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笑笑,接过外衫有气无力的说道:“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撞在孙管家的脾气上。”
两个小侍都被带了过去,孙管家手背在身后站在台阶上,主屋门口站了一院子的人,等人齐了,她才沉声说道:“主君的镯子丢了,谁拿的自己站出来。我管家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有奴才手脚不干净偷主家东西的。”
小侍们将手里压着的青伢推出去,青伢身体失衡被推倒在地上,手心擦在地上的碎石块上,火辣辣的疼。
孙管家锐利的眼睛看向他,“有人说看见你进了主屋,你同我说,你进去干什么?”
青伢神色慌乱,连个利索的谎话都编不出来。孙管家冷着脸,让人将鞭子拿了过来,“你若是不说实话,那便别怪我用刑了。”
青伢求助的看向一旁的青檀,青檀垂下眼眸佯装没看到,伸手用手指压了压太阳穴,像是不舒服。
“我、我就进去看看,当时屋里没人,我看看就出来了。”青伢伏身趴在地上,眼睛因为撒谎而乱看,“但我没偷东西。”
“可有谁能给你作证?”孙管家耷拉眼皮子看着青伢,见他偷偷往青檀的方向看,才有此问。
“我、我……”青伢咬咬牙,没把青檀供出来,“没有。”
孙管家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说实话,那我就动刑了。”
手持鞭子的门人已经站在了青伢身后,随着孙管家的声音落下,她先是象征性的在青伢腿边的石头地上甩了一下鞭子。
“咻”的一声,鞭子锋利的破空声,光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青伢离得近,连鞭子划破空中的风声都能听到,吓的一哆嗦,整个人身子软的瘫在地上。
“说不说?”身后的门人厉声问了一遍。
青伢吓的不轻,在鞭子抬起来的时候,抬手抱着头哭喊道:“我说,我说。”
青伢将自己想要试戴玉镯的事情说了出来,阿炭站在门口听,皱眉问他,“只是试戴玉镯?那满床乱糟糟的衣服呢?”
“什么衣服,我不知道。”青伢眼泪掉下来,缩着身子跪在地上。
陆小渔蹙眉,抬手揉了揉眉心,根本没心情再问衣服的事情,坐在正厅里轻声问,“镯子呢?”
陆小渔向来不是个心狠的人,他出身贫寒,很能理解青伢的眼红嫉妒,他想着,若是镯子找回来,这人卖出去得了,不要再让他在府里吃些皮肉苦了。
偏偏陆小渔听到青伢说,“镯子、镯子碎了。”
青伢实在怕挨打,便将青檀也招了出来,说青檀吓他,玉镯掉在地上摔碎成了四块,被他丢在后院草丛里了。
陆小渔愣怔的坐着,眼眶瞬间气红了。阿炭更是气的咬牙,提着衣摆快步走下台阶,抬手朝青伢的脸上就是狠狠地一巴掌,“贱人!”
孙管家神色难看,深深的看了青檀一眼,随后着人去青伢说的那个草丛里去找玉镯。
阿炭力气向来不小,这么一巴掌下去,青伢被他抽的侧翻在地上,捂着脸哭,不敢有丝毫抱怨。
“青檀……”孙管家眼神失望,她本以为这人是极好的,这才调去前厅伺候陆小渔,谁成想自己做了大半辈子的管家,临老临老的居然看走眼了,这让孙管家不仅对青檀失望,也对自己自责。
青檀出来跪在地上,也没否认自己知道这事,低头轻声说,“我今天早上不舒服,主子们离府后我便同青竹说让他帮我看着。但那时候青竹手头的事情还没做完,我便撑着回来看了一眼。”
青檀一顿,神色犹豫愧疚的看向青伢,“然后我就看到青伢在主君屋里翻戴首饰,我吓了一跳,这才出声呵斥,谁知道他竟摔了镯子。我本打算等主君回来便将这事告诉他,但自己身子没撑住先倒下了,不信您问青竹。”
孙管家看向站在一旁抱着沈央央的青竹。青檀说的的确是实话,青竹便点了点头,
“这事也怪我,是我做事不尽职。”青檀立马低头认错,声音虚弱。
他身后的小侍们小声给他求情,“孙管家,这事不怪青檀,他的确不舒服。”
“对呀,这事全怪青伢,是他自己嫉妒主君。他那心思谁不知道。”
“就是,全怪他。”
沈沉醉回来的时候,府里就是这幅热闹的场景,孙管家斥责道:“闭嘴,吵吵什么。”
沈央央瞧见沈沉醉回来,立马咯咯笑着朝她伸手,“阿娘。”
沈沉醉将沈央央接过来抱着,疑惑的问道,“府里出了什么事吗,主君呢?”
