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誉韬说到后面已是歇斯底里,这个沉默稳重的人,这个守护大尧与浔阳的战神,终于剥去那锋利坚毅的外表,宛如一个濒临崩溃的大男孩。他颤抖着嘴唇,气息紊乱,目光始终盯着许愿那张脸庞。
他几乎是喑哑自嘲般地道:“世人传言,昙花谷小司命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果然没错,当真是你,连对我也这么狠。许愿,子祈,杀人诛心,你是要把我的心挖出来千刀万剐吗?”
许愿嘴唇上沾着水珠,她怔怔看着齐誉韬,在他话音落下时她猛然扑进齐誉韬怀里,如使出全身力气般抱紧他,“齐誉韬,对不起。”
她说得很动容,让齐誉韬心头怒火微减,接着她又从齐誉韬怀里抬起头,看着他此刻苍蓝色的眼瞳,开心地欢呼:“齐誉韬我刚才数过啦,你一下子说了好多话,一共是十七句,总计四百三十个字!我没有数错就是没有数错,好棒!齐誉韬又一次一股气说了这么多话,超过第三场选妃时说得总字数了!”
齐誉韬:“……!”
齐誉韬发誓他这一刻简直想掐死许愿,本来就生气,忽然听她来这么一句,他是气得就要爆炸了,偏偏又拿许愿一点办法没有,竟是连继续骂也骂不下去了。他能怎么办?还能真掐死许愿?疼她都来不及。
更令齐誉韬气不打一处出的是,他刚才训了许愿那么多,句句发自肺腑,是无法再克制的感情和激烈。结果许愿在干嘛?在数他说了多少字,所以她到底听进去他的话没有?这小姑娘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齐誉韬,我听进去你说的话了。”仿佛窥知齐誉韬所想,许愿道。
她靠在齐誉韬怀里,两只手在胸前食指相怼几下,嘻嘻笑道:“我会枭水啊,我水性特别好,不然我跳河干嘛?你没看到我跳进去后就直接沉水里憋气了吗?等憋不住了才浮上来被你捞的。”
齐誉韬又是心肌一梗,气得窝火之极,“若是我不会枭水……”
“那我就不憋气了啊,改用‘命凝十线’把你拉回岸上去。”许愿双手握拳置于颌下,眨眨眼理直气壮,“放心啦,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淹死的!”
“你……”齐誉韬是没淹死,可是要气死了。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面沉如水,五官强撑着没有扭曲,胸膛剧烈起伏,只觉无奈至极,连五脏六腑都要被气歪。
然而也是在这时,齐誉韬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再度淋漓尽致的说了那么多话,忘记了自己成为闷棍的原因,摆脱了心结对自己的束缚。是许愿这次至深的刺激,让他猛然挣脱心结,忘记一切,找回昔日的那个自己。
上次许愿逼他破功后,他的话明显变多,人也开朗了。之后他不断的好转,一点点和心结做斗争,却始终未能完全胜利。
那么这次,他是不是终于打破心结了?
齐誉韬忽然就想,他要不要试着把筠水城发生的所有事告诉许愿。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痛定思痛,能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是当看见许愿裹着他的圆领袍还在悄然哆嗦时,齐誉韬眼神一沉,立马搂过许愿道:“先回别馆。”
他将许愿打横抱起,让她抱住自己,将她完全揽在怀中。他带着许愿迅速离开白纸河,抄近路回返别馆。
在回去的路上,齐誉韬带着无奈的笑声,问许愿:“你扇巴掌,扒裤子,持棍追着我打,如今还跳河逼我,怎么就净做这种事?”
“不一样啦……”许愿窝在齐誉韬怀里,抬头就能看见他轮廓鲜明的侧脸和下颌。秋冬夜风冰冷,但冷意都被齐誉韬宽阔的身躯遮挡住,从他胸膛传给许愿的只有温暖。
许愿认真道:“选妃那时候,你不认识我,我虽然喜欢你但总得先赢得选妃,所以只要能让你说话就行,为什么一定要和其他女子用一样的手段啊,我还就是要用特立独行的!而现在,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更想你能完全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昙花谷小司命就是为在意的人两肋插刀,跳个河我都不当回事,反正我会枭水!总之我今天很高兴,齐誉韬你对我真的好好,我真是好喜欢你呀!”
