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还未彻底除掉宋显扬,但只要她和宋显琛的秘密,能坚守到交换身份后的那一日,待一切都回归正统,其余的不足为患。
宴席散后,太后邀霍夫人、柳太嫔游湖赏梅,安王一家自行回殿阁歇息,精力充沛的宁王抓紧时间和霍家兄弟讨论武功,唯剩宋鸣珂领了秦澍、余桐等人,踏着厚雪,步向名为“听鹤斋”的藏书楼。
自从太后生辰宴后,宋鸣珂隐约察觉一事——秦澍愈发少在御前露面。
他当值时,甘愿冒着寒风而不入殿,仿佛在回避什么。
起初,宋鸣珂以为,她和霍睿言在一起,秦澍主动避嫌。
事后却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秦澍的眼角眉梢,无端多了类似于愧疚的难堪,就算极力掩饰,还是被她的细心捕获。
行至听鹤斋,宋鸣珂沿着雕花回廊上一路上了楼梯,步入无甚装饰、仅有十数排书架的藏经阁。
她循著书架外侧张贴的签纸,找到昔年先帝阅览过的图册与卷轴。
其中一幅美人图,却是柳太嫔年轻时的画像,不知何故遗落于此。
细看父亲早年的手迹,她眼眶湿润,命余桐收好,另找时间给柳太嫔送去,以寄旧日情思。
午后日影照耀在白雪上,积雪欲融未融,寒气逼人。
见秦澍立在门口,宋鸣珂招手命他进阁,也没绕圈子,直接发问:“你最近怎么回事?”
“……啊?”秦澍如被人一棒子敲懵了,片刻方道,“陛下此话何意?”
“你不光板着脸,成天不说话,还躲得远远的,像极了……”
像极了她前世所认识的秦澍。
她心中猛然一怦跳,挂在脸上的笑容有须臾凝滞。
秦澍闻言,眸光暗淡了几分,轻咳两声后,答道:“臣前些天患了风寒,怕离陛下太近,容易传给您……”
宋鸣珂又不是三岁小孩,岂会真信他的鬼话?
她淡声说了句“秦指挥使可要多加保重”,当即大步出了阁子。
秦澍不紧不慢跟随其后,竭力维持肃容,凝眸处,隐有若即若离的无奈。
自从上月太后寿宴,安王从滨州赴京,私下找过他一回。
对于他的三缄其口,安王大为恼火,终于忍不住撕破十数年来温情脉脉的面纱。
——你以为身上流着本王的血,就是皇亲国戚了?担任个御前侍卫指挥使,便可对本王的手下置之不理?随意摆架子?
——本王告诉你,咱们自始至终都同一条船上!你真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在公,秦澍曾立誓保卫龙椅上的那人,即使她是长公主,而非皇帝。
在私,他的确怜惜那对兄妹,更别说他们本身有着相似的血脉。
可安王,是他自幼立志要追随、效劳、孝顺之人。
他左右为难,只能选择稍稍远离宋鸣珂,好让安王觉得,无法从他嘴里挖出多少机密。
眼下,面对宋鸣珂的质疑和诘问,秦澍无言以对,唯有撒了个没有任何人会信的谎言,妄图轻巧带过。
碧色晴空下,冰雪茫茫遮盖了世间万物的美好与丑恶,将所有暗涌与激烈都淹没在雪场之内。
他极目远眺,心怀怆然。
天地苍茫,难道……真的无处可容纳他的满腔热血?
…………
晚宴只吃了点清淡的,宋鸣珂没选择景致宜人的露天温泉池子,而是留下心腹,前往富丽堂皇的殿阁浴池。
她固然也想浸泡在外头的暖池,背倚石壁,远望千山覆雪、万径踪灭。
但万一有突发事件,她衣不蔽体,如何伪装男儿身?
越隐蔽,越适宜。
她走在道上,步履匆忙,忽听身后有人追赶而来。
“陛下!”宁王练了几年武功,身手尤为敏捷,如风般掠至她跟前,“我约了霍家两位哥哥,在梅林边的酒泉池,边烤肉边泡温泉,您也一块来呗!人多热闹!”
“啊?”宋鸣珂傻掉了。
倘若是真正的宋显琛,自然乐意和哥们共浴一池、开怀畅饮;可她……怎么可能跟弟弟和两位表哥泡在一起?
她一时间没想出恰当理由,被宁王喜滋滋拉着走出数步,越发不晓得如何推拒。
秦澍从后追上,微笑自制宁王:“殿下,近日圣上龙体不适,在室外易受风寒。”
“那……我去让他们来陪陛下!独自一人多无聊!”
“……”
“不必了,朕想静一静。”宋鸣珂沉声打断了弟弟的勃勃兴致。
宁王微怔,在他的认知中,如非在朝堂上或外人前,这位皇帝哥哥鲜少会用严肃正经的语气自称“朕”。
生气了?
