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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鹭起 (贺昙)


  探子在死人堆里滚了一遭,心知不能传给其他人,他在进城时就远远告知守卫自己患有疫病,但有重要情报禀告。
  府衙得知后,将他隔在城外一间小屋,送入纸笔让他把消息写下。信由防护得当的亲信阅后焚烧,探子为免受病痛之苦自缢而亡。
  娄清和告诉过林济琅,疫病潜伏期约为十日,从发病到死亡最快二十五日。阿勒真已有如此多的死人,这病无疑是由他们传进来的。
  线人与探子抓的抓,死的死,为的就是怕走漏消息,看来阿勒真果然心怀叵测。
  “阿勒真地广人稀,尚且病死无数,若是传入巍州,一个个村子……是要待我们毫无招架之力时,挥兵攻城。”
  潘守仁讲出自己的推断,目光凝重地看向林济琅。
  “恐怕此疫突发,也是他们未曾料到的。他们无
  法抑制疫病蔓延,便迅速将祸水引入我巍州,只要他们的兵力躲开发病的地方,保存下来,拖到巍州坚持不住时,攻下巍州易如反掌。”
  “可应当料到朝廷会派兵援助,钦州也不会见死不救啊!他们这究竟是想劫掠一番,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待娄大夫出来,你我二人一起同都督商议一番。还有,那位义士记得厚葬,家人也好生安置。”
  潘守仁点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敢问使君大人的家眷如何安排?”
  “我也正愁此事,不知如何是好。”林济琅叹道。
  他与潘守仁共事三年有余,知他耿直,心不藏奸,但涉及仕途乃至性命,仍不敢据实相告。
  实际上他方才得知探子消息后,便暗下决心将家人送走。
  他食君之禄,必与巍州共存亡。
  城中的百姓担惊受怕,城外还有很多人在经受疫症的折磨,他忧苦万分,夜夜难眠。可他实在做不到将来眼睁睁看着妻小丧命于疫症和战祸。
  “唉,如今巍州已遭疫病,又临兵祸,谁忍心让子女留在这里?主上定会派天使来,到时万一发现我们将家人送走,亦有大祸。若是胜了还好,罚俸、降职哪怕免官我都认了。可万一吃了败仗,主上怪罪下来,只怕亲眷离了这地狱也难有生路。”
  潘守仁止不住地唉声叹气,林济琅知他最疼五岁的幼子,春天刚开蒙,聪颖灵秀,平日总挂在嘴边。
  林济琅又
  如何不知轻重利弊,可想到妻子和几个儿女,总想着能给他们留一线生机也好。
  八月二日清晨,林济琅悄悄回了一趟后院,同妻子商量。
  “阿奴,不要闹,你留下做甚!”林济琅低声斥道,他平日对妻子是有求必应,可生死关头怎容她感情用事?
  “不只是我,阿鸿也得留下。”贺宁眼眶潮红,紧紧抓着他的手,“整个巍州城,除了相熟的几家内眷,没有人见过阿鹭他们,因此能想起来他们的也少。可阿鸿他,早就出去结识师友……”
  林济琅立刻领会她的用意。
  养在深闺的子女,悄悄送出去也不会有人留意,反正院子已封,只需交代近身伺候的婢女、婆子守口如瓶即可。
  但长子林翱早就被他带在身边,无论日后是都督问起来,或是天使留驻巍州,林翱不在,实在说不过去。
  贺宁自己更不必说了,后院大大小小的事都须由她一手安排。
  只要巍州城无人觉察阿鹭他们的离开,平安到达京郊的庄子上,悄悄住着便可。再带封信,派人递给内弟李宣威。倘若有什么好歹,在主上迁怒前,他还能帮着求情救命。
  林济琅本是想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送走家眷后密奏一封陈情书,想赌主上的宽慈,保妻小性命。
  可贺宁却想两头兼顾,只要巍州城守住了,送阿鹭他们回京之事也没露馅,就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甚至连林济琅的仕途都不
  会受影响。
  一旦走漏了风声,巍州城定会民怨沸腾,若是有人告到京里去,世家定会拿此大做文章,官家想开恩都难。
  “郎君,我这几日思前想后,只能这般赌上一赌了。我也并非感情用事……”
  林济琅拍拍妻子的手,“就这样定下,送阿鹭他们走。”
  贺宁见他同意了,精神一振,将安排一一道出:“不能安排太多的人送他们,管事的人也不能用,否则院子里少了这些人太惹眼。婢子挑一个跟着就行,阿鹭也大了,知道照顾阿雀、阿鹤。衣物、干粮、碎银两、阿雀常用的方子……我这就让人准备,今晚就送走。”
  “还要给定方带封信。你叫阿鸿来我书房,我还有事交代他。”长子要留在巍州城,林济琅怕他心中不平,须叫他知道如此安排的用意。
  八月初二的深夜,阿鹭被阿娘唤醒。
  “阿鹭,巍州城告急,阿娘派人送你们去京郊的庄子上。你阿耶和大哥走不了,阿娘也不走。不要哭,你要坚忍,照顾好阿雀、阿鹤。记得你和阿娘说过的话吗?”
