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脸色,闻言霎时沉了下去。
他盯着她,目光森然,忽然丢开烛台。烛台落地,当啷一声闷响。他阔步迈向她,紧紧扣着她的腰身,将她托抱着走入嫏嬛宫正殿,不顾她气恼的话语与肢体的反抗,在一群宫婢黄门惊恐的目光中,将她拽入寝殿中,推她坐在床沿。
床头的桌案上的确放着那对手链,宋濯的眼神这才缓和一些,拿起手链,蹲在她身前,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捏着她的手腕,为她重新戴好。
他抚摸一阵她的手腕,缓缓从袖中拿出银质锁链,在姚蓁惊惶的目光中,将锁链的一端扣在她的手链上,另一端……
他掀开自己的长袖,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上了锁。
“咔哒”两声,钥匙被他收入胸口。
姚蓁此时才有些后怕,纵然明白是她说的话,误打误撞惹恼了他,亦不敢再出言。
她晃了晃锁链,带起哗啦一阵响动,冰凉的锁链打在她的肌肤上,寒意森森,似一条毒蛇爬过。
姚蓁被冰得战栗一下,目光看向锁链,声音发颤:“你……这是做什么。快解开!”
宋濯仍蹲在她身前,置若罔闻,眼中隐约翻涌着病态的情绪。
他忆起在偏殿时,暗卫同他说过的话。
暗卫说:“公主心悦他人,并非主公良人,主公不若直接杀了秦咏山,也好过劳神费心,周旋在一众老狐狸中,谋划得到一个心不在主公处的女人。”
他那时虽然口上应着,只是视她作玩物。
然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胸腔之中提及她时,所牵连出的丝丝缕缕的微妙情绪。
这是他有生之年未曾品尝过的滋味,宋濯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因她而产生的变化,那变化——以摧枯拉朽之势,汹涌而来,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竟头一次明白了束手无策是什么感受。
这种感受,在他在朔方时被箭矢击中时,犹如破开层叠迷雾,乍然到达了顶峰值。
那一瞬间,涌入他心中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陌生的情绪,伴随着嗡嗡地箭鸣。
她像是被刻入了他的血肉里,他不懂那是怎样的感受,只是隐约有一种感觉,即使抽皮扒筋、敲骨取髓,血肉模糊,亦难以将她割舍。
肩上的伤痛,不如将她割舍之痛的万分。
那时,他心中便浮现出一个念头,一个强烈的、疯狂的念头。
——无论用什么手段,要将她留在他身边,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即使她看向他的眼神中总是有着惊惧,即使她的心不在他这里。
想到这里,他看向两人手间相连的链条,睫羽颤动几下,唇边勾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说他在拈酸吃醋。
他沉吟一阵,觉得这般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便缓声回应她方才说的话:“——嗯。”
姚蓁又惊又怕,心烦意乱,早便将方才的话抛之脑后,不明白他这句“嗯”从何而起。只是她看着他的似笑非笑的脸庞,登时有些毛骨悚然,难以自抑地向床榻里侧挪了挪,锁链一阵晃,哗啦哗啦地响。
晃动的锁链令宋濯蹙眉,他抬起头,见她仍在往床榻内侧挪移,便直立起身躯,颀长身量将她眼前的光亮完全遮蔽住,影子亦是将她整个儿覆住。
姚蓁一僵。
帐幔摇漾,浓重的黑暗中,渐渐渗入一些朦胧的烛光。
他眼帘垂落,看向她,好一阵,低哼一声,正当姚蓁瑟瑟地以为他又要发癫时,他却沉声道:“方才寻我,要做什么。”
姚蓁怔了怔,回忆一阵,恍惚忆起自己寻他的初衷来。
只是……
她抿抿唇,看向相连的锁链,迟疑一阵:“你且解开。”
宋濯低低的笑:“绝无可能。”
他俯身,冰凉的发梢扫过姚蓁的脖颈,语气轻飘飘的:“如今朝中大权尽在濯手中,不日新帝登基,公主仍旧要戴着这锁链,留于这宫中。四王虎视眈眈,你既不愿为女皇,新帝又年幼,如若想要姚氏江山稳固,便乖乖听与我,留在我身侧。”
顿了顿,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
——就算她为女帝,他仍会将她囚于身侧,困在龙椅之上。
他轻飘飘的语气落入姚蓁耳中,她又怒又惊。
然而他的确说的不错,姚蓁毫无办法。
黑暗中,她睁着眼眶发红的眼眸,无声地地盯了他一阵。
眼睫眨动几下,她平复着呼吸,晃了晃手中锁链,柔声道:“我有些要事同你商议,这样不大方便,你解开我,好吗?这锁链磨得我有些痛。”
宋濯不为所动。
姚蓁没了法,便扯了扯锁链,柔声道:“你过来一些。”
宋濯沉沉睨她一阵,俯身。
姚蓁抿抿唇,声音又柔了三分道:“低下头,我悄声同你说。”
宋濯低下头。
姚蓁飞快地吻了吻他的唇角,仰头看他,目含希冀,红唇水润,声音低柔:“我如今既已在取悦你,你能否考量一件事?”