下人们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沉醉怀里的小鹦鹉就忍不住的叼叼着学话了,他颠三倒四的说,“他偷爹爹镯镯。爹爹气,他哭,找镯镯。”
沈沉醉一句都没听懂,偏偏沈央央觉得自己说的还挺好,挺着小胸脯等着被夸奖。
沈沉醉皱眉看向孙管家,“怎么回事?”
孙管家将事情的始末复述了一遍,说阿炭带人已经去找玉镯了。
沈沉醉的脸沉下来,抬手将沈央央又递给青竹,问他,“主君呢?”
众人看向正厅。
沈沉醉正要抬脚进去,阿炭便带着人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巾帕,里面包着四个玉镯碎块。
阿炭没看到沈沉醉,直接抬脚进了屋里,将东西给陆小渔看。
平日里舍不得戴的镯子碎成了四块,陆小渔气的手都发抖,拿着镯子拼在一起,可缺口处不同,怎么都拼不完整。
沈沉醉二话没说进了正厅,陆小渔抬眸看见是她,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阿醉……”
“镯子碎了。”沈沉醉站在陆小渔面前,将他抬手搂进怀里,陆小渔瓮声瓮气的说,“我都……没戴过几次。”
陆小渔极少哭,正是如此沈沉醉才心疼。她掌心贴着陆小渔的后脑勺,柔声说,“不哭,别哭坏了身子。”
阿炭气不过,在一旁说道:“主君今天本来就不舒服,如果不是青檀多嘴提了一句主君根本不会出门,要是不出门,镯子也不会被青伢给摔碎了。”
沈沉醉垂眸,手轻轻抚着陆小渔的脖颈,柔声哄他,“乖,妻主回头再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不好……这不一样。”陆小渔手攥着沈沉醉腰侧的衣服,额头抵着她的小腹,抽噎着重复道:“新的跟这个不一样。”
玉镯碎了,那年夜里的月华仿佛也碎了一地。陆小渔心里难受,想把青伢打一顿。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陆小渔直起腰看向阿炭,“打,打个十鞭子再卖出去。”
阿炭应了声好,想着沈沉醉在屋里也用不着自己,便出去了。
屋外鞭子落在肉上的声音传进来,青伢疼的尖叫,声音凄惨。
沈沉醉皱眉,抬手搭着陆小渔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又按回自己怀里,面无表情的朝外面说,“嘴堵上打。”
青竹早就把央央抱到一旁去玩了,所以打的这十鞭子门人用了全部的力气,抽的青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青檀唇色吓的发白,万万没想到陆小渔会这么在乎这个镯子,一时间有些后怕。好在先用青伢试了试,不然这鞭子落在自己身上,他可就毁了。
陆小渔情绪平静之后,沈沉醉蹲下来给他擦眼泪,“我去处理外面的事情,你先去休息?”
“屋里一团乱,没心情睡觉。”陆小渔摇头,手搭在沈沉醉手腕上,神色不忍,因为门外刚才传来小侍惊呼的声音,想来是鞭子打的狠了,“我刚才是不是……”
沈沉醉笑,觉得她的傻夫郎心善的可爱,拦住他的话茬,“不是,刚才的小渔很有当家主君的气势。”
陆小渔这才扯了扯嘴角,“我同你一起出去看看吧。”
陆小渔以前不想管事,现在却觉得自己是沈沉醉的夫郎,随着她官位升高,不是自己不管事,事情就不会来找他的。
夫妻俩携手出去,沈沉醉让人进屋搬了个椅子过来。陆小渔坐在椅子上,沈沉醉就站在他身旁,俨然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府里真正的主子是谁。
青伢后悔了,现在他莫说去跟沈沉醉求情,他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趴在地上只有喘息的力气。
沈沉醉冷声说道:“将他找个人牙子卖出去,关于府里的事情无需遮掩,如实说给人牙子听。”
众小侍一听瞬间白了脸。
一般人家卖小侍,向来会隐去小侍犯错的原因,一是为了遮丑,二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这样对小侍也好,至少不会毁了名声不会被卖进窑.子里。
可现在以青伢的情况,沈沉醉明显是要断他的生路啊。
原本觉得青伢活该的人,现在由人推己想着大家都是小侍身份,又莫名开始同情他了。
青伢被人拖了下去,众人以为就到这儿,谁知道沈沉醉却看向青檀。
青檀是分毫破绽没漏,可沈沉醉依旧容不下他,“将青檀也卖出去,原因是伺候主子不周。”
若说刚才青檀还在庆幸,这时候就是一脸茫然不解了。
“大人,这事不怪青檀。”平日里跟青檀玩的好的几个小侍没忍住出来替他说话。
“呵。”沈沉醉冷笑,“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说话了?青檀没错,难道我夫郎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