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依稀觉察,当中两人脚步迟缓,以不经意的眼神睨向她的方向。
幸好水上漂了不少花瓣,兼之她已裹住重要部位,昏黄烛火与腾升热气交织,很好地为她作了掩护。
待她们依依不舍消失在屏风后,且细碎脚步声退出玉汤池殿,宋鸣珂方长舒一口气。
…………
殿外,霍睿言身着丝绸中衣,外披轻软浴袍,脚踩木屐,垂眸盯着青石砌成的台阶。
对比起他一贯俊秀儒雅的形象而言,这不伦不类的打扮,令人忍俊不禁。
先前,他和霍锐承在梅林边泡酒泉,好不容易等到姗姗来迟的宁王。
宁王闷闷不乐,说力邀皇帝哥哥同来,对方则身体不适,心情也不好。
霍锐承听闻后甚为忧心,撩了挂在树上的衣袍,意欲到玉汤池殿问候。
霍睿言忍笑把兄长拽回,言辞恳切,安抚了一番。
他自然知晓,“龙体欠安”,不过是宋鸣珂为避免与旁人同浴的托辞。
然而宁王和霍锐承仍耿耿于怀,霍睿言唯有随意套了件外衫,说替他们去“打听打听”。
事实上,他只打算到宋鸣珂所在的殿阁外转一圈,便回去“报平安”。
万万没想到,本该死守在外的秦澍和余桐不知所踪,而内里竟有姬人闹事!
他不晓得里头是何种状况,没法直接冲进去,情急之下,只能朗声宣称,有要事禀报。
如他所愿,剪兰借此把人赶出来了。
可他傻愣愣站在外头,在一众侍卫的注目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无比尴尬。
良久,殿中那略微嘶哑的嗓音淡淡发声:“进来说话。”
霍睿言一怔,硬着头皮,迈步而入。
穿过放满瓶瓶罐罐的前厅,浴池所在的空旷殿厅内,有六条屏风阻隔。
他驻足屏前,躬身行礼,不敢再往内多踏一步。
烧着脸,他挑了些无关痛痒的军务,做做样子聊了几句,实则只为摒除对屏后旖旎场景的幻想。
聊完朝中事,他提醒道:“陛下,此次岭南之乱的平定,荣王和北海郡王功不可没,是否也该尽早进行封赏?”
宋鸣珂饮下缝菊递来的清水,润了润嗓子,寻思他为何突然冒出此言。
耳听外面姬人的嬉笑声尚未远去,她猜出他在防止有人窃听,心下厌烦,闷声道:“春后,朕自会下令召他们北上。对了,北域那边的情况如何?”
霍睿言从温泉里泡完起身,此际衣裳单薄,杵在风口处,即便有内力游走全身,站久了仍大感寒冷。
话未出口,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宋鸣珂狐惑:“冷?”
“……还、还好。”
宋鸣珂料想监视的人还没撤离,倘若霍睿言一直在外“禀报要务”,定会惹人怀疑。
当下,她忍耐浑身焦灼的炙热感,穿上纱衣,低声道:“你再往里走一些。”
霍睿言明白她的意思,哪怕猜出她并非不着片缕,仍闭了眼,摸索着绕到屏风后。
剪兰与缝菊对望一眼,识趣地以给二人端食物、备衣裳为由,恭敬退至门外。
宋鸣珂透过迷朦水汽,见霍睿言穿得稀奇古怪,且光着脚丫,一张俊颜在烛火下红得不成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之前谁信誓旦旦说要给她暖床、温泉浴做伴的?
有胆子胡说八道调戏她,真正到了温泉浴池,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也无?
宋鸣珂恶作剧心起,噙笑道:“二表哥,下来泡着!咱俩好久没一起洗温泉浴了。”
霍睿言稍稍睁开眼睛。
幽暗的室内,有一长宽约丈余的石砌汤池,古朴素雅。
热气腾腾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花瓣,而宋鸣珂坐在浴池的远端,只露头颈,看得出衣领。
她笑吟吟地凝望他,仿佛在试探什么。
霍睿言蓦地连耳根都红到滴血。
她主动相邀,他若不“遵命”,往后还能抬得起头吗?
一咬牙,他快速除下浴袍和中衣,只穿了中裤,故作悠然地沉入水中。
若非滑了那么一下,也算得上姿态闲雅。
宋鸣珂原本只想拿他寻开心,见他展露精壮躯体,登时羞赧得不知如何自处。
糟糕!真敢下来?