齐誉韬没有出言回答许愿,但许愿听见他胸膛中,那颗心跳得又重又响,咚咚咚地仿佛无限喜悦感动。
仰头望去,头顶是高高的天穹。漫天星河,落在许愿眼中亦是星星点点,仿若人生数不尽的明亮风景。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许愿凝视星光灿灿,明眸倩然如珠,叽里咕噜喃喃:“北辰星、摇光星、荧惑星、织女星……”
“齐誉韬你看星河灿烂,天象无穷,真漂亮啊……”
“当然在我眼里最好看的还是齐誉韬啦……”
许愿的声音飘散,像是今晚最温暖怡然的乐曲。倒是齐誉韬见她说个话还坐不住似的乱扭,他压着眉头斥她一句:“别乱动,当心着凉。”
“不可能了……”
第61章 筠水城真相,揭秘齐誉韬
很快, 齐誉韬就带着许愿回到别馆。
别馆的侍从们看见两人湿漉漉的回来,都吓了一跳。他们连忙去给两人烧热水沐浴,熬热姜汤, 婢女们也非常尽责的去给两人卧室的床上多加一层厚厚的褥子和棉被。
许愿信心满满的认为,自己一定不会着凉的。她身子骨多好, 自小勤练武,什么恶劣环境都闯过, 不过是跳个河而已, 她都不当回事!
结果……沐浴完, 喝了姜汤后,许愿总觉得昏昏沉沉不对劲儿。齐誉韬忙让别馆里的医女来给许愿看脉, 看脉的结果是,许愿发烧了。
医女去给许愿抓药, 齐誉韬一张脸沉如玄铁, 他默默无声又给许愿加一张被子, 把她裹得严严实实。他坐在床边, 看向许愿的眼神如要打她屁股似的。
许愿嘟嘟嘴抱怨道:“为什么啊?我怎么就发烧了呢?这根本不可能,有没有搞错!”
齐誉韬冷冷道:“得意忘形, 乐极生悲。”
“齐誉韬你凭什么说我?”许愿有些不服气, 想了想她认识到自己是自作孽,只好服软, “行吧, 你是我相公, 我听你的。齐誉韬你也进被子里来吧,不然搞不好万一你也发烧怎么办?”
齐誉韬没再批评许愿,实在是舍不得,没气势训斥许愿。他起身去检查门窗是否都关好, 随后他去换了寝衣,回到床边。
吹灭灯烛后,许愿把被子打开一角让齐誉韬进来。齐誉韬也进到被子里,和许愿共枕,他侧过身把许愿抱在怀里,顺手将被子的每个角都掖住,保证不会漏风。
许愿发烧后身子滚烫滚烫,尤其是额头,烫得不行。齐誉韬用唇试了试许愿额头上的温度,心中发沉,心疼她烧得厉害。
许愿在他怀里淘气的拱一拱,手在被子下扯动齐誉韬的手指,开心道:“齐誉韬你发现没?你话变得更多了,都不再‘嗯嗯嗯’,能和我对答了,真的好棒!”
“嗯。”齐誉韬反握住许愿的手。
许愿嘴角一撇,“什么嘛!刚说完你不再‘嗯嗯嗯’你就‘嗯’,行吧。”她一瞬不瞬盯着齐誉韬,由衷喃喃,“真希望你能早点变得和旁人一样,别把事情憋在心里,我真害怕你会憋出病的。”
“嗯。”齐誉韬又应了声。
彼此沉默下来,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交错的喘息声,安静也温馨。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落下银白色的斑驳,如流水般素净婉约。
在淡淡月光笼罩的幔帐中,齐誉韬漆黑的双眼如黑色鹅卵石般,有着淡淡华光。许愿似乎看见他眉头皱着,正在纠结着想要开口说什么,那令他很是痛苦,但他仍在努力。
许愿不禁道:“齐誉韬……”
“筠水城。”他蓦地开口,很吃力,就仿佛每吐露一个字就要承受一刀割在身上的痛。说完这三个字他痛苦地闷哼一声,眉心皱得厉害。
许愿看齐誉韬的样子岂能不心疼,她安抚道:“齐誉韬你要是很难受就不要说了,来日方长啊。”
齐誉韬还是决心要试着讲出来,他有种感觉,若是不能趁着今晚被许愿刺激后一口气冲破这道闸门,便还不知要被噩梦捆束多久。
这是齐誉韬从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但是在看见许愿跳河时,他的想法就完全变了。她说,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否足以让他打开心结,而经过今晚的事,齐誉韬清醒的认知到心里许愿的分量有多重。
他想要为她试试,拿出自己全部的勇敢、全部的坚毅和忍耐,借着今晚他被刺激后的势头,去同心魔死战到底!
“筠水城……”齐誉韬喘息着用尽毅力说下去,“我躲在磨盘下,其他人……被扔进……炼铜的锅炉。”
果然!和贤王说得一样!许愿只是听着就觉得心如刀割了,她咬牙低语:“今天你离开后,贤王哥哥叫住我告诉我了。”她骂起阴阳圣宗,“一群人渣,他们是全变态了吗?搞出这种手段草菅人命,就是杀他们一百次也死有余辜!”
她说罢用手来回抚摸齐誉韬的胸膛,给他力量。齐誉韬一把将许愿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是拿她做自己精神的支撑,他说道:“本来我们躲在一个隐蔽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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