“你们自个儿去玩耍吧!”宋鸣珂匆匆转身,留宁王呆立原地。
西北角的玉汤池装潢华丽,灯烛辉煌。
屏退原本留守的宫人,秦澍、余桐等人细细搜了一遍,确认无分毫异样,才退至外头把守。
宋鸣珂一件件剥落披风、团龙袍、中单等衣物,露出白璧无瑕的肌肤。
她先在浴桶同洗净了身子,继而慢慢滑入雾气腾升、撒满各色干花瓣的池水中。
剪兰为她整理替换的衣裳,缝菊则以手轻轻替她按摩肩背。
灯影幢幢,水雾缭绕,久违的舒适感,加上晚间饮用的果酒气息,教她周身畅快,飘飘如登仙。
她从热气氤氲的水面露出光滑柔润的肩,下颌抵着趴在岸边的玉臂上,颊边染红,鼻尖冒汗,如芙蓉出水。
殿门之外猝然传来异响,似是秦澍低声说了句什么。
宋鸣珂竖起耳朵倾听,却唯剩潺潺泉流声。
再细听暂无反常,她饮尽缝菊备下的甘菊茶,尝了两块梅花饼,暗觉嗓子干痒,遂命剪兰让余桐再甜茶和点心入内。
不多时,外头人声纷杂,脚步声至。
宋鸣珂只道是余桐命人送吃的来,唇角柔柔一掀:“手脚倒还挺快……”
然而,剪兰莲步出迎,却尖声惊呼:“你们是何人!谁让你们乱闯?”
有人闯入?
回头扫了一眼,但见屏风边上,依稀有六七人快步而入,孤身一人的剪兰根本拦不住。
宋鸣珂一下子慌了神,厉声道:“出、出去!”
偏生她喉底艰涩沙哑,这一声完全被水流声掩盖,未能起到震慑作用。
那数人全是女子,或妍或媚,或娇或妖,齐齐朝她所在的方向行礼:“陛下。”
宋鸣珂哑口无声,来不及穿上缝菊递来纱衣,只得矮身一沉,整个人钻入暖热的温泉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二表哥:你何时把自己赐婚给我?
晏晏:日后再说。
二表哥:唔……晏晏果然很奔放啊!
晏晏:????
第一百一十四章 ...
面对外人突如其来的直闯而入,剪兰与缝菊无闲暇细究,为何秦澍与余桐等人没能拦下这几名狂肆的妖媚女子。
第一反应是冲上前阻挠,护住宋鸣珂,免得身份暴露。
剪兰厉声喝道:“出去!统统出去!”
缝菊离温泉浴池较近,见宋鸣珂一丝·不挂地沉入水里,忙将衣架上的一件薄纱衫抖向她的所在,又顺手捞起木盆里的湿帕子,边跑边弄熄了七八根蜡烛。
亮堂堂的殿阁,瞬即暗下去一角。
剪兰怒声呵斥,却遭两人拽住不放。
其中一名女子力气极大,紧扣她手腕,脸上尽是魅惑之色,咯咯娇笑:“好姐姐!别动气!”
剪兰直觉这些人暗藏目的而来,拼死挣扎:“放肆!”
“咱们没恶意……”
“我们奉世子之命前来陪浴,绝非跟二位姐姐争宠……”
“对啊!陛下是不是很惊喜?”
“陛下!怎么不见了?害羞了呀!”
宋鸣珂正好抓到缝菊丢来的纱衣,无奈水下无法抖开来穿,只好缠住胸口至大腿的位置,以防被人窥觊。
她悄悄浮上水面换了口气,于半明不暗的光影中,目睹来者和两名宫人不停地拉拉扯扯。
世子?陪浴?
愣了极短的瞬间,她总算记起,那回为搪塞宋既明,她随口胡诌,让他送几名热辣的姬人,供自己暖床、温泉浴作伴。
他今日所制造的“惊喜”,是否还有别的意图?
宋鸣珂咬牙切齿,无从分辨,脑子成一团乱麻。
一胆大女子见她露面,笑嘻嘻地脱掉外衫,扭动腰肢,迈步朝浴池走来。
“陛下……”
桃红抹胸衬得肤光如雪,玉腿轻挑池中花瓣,美则美矣,却令宋鸣珂惊得心跳停顿,手脚僵直,不听使唤。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清朗的男嗓。
“陛下,臣有要紧急军务禀报。”
这句话似乎不费气力,因深厚内力直透进殿,如温暖泉水流淌于宋鸣珂的心上,也顿时压制殿中乱哄哄的场面。
剪兰如蒙大赦,急忙拉住为首的姬人:“圣上与霍侯爷要商量紧急,你们速速退避,切莫再来打扰!”
宋鸣珂料想霍睿言机缘巧合路过,听见内里有异动,特地来解围,遂从浴池中冒出脑袋,哑声催促:“都退下!”
几名姬人面面相觑,理好衣裙,盈盈福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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