她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所幸,他只是乖乖坐在池边的石块上,以泉水覆盖大半个身子,并未靠近。
一时静谧。
宋鸣珂浸泡久了,周身发烫,再被这“同浴”的画面一刺激,更是血气翻腾,头晕目眩,几欲要昏过去。
她试着从水里露出肩头,好透透气。
霍睿言见状,即刻扭头回避。
要知道,如此轻薄的绸纱一泡水,穿了等于没穿。
他怕不慎窥见乍泄的春光,从此再也把持不住。
宋鸣珂蓦然环视四周,户外的月色映着雪光,在窗格上投落半个虚虚实实的影子,使得她疑心树上鬼鬼祟祟躲了人。
假如池中人是宋显琛,会和霍睿言聊什么话题?
宋鸣珂苦思冥想半晌,强作镇定,与之闲话家常。
“许久未见表姐,改日让晏晏作东,请她和孩子到长公主府小坐。”
“是,一切悉听陛下安排。”
“对了……团子最近如何?可有长胖了?”
“那家伙已成圆球,终日贪睡,如若陛下想念,我把它送进宫可好?”
“那倒不必,换环境容易受惊吓,过年时我到你那儿去玩耍。”
二人就共同养过的猫展开讨论,宋鸣珂见霍睿言安守本分,对她无不轨的行为,忐忑之意尽退。
听霍睿言聊起猫爱啃狗尾巴草、打翻了瓶瓶罐罐之类的琐事,她陡然记起一事。
“让我瞅瞅你的伤。”
话音未落,脚步已不自觉向他挪去。
霍睿言有刹那间的僵硬,张口欲拒,可她自水中缓缓靠近,离他已不足两尺。
他拘谨地闭上眼,唯恐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亵渎了她。
宋鸣珂借着闪闪烁烁的烛火,细细端量他轮廓英伟的躯体。
肤质细腻,线条刚毅如雕刻,肩头、胸膛及后背均有旧伤。
而她曾亲手为他敷过药的臂膀与后背,经膏药调养修复,只剩浅淡疤痕。
水珠滑动在他玉色的肌肤上,诱使她抬起纤纤玉指,沿着他的伤痕,一寸一寸轻轻移动。
本是怜惜的触抚,偏生夹杂着温软缠绵,打着转儿落在他背上,化作撩动欲念的桨,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陛下……”
霍睿言只觉温泉如沸,空气中仅剩让人难以喘息的水雾,呼吸因此浑浊了几分。
酥麻酸涩,隐隐汇集在某处,蠢蠢欲动。
“在北域留下的?”宋鸣珂指着他胸前的箭伤,嗓音满是怜爱与心疼。
霍睿言强行收敛不该有的异念,深吸了口气,半睁目,逐一向她解释。
“这两道是在祁城外中的箭;这是被火烧的;这俩是峡谷尖石所硌……”
话到最后,喉底逐渐变得艰涩。
只因他在寻找自己身上伤口时,无意间瞄到身旁的宋鸣珂。
她全神贯注细察他的浅痕,眼神被温泉热气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拢着浓浓柔情。
描绘过眉洗去了粗犷之色,立挺的秀鼻挂着水珠,微启红唇如艳桃初绽待露。
最关键的是,她居然站直了,上半身展现于水上。
玉肤光华莹润,雪纱湿湿覆盖的部位,大片白腻,影影绰绰,堪比裸在外更诱惑。
酥糯丰满处如熟透的果子,饱满且温润,微微轻颤,教人垂涎欲滴。
霍睿言霎时血脉偾张,体内焦躁难挡,热潮涌至鼻腔,流喷而出。
第一百一十五章 ...
霍睿言果断昂起脸,抬手捏住鼻梁下方的软骨。
奈何温热泉水驱使下,这一点微小的动作,根本止不住血。
宋鸣珂察觉他胸口多了两点猩红,正自疑惑,茫然抬头。
见他以手捂鼻,指缝间渗出血,她惊问:“怎么了?”
霍睿言如何能如实作答?
他转身往池边走去,嘴上含混道:“可能是……温泉泡久了。”
“快!随我来!”
宋鸣珂慌了神,拽拉着他,沿台阶离开浴池。
“你坐下,身体前倾,后仰易呛到血……元医官教的。”
她顺手抓起两块帕子,一块沾了凉水给他敷鼻梁,另一块则用于拭血迹。
霍睿言依照她的吩咐而为,鼻血歇止后,醋意无端由“元医官”三字而翻腾。
她干净软帕为他细细擦去脸上和手上的血,湿透的薄纱黏在她妙曼曲线上,凝脂般的雪肤若隐若现。
肩臂、胸前、腰腹、长腿……春光无限。
霍睿言明知不该多看一眼。
可双目偏偏不争气,偷偷觑向他从未领略过的美妙处,时而闪躲,时而迂回。
心跳怦乱难忍,矛盾得……想暴打自己一顿。
幸而,殿内剩他一人独占风光。
宋鸣珂清理脏手帕,自行洗手,猛然低头,立时僵在原地。
一双手该往哪儿捂?
再观霍睿言扭向一侧的酡红俊容,她瞬即明白,整个过程中,他早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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