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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病公子失败后 (坐也思君)


  幽绿色的光亮,竟来自于一头骠壮恶犬。
  恶犬前两掌扑地,两掌之间夹着一块血淋淋的生肉与看起来似腿骨之类的东西。见到面前战栗不止的女郎,它停下进食,残留碎末的唇吻见口涎止不住地下淌,兽类双瞳阴冷地盯住她,警惕地甩尾。
  她低低惊叫一声,被雨水冲刷得酸涩的眼眶霎时有了生理的反应。
  下一刻,一声粗亮的犬吠响彻云霄,陆陆续续的火把撑起混沌的夜雨,官兵们冒着如墨粘稠的雾色赶来。江晚宁苍白的脸颊被火焰腾腾的温度灼得通红,竭力撑住发软的双膝,急里忙慌地朝着渡口跑去。
  心慌意乱下摔了一跤,尖利砂石刺入手掌心,留下的血迹被雨水冲淡。
  她很快站起来,慌不择路地跑上了船只。
  黢黑的船身上寥寥数人,甲板上分别站着一名面生的侍卫与沉默的船夫。二人各司其职却并无一句交谈,只有停在桅杆上避雨的数点寒鸦夜啼。江晚宁并未意识到丁点不对,以为是自己来得晚,杜从南与他的心腹先行离开了。
  高擎火把的官兵们渐渐逼近渡口,更甚者弯弓引箭,准头直直地对准船身。
  江晚宁不知怎的,一瞬间心如擂鼓。
  泪水混迹着腥冷的雨水混入口鼻,江晚宁潮湿的眼帘被雨水浸泡得无法抬动,只半翘着惴惴地颤抖。她隐约在岸上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容,皆是那个人身边的手下,她竭力忍住喉咙里的哭腔,求助距离自己最近的、在薄夜里略显得清瘦的船夫。
  棕榈皮制地的蓑衣使他与无边暗色甚是相称,他的面容隐没在阴翳中,唯有袒露在外的修长指尖随着船桨一起一伏,像开悟似点拨着她,像玩弄似讽笑着她。淙淙水流声路过,偶尔像那个人用削瘦的指尖摩挲过她的肢体,倘若她能冲破雨势看清得话。
  岸上低嚎的犬吠声顺水漂来。
  江晚宁急忙道:“这位船夫,能否快……”
  连雨声都沉寂下来,在滚滚东流的河面留下黑色纹路。她口中的船夫微微颔首,低垂的蓑笠与他沉默的压迫性一道汹涌袭来。她撞上对方撞上对方阴鸷的、略带了点儿兴味的恣睢神情,霎时间僵住,如觉冷风灌体。


第58章
  河流滔滔东逝, 河岸毗邻的幽林里间或传来枭鹰咕咕的叫声,与雨势拼凑在一起震得她头痛欲裂。她伶仃纤瘦的肩胛抖了抖,身心皆在这一瞬冷了下来。被这世间声响炸得滚烫的头脑却在这时候变得冲动, 或许也是本能的驱使, 她无力的四肢动了动,试图往后退去。
  岸上霎时响起兵戈当撞的金鸣之声, 士兵们破水而来,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是了,从圣上借故让他南下督查开始,再到知州以缉拿罪犯之名封锁渡口、挨家挨户地搜查, 最后这般大动干戈地将她堵死在这处地方, 只是为了满足他这场你追我逃的猫鼠游戏罢了。
  她被拖进他的怀里,听他恶趣味的轻哂。
  “腓腓,哥哥的乖妹妹, 哪里去?”
  近乎两个月不曾见面了,他仿佛削瘦了许多, 性子比从前更不好捉摸了。因为清减而显出十分尖利的下颌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 喉骨嶙峋地贴着她的耳畔, 呷笑温吞, 似附骨之疽般粘腻缠身。暗褐色的眼瞳不愠不喜, 波动着粼粼的冷意, 如枝头盘踞的蛇类一般, 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真有些巧了, 圣上命微官南下巡查,想不到在此地碰见腓腓, 也是种机缘。”不知江愁予在渡船上立了多久、摇浆多久, 更甚冷冽的温度从他掌心传来, “罪犯出逃,城中上上下下皆勒令不准出城,怎么腓腓的胆儿就大一些,偏偏在这要紧关头胡闹?”
  江晚宁不可置信:“明、明明是你……”
  明明是故意他放出逃犯消息,逼她如此。
  “渡口这两日不安宁,不知有好许人想着往外跑……在你之前便有一个,浑身上下缚着黑色衣物,如今却成了旁的腹中之物……”她尚未琢磨他话里意思,却听他语峰凌厉一转,“王法昭昭,官庶同论,腓腓这般,岂不是要让我难做?”
  随后闻讯而来的知州刘朔踏上甲板,与江愁予一唱一和地道:“江大人,先前那名黑衣男子的罪责性质与尊夫人的并不类同。只是您如今暂任卿相之职,前前后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您,尊夫人又在要紧关头犯事,怕是免不得一番小惩。”
  船篷下白雨如丝,二人衣裳皆已湿透,江愁予拧她下巴欲为她戴斗笠,被她飞快避开。
  他眼中私悖之色更甚,沉声回道:“确实,不听话得很,刘知州便以当地法规处置了罢。”
  刘朔试探:“那便在狱中拘押三日?”