  阿鹭松开紧紧咬着下唇的牙齿,凄惶不定的眼神在烛火中渐渐镇静,她低声说道:“记得……我要护阿雀、阿鹤周全。”
  贺宁不舍地抚着她的脸:“好孩子,遇事切莫冲动。有封信要带给你姑父,你收好,不要叫旁人拿去。等到了庄子上,叫管事的阿蔡悄悄送去。”
  贺宁拿来一件素
  朴的上衣,把信塞进特意缝制的内袋里,将阿鹭作男孩打扮。接着又哄着阿雀、阿鹤,说阿鹭带他们去庄子上玩,也都换上简朴的衣衫袴裙。
  她准备了两辆马车,前车放行李干粮,婢子雪杉也坐在上面。阿鹭更喜欢秋荻和银杏,可是雪杉年纪大些,更加沉稳。
  后车自然就是阿鹭和幼弟幼妹。怕他们哭闹,贺宁还专门交代多放几盒点心。
  除了两个车夫,还有四个护卫骑马跟在后面。
  阿鹤被抱上车后就又睡着了,阿雀虽然迷迷糊糊,却隐约感觉到阿娘和阿姊的紧张,扒着马车上的小窗看着阿娘,眼看就要哭出来。
  林翱见阿鹭将平时常用的长棍也带上马车,趁阿娘哄阿雀时,悄悄递给阿鹭一把短匕首。
  “这是我去年买的,样子不精巧,倒还顺手。可千万小心,锋利着呢……”
  阿鹭一把揣进怀里:“阿兄放心,若无危险,我绝不用它。”
  林翱摸摸阿鹭脸蛋,看着她坚定的眼睛,笑道:“就知道阿鹭最懂事。平安回去,平安长大。”
  阿鹭听罢心里一紧——她之前并未往最坏的地方想。
  在她眼里,阿耶无所不能,阿娘向来将一家人照看得周到细致,而她的长兄,一个挺拔康健的少年郎,区区一场疫病怎能奈何他们?
  现下不过是担心他们几个小的,暂送回京郊养着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
  “阿兄,你也多保重,等明年春天,你回
  来教我兵法!”
  “好!”
  林翱看着阿鹭钻进马车后,走到泪眼蒙眬的母亲身边。
  一钩弯月,还罩着一层薄雾,光辉黯淡。马车在空荡的街道上行驶,渐行渐远。
  贺宁拿手巾捂着口,止不住地低声哭泣,林翱劝道:“母亲,先回去吧。”
  “路途遥远,又不敢挑顶事的人送他们,怕惹眼。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贺宁被林翱搀着走回院中。
  阿雀靠在长姊身边入睡,眼角还挂着泪。
  马车已驶出巍州城,阿鹭透过窗子看见城门在夜色中缓缓打开,明明是逃出生天,却让她心头不安。
  她半分困意也无,长兄叮嘱的话盘桓在心里,她越想越怕。
  弯月黯淡下来,马车趁着夜色疾驰,阿鹭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巨响,似是重物倒地,紧接着是马匹的嘶鸣和人的尖叫声。
  出事了!
  阿鹭一把将长棍攥在手中,被吓醒的阿雀和阿鹤一脸懵然。
  前车的车夫喊道:“绊马索……”
  阿鹭从小窗探头出去,见前车人仰马翻,行李散落一地。
  原本跟在后头的四名护卫停在后车旁边,对阿鹭说:“大娘,恐有不测,属下护你们先走。”
  谁知话音未落,从官道两旁的田里冲出来七八个人,有两个人冲向前车,剩下的人围了过来。
  后车的车夫见势不妙,将缰绳向左猛力一扯,抽鞭驾车直冲下田地,一个护卫策马跟上,剩下三个护卫纵马与凶徒缠斗拖延。
  打斗声
  惊动了附近的村民,有人冲出来,但一见离得尚远,地里的麦子也已经收了,不怕马匹糟蹋,便不急喊叫,悄悄去通知里正。
  留下拖延的三个护卫眼见寡不敌众,幸在马上,留下两人掩护,另一人冲出包围,策马赶回巍州报信。
  而前车的雪杉和车夫被两个凶徒制住,押着进了西边的矮树林。
  雪杉见凶徒并不搜刮财物,不禁纳闷——这种劫道的不都是图财吗?她不禁担忧起后车的女郎和郎君。
  疾驰的马车上,只有阿鹭敢大着胆子看外面的情况,一对龙凤缩在角落低声呜咽。
  护卫见马车既不往京城的方向,也不是回巍州,命令道:“现离巍州不远,即刻掉头回去!”
  车夫却不应他,仍驾车直奔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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