缓放下枪。
谢铎走到中途,忽然回头:“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何必参与?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一切结束,我们都还活着。”
他英俊的唇畔弯起一抹笑:“和我约个会吧。”
“你又耍什么花样?”她恼怒。
谢铎像个捉弄女生的小男孩,如愿以偿看到了想到的神情,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转身跳上了车。
……
谢静秋回到基地。
许鸢仍坐在原处,手里的面包一口未动。
见谢静秋回来,用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她。
“我会为你保密。”谢静秋说,“仅此一次。”
如果不是许鸢,她早稀里糊涂地嫁给了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
她欠许鸢一次,是要还的。
……
谢铎走前说,最多三天,他会救人。
只要撑过三天就好。
独自被关在房间,夜里常失眠。
谢斯止对她说,害怕时看月亮。
她看了,只觉得月光寒寂,沙漠荒凉。
她总会想起他——他在做什么,身上又多了多少伤。
偶尔,黑牢的方向会在深夜里传来几声惨叫。
每当这时,许鸢就会从床上坐起来,竖起耳朵辨认。
她心里清楚,不会是谢斯止。
他是一个,哪怕被冰锥穿过身体也能笑着望向她的人。
不过许鸢宁愿听到他发出一些声音,这样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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