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祥双目赤红,说到最后甚至变态般发出一阵呵笑声。
宁枳却从头到尾都一般地平静。
她曾想过,谢祥灭了温家的理由是什么,兴许是温家待他并不如云端所言那般好,兴许是中间有什么黑暗的事情云端并不知情,也兴许是,他其实当时也并不知情。
却原来理由可笑到,她想都不曾想到。
只是因为温父拒绝了将女儿嫁与他。
只是温父评价了下他的为人。
人性之恶,从来都只会超乎人的想象。
直至谢祥说完,宁枳才缓缓直起身来。她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转过身去,朝着薛朝的方向走去。而薛朝当即也跟着站起,将宁枳纳入怀中。
身后谢祥似乎又说了什么,宁枳没有再细听,她闻着薛朝怀里温淡的味道,觉得舒适安心,连日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松懈,她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靳渊目光一直落在薛朝怀中的宁枳身上,此刻轻声唤了句“成礼”,一直守在外面的盛成礼立刻推门而入,不等靳渊再次吩咐,便让两个手下将谢祥压了下去。
薛朝眼含警告地看了靳渊一眼。
靳渊不禁失笑,“你又瞪我做什么,我只是觉得静安跟以前在宫中时候很不一样,觉得新奇方才多看两眼罢了。我以往竟不知,她也会有对旁人这般信任依赖的一天。”
“人总会变的。”薛朝不想这个时候跟靳渊多说什么,怕吵醒了宁枳,声音压的低而轻,“你不去看看你的小公主?”
“常代会陪着她,况且依着那人没心没肺的脾性,此刻必然还在大梦之中。”靳渊想到温听,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我敢打赌,明日她睡醒看见我,必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薛朝才懒得跟靳渊赌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将宁枳抱起,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就着抱住宁枳的姿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靳渊轻轻阖了下双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疲倦,再睁眼时,又恢复一贯的懒散神态。
“将裴顺重新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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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这一夜睡得并不算太安稳,梦中时常听见阵阵脚步声,似乎一直有人在门口奔来跑去。
她迷迷糊糊侧过身去,右手触碰到一片温热的肌肤。
什么时辰了,宁枳也还没醒么?
山中清晨温度偏低,温听摸到的那片肌肤又带着温热,她便忍不住又摸了摸。
好像是手背,触感光滑,骨节分明,而且手指十分修长,不像她的手,圆润软棉,带着肉肉的质感。
有点羡慕。
心满意足地摸了一遍,温听重又翻了个身,准备趁着宁枳还没醒,再睡个回笼觉。
方才的摸后感却猝不及防地重新窜回她的脑海。
肉肉的质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温听整个人一激灵,瞬间醒过神来。
宁枳现在占用的是她的身子,体态优美,身姿翩跹是没错,但那双手并不修长,实实在在是该肉肉的才对。
不是宁枳的手。
那她方才摸的是谁的手?
温听压抑住自己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僵硬着身子转了回去,目光第一眼所及,是搭在床沿的,穿着紫袍的一条腿。
温听呼吸骤紧,她缓缓地抬起头往上看去,先望见的是玉般细腻的下巴,冒出了点点胡茬,而后是挺而直的鼻子,再上面是贯常散漫,却比星辰还要亮的眼眸。
靳渊一只手拄着头,半侧着脑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看着温听。
温听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间挺直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开靳渊拄着下巴那只手,而后将他推到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靳渊一时不查,被她扑了个正着。
但既然躺倒,又有温香软玉在怀,靳渊也静静地,享受了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温听却在这个时候又直起身来,复又盯着靳渊看了几眼,而后伸出手去,扯了扯靳渊的脸。
靳渊不可思议地扬了扬眉。
“怎么梦里你都是这个表情,也不带变变的?”温听嘀咕了句,复又重新躺了回去,“不过算了,看在你总算入我梦了的份上,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靳渊被温听这番举动气笑了,抬手便想将她掐醒,伸到半空却又改变了主意,“我现在什么表情?”
温听没有察觉到不对,只当这是自己的一个梦,“总是一副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模样,心思深沉难辨,最可气的是,明明上一秒还温情满满,下一秒也许就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靳渊抬起的手落到温听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那你为何还要喜欢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颜狗理直气壮,“况且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了,我控制不了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心,只能由着它了。”
靳渊听完后半句,移到温听耳垂上的手指改掐为捏,“那若是你以后再遇到比我更好看的男子,你会喜欢别人么?”
