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觉得与薛朝走得近了些,也确实在琢磨着要不要离开浩气盟另觅他处,或者直接想办法去往京城也并非不可。
虽山高水长,但她若是雇辆马车,且尽量从官道上走,也未必就不安全。
只是她想是一回事,被薛朝发现揭穿并如此强硬地拒绝,又是另一回事。
宁枳万分羞恼,借着这股劲儿,一甩袖子往回走,并叮嘱云端,“关门送客!”
云端还呆呆地沉浸在薛朝方才霸道的宣言中没回过神来,闻言又是呆呆地“啊”了一声。见薛朝只是笑并未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也就顺着宁枳的意关上了院门。
只是门才刚合上,宁枳还未走到屋内,院外又传来薛朝的高声呼喊,“院里的姑娘,我就是喜欢你,你听进去也好你装傻也罢,我反正是赖定你了!你就是想走也得把我给捎上!”
院门口的云端和刚要踏进屋内的宁枳同时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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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发誓,她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薛朝那日一通令人窒息的操作猛如虎,而后那通操作仿佛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愈发变得不要脸起来。
就好比现在,薛朝赖在岁寒轩用完晚膳,又借着喝茶的名义拉着宁枳天南海北聊了许久。眼看着第三杯茶见了底,薛朝还想要第四杯,早就困得哈欠连天的云端赶紧阻止。
“宗主,薛宗主,薛大宗主!咱们岁寒轩的水都被您喝完了,没了,没了!”似乎是怕薛朝不相信,云端还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晃了晃。
壶很轻,被云端那样大力地摇晃着,一点水声也没有,还真是没有水了的模样。
薛朝沉吟,“这样吧,我明日再给你送个新的茶壶过来?我现在忍忍不喝了也是可以的。”
毫无别人其实是在赶客的自知之明。
云端崩溃,“那你们继续聊,我困死了不做陪了。”
他说完还真就出去了,回自己的小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宁枳莞尔,瞟了瞟薛朝。
云端性子其实不错的,而且薛朝对她们有救护之恩,平日里若是薛朝前来,定是贵宾待遇,哪会受到赶客这种对待?
可见这人最近的烦人程度,把云端给惹毛了。
她从三岁后过的就一直是循规蹈矩的生活,虽然变成温听后这规矩已经被破坏了大半,却都没有近来被破坏的彻底。
与外男同食,被外男看到了自己不体面的模样,甚至于被外男高调求爱。
若是嬷嬷还活着…
宁枳想到嬷嬷,又有些无奈。嬷嬷若是还在,她后来也不至于那样辛苦,或许也…
她又瞟了眼薛朝。
或许也就不会有机会遇见薛朝。
宁枳长叹一声,“时辰不早了,宗主早些回去歇着吧。”
明显是兴致不高的模样。
薛朝便没再多说什么,与宁枳道了别,便离开了岁寒轩。
只是走出去不久,他便忍不住问盛成周,“成周,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她”说的是谁,一目了然。
宁枳只在那日他高调求爱后有过一点过激反应,而后便又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平静。
薛朝过来用膳,她笑着欢迎。薛朝与她交谈,她笑着应对。薛朝赖着不走,她也不赶客。
仿佛她真的是这浩气盟最普通的食客,对着主人的来访,报以最真诚的欢迎。
盛成周想了想,没有接话。
果然,薛朝刚问完,就顾自接了下去,“管她怎么想呢,总归我都这么没脸没皮地赖着了,还能让她跟别人跑了不成?”
这话既不霸道也不强硬,甚至透着股破皮无赖感。盛成周失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毕竟,这才是隐藏在浩气盟宗主皮囊下的,真正的薛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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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朝走后不久,宁枳正收拾着屋子,云端鬼鬼祟祟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宁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她招了招手,“薛宗主已经回去了,你进来吧,正好帮着我一块收拾。”
“哦。”云端松了口气,这才放松起走了进来。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薛宗主的么,他一来你便好酒好菜地招呼着,怎么如今见了他,你躲的比谁都快?”宁枳看着云端这副神情,忍不住打趣。
云端懊恼,“小姐可快别提了,我就是再觉得宗主人好,他是外男又不是姑爷,也不能天天都在咱们院子里晃悠啊!”