  江愁予冷睨着面前小女郎憔悴的脸,等着她与他服软、等着她与他求饶。因着夏筝对她的影响兼之她爱听爱看些古怪的鬼神轶事,她向来不喜待在阴气重的地方,不爱与粗犷彪悍的人接触,她在狱里自然是待不下去的。他静默地摩挲指腹,想,她不必折辱身份道歉不必诚心悔过,但凡只要她愿意喊一声“四哥哥”或者“夫君”,再不济一声“江愁予”,她跟着杜从南私逃一事便能就此翻篇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河面的半轮明月终究堕入不见,灰蒙蒙的白光稀释着浓墨夜色。
  江愁予俯眼看着她倔强抿住的唇瓣,冷笑一声,终究面目骇沉地撤开搁在她腰间的手。
  他回复刘知州:“可。”
  刘知州暗地舒缓了口气,涎笑着,恭恭敬敬将江晚宁送下船:“夫人,请罢。”
  江晚宁一言不发地默默走着,低垂的视线内猝不及防地撞入那头嘶嘶磨牙的恶犬。它被拴在一名士兵手中,四爪下压着的白骨已被啃食干净,全身粗亮的毛发在雨中髭竖,喉咙里冲她发出阵阵低嚎。
  刘知州见状,往它身上揣了一脚:“不长眼的畜牲,竟敢对着贵人乱吠,白瞎了这般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江愁予自后面慢悠悠跟上。
  “知州这条狼犬,皮毛倒是油光顺滑。”
  “江大人说笑了。它平日里都以活鸡鸭喂养着不说,一天到晚在监狱营子里胡窜,难免拣着些残肢碎末加餐。”刘朔跟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这畜牲前不久也是好运,方才又撞见两个私渡的男人,这又吃得鼓腹含和,皮毛怎么能不光滑油亮。”
  这些话通过嘈杂夜雨,混混沌沌地传入江晚宁的耳里。
  她一时不及反应,神色惘然地跟着前面的知州走。
  她所处的牢房规制其实比旁的地方好上许多,泥地上没有爬着蛆虫的腐肉粪物,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反倒开了扇四方监窗,映入的清冷冷月色照着缩在潮湿草堆里的她。她畏惧甬道里吹来的呜呜的风声,畏惧江愁予和知州的所说的一切,畏惧脑海里不觉浮现的红白相间的腿骨。
  空荡的牢房只有她一个人,她却恍惚觉得与许多鬼魅挨挤在一起,只能把自己缩得小一些、再小些,恨不得自己能与墙角镶嵌一起。
  腥风血雨的夜晚与间断间续的惊吓使得她发起了高热。
  那些她不能理解的语句,在这时候却一下子清晰起来。
  什么叫“先前有个穿着黑色衣物的男子,私渡后成了旁的腹中之物”;
  什么叫“这畜牲运气好,碰见两个私渡的男人才吃得鼓腹含和”。
  世上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怎能会正好发生在她与杜从南约定的时间,又怎么会是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杜从南与他的下属应该离开了罢,否则江愁予怎么可能一次也不曾在她面前提及他?那么江愁予与知州口中的黑衣男子是谁,为恶犬啃啮的又是何物?
  倘若杜从南与他下属真的被缉拿了……
  她不敢想、她丁点不敢往那方面想。
  固然圣上于举国颁布了缉拿端王同党一行人的悬赏令,甚至准许当庭诛杀这群人,然而她却害怕杜从南与他手下尸首置于犬腹,是被她所牵连。
  外面雨渐歇了,她的睫毛还在湿湿嗒嗒地下雨。
  她极冷,蓬红面颊瑟缩在湿透春衫里,拼命地缩在角落里汲取干草堆的温暖。来源于外界的幽暗闭塞环境与精神上濒临崩溃的情感夹击着她,避无可避,促使她浑身上下都巍巍地发抖,甚至意识模糊地溢出含糊的细细哭腔。
  阒寂夜晚将她声音传开,传入隔壁的一间房里。
  这间房一直空置着,遂将它视作狱卒临时休憩的场所。不过它暂时被另一个人借用了过去,里面东西没少,照例是一只破烂方桌与四条横凳,只不过这时候它上面横七竖八地倒着三坛酒罐,皆开了封,溢出酽烈的酒气。
  安白在一边默默站着。
  安白是他贴身的小厮,随他一路南下,怎会不清楚他镇定的表象下是不可计数的方寸大乱。这段日子他亲眼目睹着他有条不紊地出入徐州、荆州等地,言笑晏晏地与当地官员觥筹往来,最后抵达苏州城内,却也见过他夜夜枯坐和饮酒,最终沾染上像他父亲一样酗酒的恶行。
  日月将他切割成两个人,致使他在温和与乖戾的边缘游离徘徊。
  安白小声地提醒他:“夫人好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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