温听被靳渊捏的身子酥酥麻麻的,“你怎么跟真实的他一样那么多问题?”
她不太耐烦地说了句,还是认真回答了,“我没遇到过,我怎么会知道呢?但我想,应该没有谁会比你更好看了吧?”
靳渊却执意要追根究底,“若是确实有呢?”
他的呼吸就喷在耳边,另一边的耳垂也捏在他的手中。温听觉得滋味怪不好受的,又有些委屈,“你说我保护好自己,你会很快赶来救我。可这都多久了你也没来救我,还在梦中逼问我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靳渊捻着温听耳垂的手一顿。
温听这多日被压抑住的无助与害怕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她眼泪止不住地流,“宁枳那么坚强有条不紊,我也不敢像个傻子一样在一旁担惊受怕。可我本来就是个民间女子,没有你们那么多心机和胆略。我被抓那天还以为我遇见了鬼,我连哭都不敢哭。”
温听以为自己在梦里,下意识便放轻了动静,连哭都是默默流着泪,怕吵到宁枳。
靳渊搬正温听的脸,看着她。
靳渊不是第一次看到女子哭,幼时李蔓总爱跟着他,娇滴滴的,经常被碰一下便扁着嘴哭。
李蔓哭的很美,他却觉得不耐烦。而此刻温听哭的一塌糊涂,连基本美感都没有,却轻易地,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算不上疼,却麻麻痒痒的,不舒服。
靳渊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缓解这份不舒服,于是他将温听的脸压低,一个轻吻落在她的眼睛下方。
有泪水被吮进嘴里,带着咸涩与忐忑。
“不哭,”靳渊嗓音喑哑,“我在。”
他再次落下一个轻吻,在温听的唇角,“我以后都在。”
直至靳渊出去忙公事,常代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温听都处于一种茫茫然的震惊中。
这个带着些难以启齿的羞涩梦境,竟然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句正经的。
关于谢祥这个人设,在我刚开始想的时候就在犹豫,是写一个纯粹的坏人,还是写他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如果是后者,那势必要引出来,温家并不是那么纯粹单纯的环境,那样未免有些残忍,所以还是让他纯粹的坏吧。
接下来我要说,再立日更flag我就是猪!正如suzuran小盆友所言,我是负心汉,我有错我认罪!但我就是不改╭(╯^╰)╮所以这是一本随缘更的小说,我是个飞天遁地早该被煮了的鸽子精作者_(:з”∠)_
第46章
在陵仙山上稍做休整后, 温听晕乎乎地被常代扶着,重新登上了来时的车架。
虎贲营的兵士们都被聚集在一起,年幼的孩子直接由军队送回各自家中, 年岁稍长的孩子, 若是执意要从军, 便打乱了编入扬州附近的军队里。
最后只剩下包括陈二狗在内的几个孩子无法安排。
据裴顺交代, 这几个孩子与其说是被骗过来参军,更准确地说, 是他们的父母将他们卖给了向师爷。
陈二狗在虎贲营时间最久,受夏山洗脑也最深。他之前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迷茫。
他失魂落魄,独自在校练场做了许久。
众人热热闹闹地收拾着包袱, 愈发显得他凄凉。
“你们浩气盟, 需不需要招一个新的子弟?”宁枳与薛朝就现在校练场外面,她冷不防冒出来一句。
薛朝自是也早便看到了陈二狗, 闻言眉峰一扬, 故作吃醋, “浩气盟不招比盟主年轻比盟主更让盟主夫人在意的子弟。”
宁枳被他故作的醋意逗笑,“什么啊,别闹, 我只是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
他也是抱着为国尽忠之心才跟着向师爷离家的,现如今有家不能回,连一直昂扬的自信都被击碎。
对于这个少年来说, 有些残忍。
若这是清平盛世, 明君当道, 又何至于有奸臣敢有此为?
宁枳想到朝中如今乱哄哄的情况,不禁眉心紧锁。
一根手指按上了宁枳紧皱的眉心, “小姑娘家家的,做什么学四长老皱眉头?你还叫别人孩子?你当自己比他大上多少?”
宁枳将薛朝作乱的手指拉下来,“大一天也是大,何况本身境遇不同,又哪能简简单单用年纪来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