二人鼻息交/.缠,床帏间的氛围,一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翻涌。
须臾,宋濯似是思忖一阵,喉结滚了滚,从喉间溢出一声:“嗯。”
姚蓁指甲扣紧衣袖边缘。
她柔声道:“我想要,垂帘听政,你可以做到吗?”
登基(二更)
殿门处隐约透进来一些烛光, 将昏暗的寝殿映亮了一些,宋濯俊美的脸庞逐渐清晰的落入她眼中。
原本就朦胧的气氛,在烛光映在缥缈的帷帐后, 愈发缠连暧/.昧,犹如薄如蝉翼的素纱禅衣拂过人心头, 又恍若夏夜里涟漪中朦胧映着的粼粼月光。
姚蓁说完那句话,心中有些没底,红唇微抿。
她期待着他的回应, 眼眸中泛动着潋滟的水波,始终抬头看着他。
宋濯浓长睫羽垂下,一时没有回应。
气氛渐渐凝滞。
姚蓁别开目光,垂眸看向自己被锁链束缚住的那条手腕, 腕上肌肤,被冰冷的链条激出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手链亦将肌肤勒出细细的泛红痕迹。
她晃了晃链条,眼眸中微光闪烁一阵, 再抬起头时, 面上的希冀已然消耗殆尽,目中泛着点点泪光, 轻声道:“做不到便算了。你将锁链解开, 我另觅他人,再寻他法。”
锁链相牵。她晃动锁链的力气有些大, 宋濯缠着锁链的那条手臂跟随着晃动两下。这动作本也没什么,只是放在宋濯身上,无端有些别扭和滑稽, 像是木讷的提线木偶似的。
闻言, 宋濯眉尖微蹙, 反手抓住锁链,沉声问:“你要去寻谁?”
姚蓁稳了稳心神,心中盘算一阵,缓缓地戚声道:“谁人都可以。——听你那侍从说,秦颂不日即将进京,世家当权,他既亦为宋家人,我便去求他。”
锁链蓦地大声晃动两下,姚蓁重心不稳,向前俯趴,旋即宋濯抚开荡漾的床幔,倾身上前,单膝跪在床榻边沿,托起她的下颌与她对视,粲然若星的长眸,微微眯起,眼尾挑着一个危险的弧度,如同打量猎物一般打量着她。
姚蓁心跳打鼓。
她原本以为,使了这样的激将法,便能推着宋濯同意她的请求。然而宋濯的反应,与她的预料十分不符。
锁链撞出的动静有些大,寝殿前簇拥着一群宫婢,踯躅不敢前,亦不敢抬眼看,半晌,见屋中没了旁的动静,才有一名婢子垂首走入,轻声问:“殿下,您没事罢?”
姚蓁被迫与宋濯危险的目光相对,红唇微抿:“无事,你们且退下罢。”
那宫婢低声应是,临走前,不放心地往床榻上掠过一眼,未曾瞧见公主,只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立于床前,床沿隐约垂落一角月白裙裾,与月魄色的衣袍纠缠在一处。
她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垂首退出寝殿。
层叠的帐幔后,宋濯修长玉白的手指,缓缓下滑,滑至姚蓁纤长的脖颈之上,用五指圈着,微微用力将她扣向他,他亦缓缓俯下身。
他冰凉的发丝拂过她肌肤,与她的发纠缠在一起,旋即姚蓁感觉他温热的鼻息落在耳畔。
宋濯与她鬓发相贴,嗓音低缓道:“我几时说做不到了?——你若胆敢去寻旁人,寻谁,我便去除掉谁,如今于我而言,这些皆并非难事,至多不过麻烦些。”
脖颈被他桎梏着,姚蓁略为有些气息不畅,听闻他这一番话,更是鼻息一窒。
宋濯温柔地啄吻她的鬓发,温热薄唇触及肌肤,带起一连串的战栗。姚蓁难以自抑地颤抖着,一部分是因为他细密的吻,更多的是因为他方才轻飘飘的说出的话。
细细想来,现今宋濯的确能作出这样的事。
姚蓁脊背一阵发寒,忍不住怀疑,有一天,他会不会也会悄无声息的将她抹去?
然而不容她细想,宋濯的吻已落在她的红润的唇瓣上,细细舔/.舐几下,将她的唇吻的潮湿一片,眸中水波潋滟,才将她松开。
他直起身子,淡然道:“公主的请求,濯可以做到。只是……公主的用作交换的筹码,未免太不公了些。”
姚蓁面色微微发烫,她自然知晓,一个吻无足轻重,她不过是想借机糊弄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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