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黛确实渴了,咕嘟咕嘟饮尽,抹了抹嘴,道:“郎君怎么也醒了?”
江屏道:“适才梦见和娘子泛舟湖上,娘子忽然变成一只鸟飞走了,我便惊醒了。”
吕黛握着茶盏,目光闪动,笑道:“梦都是反的,我不会离开郎君。”
她只穿着银红兜肚,长发披散,似浓墨流淌,顺着冰肌玉骨流到锦被上。月辉透过窗纱,屋里水沉烟袅,朦朦胧胧,更显她身姿曼妙,妖魅一般。
江屏看在眼里,喉结微动,面孔凑近,舔了舔她湿润的唇瓣。一双玉臂像做好的圈套,套住他的脖颈,双双倒在床上,唇舌纠缠更深。
黏腻的水声由上转下,在暗夜中愈来愈疾,愈来愈响,衍生出一声又一声的喘息,似痛似快的呻吟。
吕黛眯着雾濛濛的双眸,眼角泛着水光,架在他肩头的足背紧绷,脚趾蜷曲,酥痒麻热随着他的动作在脊椎骨上聚集,像潮水一波高似一波,终于冲开了堤坝。
水从云下,阴阳和为雨。屋里云雨既阑,屋外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斜雨敲窗,江屏抚着美人汗湿的鬓发,声音透着慵懒,道:“娘子,我回杭州时经过丽水镇,遇上一桩怪事。”
吕黛道:“是何怪事?”
江屏将般若寺里的无面天女掠夺人面,自己给她画了张脸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吕黛好像才知道,啧啧称奇,道:“这幅壁画已有两百多年,想为那位天女补上脸的人一定不少,只有郎君画的合她心意,这也是缘法。她可有报答你?”
江屏道:“她送了我一株芍药,名叫金玉满堂,据说是仙种,需无根水浇灌。且喜今夜雨水丰沛,明日我便把花种下。”
“郎君替她了结百年夙愿,就是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她当真只送了一株花?”
“我只收了一株花。”
吕黛笑起来,在他胸口一吻,道:“姑且信你。”
江屏道:“娘子,还有一事,我表妹桂娘生来患有心疾,舅舅听说金陵有位齐大夫,是内科圣手,过两日让表哥陪她来金陵看病。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我便安排他们住在客店。”
吕黛已有些睡意,道:“听说心疾受不得惊吓吵闹,你还是让他们来家里住罢,莫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就是了。”
江屏笑道:“娘子如此体贴,我也省事了。”
吕黛打了个哈欠,在他怀中呼呼睡去。
第三十五章 探花及第(一)
苗千户虽然是个武官,却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苗小姐平日好读诗书,识的字比苗千户还多,把苗千户欢喜的要不得,决心挑个才子做女婿。
是夜,苗小姐在房中沐浴,十五岁的少女,脸上稚气未褪,还有一层淡淡的绒毛,灯光下清晰可见。一串水珠顺着她姣好的侧脸流入颈窝,滑过精致的琵琶骨,没入水中。
她朱唇丰艳,一张一合,贝齿微露,颠来倒去地念着一首诗:“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旁边的丫鬟忍不住道:“小姐,陶公子这首诗您已经念了几百遍了,婢子看那鸡鸣寺里的和尚念经都不及您心诚!”
苗小姐横她一眼,道:“你懂什么,那些经书哪有季轩的诗写得好?”
丫鬟笑道:“小姐说的是,陶公子才华绝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就是诗仙下凡!”
苗小姐嫣然一笑,痴痴地望着桌上的古铜瓶,仿佛那就是陶季轩,道:“他不止是诗仙下凡,还是潘安再世,此生若能嫁他,死而无憾。”
古铜瓶里供着一束栀子花,碧绿的叶子,柔白的花瓣,散发着清幽香气,是她白日在街上买的。
漏下三鼓,苗小姐已入梦乡,梦里花开满园,姹紫嫣红,蜂舞蝶忙。她坐在柳树下看着一卷书,眼前出现一片天青色的衣摆,抬头只见陶季轩手里拿着一朵栀子花,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面若冠玉,目似朗星,手与花竟是一色的嫩白。苗小姐飞红了脸庞,由他伸手将花簪在她鬓边。
月光淡淡,花园里夜雾凄迷,三只蝴蝶穿过花丛,翩跹飞入苗小姐的香闺。这蝴蝶好生怪异,通体鲜红,双翼镂空,倒像是窗花上的模样。
床上苗小姐盖着一幅落花流水的绿绫被,两条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带着三只金镯子。蝴蝶停栖在她花瓣似的唇边,将弯曲的口器探入她唇缝中,尽情吮吸起来。
翌日清晨,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看见床上的人坐起身,惊叫着摔了手中的铜盆。
水泼了一地,铜盆转了两圈,翻下台基。
花眠半幅裙子和鞋袜都湿了,柳眉倒竖,骂道:“小杀才,横冲直撞赶着投胎呢,你姐姐我才换的新鞋!”