说到这个,云端不免有些好奇,“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若是小姐喜欢薛宗主,为什么对他那般生疏客套?可若是小姐不喜欢薛宗主,又为什么由着他在眼前晃来晃去?
宁枳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宣纸,良久无奈叹息,“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啊?”云端不解,“为什么啊?”
宁枳眼中满是迷茫,“是啊,为什么呢?你说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打小便没了母妃,身边长辈只有父皇和嬷嬷两个人。父皇是个男子且是一国之君,自是不会教导她情爱之事。嬷嬷又故去的早,后来这一切,全凭她自己摸索。
而后,她被指婚给了靳渊。她和靳渊与其说有感情,倒不如说是互相博弈互相利用的政治联姻来的合适。
她不曾喜欢过谁,也不曾被谁真切地喜欢过。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亦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只能故作淡然,用强悍的内心,强行拉开距离。
“呃…”云端挠着头,一时哑然。
她也没有喜欢过谁,突然被宁枳这么一问,险些就答不出来了。
好在她以前在望月楼时听楼里的姑娘们聊过这个话题,如果照本宣科,倒不是难事。
“就是看不见他的时候会想着他念着他,看见他了又会紧张羞涩得说不出话来。一旦听到与他相关的消息便忍不住会去打听,听见别人夸赞他,甚至比自己被人夸赞还要高兴。还有…”
云端皱着眉思索,突然兴奋地一拍掌,“还有就是,什么事都会以他为重,就算是自己受了委屈,也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情。”
宁枳和云端同时将这番话代入宁枳己身想了想,空气一瞬间变得十分凝固。
宁枳问:“若是我不想着他不念着他,也不会紧张不会羞涩,甚至会做让他为难的事情呢?”
云端默了又默,艰难道:“那大概便是不喜欢吧?”
宁枳又问:“可我若是一想到他,便会觉得心安呢?”
云端又默了默,纠结,“那便还是喜欢的吧?”
宁枳语气轻飘飘的,“你看,你也不知道。”
云端:“…”
宁枳再叹口气,“罢了,你去歇着吧,我来收拾就好。”
云端:“…”
所以,她刚刚过来是想干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忘了我本来想说什么了_(:з”∠)_
晚一点还有一更
啾
第27章 宁枳(15)
一大清早,霞光蔚然,旭日初升,岁寒轩迎来了四个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或许并不准确,至少在四长老眼中,宁枳和云端才是那真正的不速之客。
云端起得早,她给院中的花草浇了一遍水,又去厨房给宁枳烧了些热水用来洗漱,方才伸着懒腰去开院门。
浩气盟靠山而建,山中空气清新,连带着浩气盟的空气,似乎也比别处要更好一些。
云端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挺不错的,结果才刚一打开院门,好心情就被四个互相推推搡搡的白胡子老头吓掉了一半。
紧接着四个老头看到院门开启,云端站在门口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们,立刻不推搡了也不吵闹了,步调一致地背着手,昂着脑袋用下巴看着云端。
云端剩下的一半好心情也跟着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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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长老两两面对面坐在厅堂上,云端不情不愿地给他们上了茶,就往宁枳屋里一挤,假装自己是个死人。
宁枳才刚起身,梳洗费了些时辰,待她洗漱完在厅堂上位就座,已经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右手边的春长老不满地哼了声,“懒惰!”
宁枳笑了下,没有应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此时不过卯正三刻,就算是说破了天去,也无人敢指着宁枳的鼻子说她起的太晚,这懒惰二字,宁枳觉得自己着实是当不起。
不过宁枳觉得,四长老或许并不是真的觉得她懒,只是找个理由过来训话,至于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果然,左手边的夏长老也不轻不重地哼了声,“长辈说话呢居然不理不睬,没教养!”
秋长老不甘落后,“家主有许多正事要忙,你身为后院之人,不仅不懂为家主分忧,反而日日拖着家主耽于美色,毫无大家风范!”
冬长老接着数落,“纵容丫鬟爬到主子头上撒野,实乃是你管教不当!”
里屋的云端嗑着瓜子听着他们的数落,对天翻了个白眼。
四长老数落完一通,见宁枳没什么反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间使了个眼色,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