拐角处冒出来的小厮连声道歉,跳下台基,捡起铜盆还给她,一溜烟儿奔入房中,对江屏和吕黛道:“少爷,少奶奶,表少爷和表小姐到了。”
严鹏和妹妹桂娘下了轿子,转过影壁,早见江屏和一女子从垂花门里迎出来。这女子穿着葱白纱衫,紫妆花裙,满头珠翠,生的十分颜色。
严鹏呆了呆,笑道:“表弟,这位神仙似的妹妹是谁?”
江屏道:“她是我新娶的夫人,因婚事匆忙,还未告诉家里。”
严鹏和桂娘都知道江屏眼高于顶,多少人家说亲他都不动心,忽然不声不响地成亲了,一时都诧异极了。
吕黛打量着严鹏和桂娘,严鹏面圆身大,鼻直口方,仪表堂堂,桂娘虽然身形孱弱,面色苍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比起严鹏,她和江屏的样貌更为相似。
吕黛看看她,再看看江屏,道:“桂娘和郎君倒像是亲兄妹呢。”
江屏笑道:“见过我们的人都这么说,小时候我还问我娘,桂娘是从我们家抱走的不是?”
三人都笑起来,桂娘看着吕黛,细声道:“表嫂真是天下无双的美人,难怪让表哥这般挑剔的男子也心动呢。”
四人在厅上坐下,寒暄一番,严鹏问道:“表弟,我们几时去拜访那位齐大夫?”
江屏道:“昨日我让闲云去齐家投帖子,他家人说他去扬州探亲了,不出意外,后日回来。桂娘的病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先在我家住下,后日我再让人去问问。”
严鹏道:“既如此,便叨扰表弟和弟妹了。”
江屏道:“哪里的话,你们头一回来金陵,明日我带你们去夫子庙逛逛。”
严鹏道:“你带桂娘去罢,明日我要去拜会南直隶最出名的大才子呢。”
江屏道:“南直隶最出名的大才子?莫不是陶季轩?”
严鹏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吕黛道:“陶季轩是何方神圣,我怎么不知道?”
严鹏瞪大双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道:“弟妹你在金陵,居然不知道陶季轩?他可是金陵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我以为他的大名早已传遍金陵闺阁,没想到还有弟妹这条漏网之鱼。”
桂娘笑道:“表嫂有了表哥,自然不关心旁人了。”
吕黛含羞低头,心想改日倒要瞧瞧这陶季轩长得有多俊。
因着明年是乡试年,金陵儒林士子云集,都想着先声夺人,秦淮河两岸的河房租金猛涨,陶季轩就住在那里。他父亲是县城米行的老板,家里颇有几个钱,母亲是他父亲花三百两银子买下来的戏子。
陶季轩原本资质平平,三年前忽然开了窍,一篇《阳春赋》字字珠玑,看得学道拍案叫好,从此声名鹊起,如今已是南直隶最受推崇的大才子。连学道都说,明年的解元非他莫属。
严鹏明年也要参加乡试,自然很想结识他,沾沾才气。
次日一早,严鹏去拜访陶季轩,江屏带着吕黛和桂娘去逛夫子庙。经过白记蜡烛铺,门前竟没有排队,铺子里也只有三五个客人,还都是男人。
吕黛和桂娘挑着蜡烛,江屏知道买同样的东西,两个女人远比一个女人费功夫,因为她们要互相参谋,举一反三,往往话题越扯越远。买东西其实是次要的,她们主要是想说话。
作为男人,这时只需找地方坐下,等着付钱就行了。
江屏一向是个知趣的男人,所以他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了。伙计也很知趣地端来一盏茶,江屏啜了两口,就见白亦难从楼梯走下来。
江屏站起身,唤桂娘道:“表妹,这位是白老板,金陵鼎鼎有名的皇商。”
白亦难忙道:“江兄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卖蜡烛的。”
桂娘走过来,垂首道个万福,道:“久闻白老板大名,幸会幸会。”
白亦难看着她,眼中波澜起伏,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平静,转头对江屏笑道:“严姑娘和江兄倒像是亲兄妹。”
“昨日拙荆也这么说呢!”江屏笑着,忽然一愣,道:“白兄,你怎么知道我表妹姓严?”
白亦难道:“日前你说你舅父姓严,这位表小姐自然也姓严了。”
江屏并不记得自己对他说过舅父的姓氏,心中有些疑惑,面上笑道:“还是白兄记性好,我都忘记了。”
吕黛拿着一只花篮样的蜡烛,道:“桂娘,你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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