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的?”那人用刀抬高了宛蓉的下巴。
“是!”
“想做好人?”
“只是遇见了。”
“把他们全部带回去!”
也知道多了多久,眼睛上的布条被扯下来,她们已经被带上山。“今天真是晦气。”那长胡子大汉,直接将长矛丢弃在一边,拿起桌子上的酒就大口喝了起来,又是空手而归。
“先前劫的官银,差不多也快没了,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去哪里弄银子。”
“着什么急?”首领将长刀放在一边,朝主位走去。
“怎么不着急,这山上的兄弟可都是要吃要喝的。”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没有银子怎么行。
“先前的十万两官银,若不是分给郡守一半,怎么也够咱们再撑上个一年半载的。”
“听说郡守被抓了。”
“那官银还是他透露给咱们的,胃口实在太大,抓得好。”
“若没有郡守,我们能平安待在玉霞山上吗?”那首领道。他们之所以有今天,可全是因为郡守在背后支持着。
“这都是什么日子,真他娘的难过。”
“耐着性子,再等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着郡守出来就好。”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楚王又不会长期待在衡阳,等他回去了,郡守自然就出来了。”
“唉,好吧!”
“今天抢回来的人要怎么办?”
“大哥看上了自然是大哥的。”
“先将她们关起来。”
她们三人被关进了一间潮湿的石屋,四周除了石墙还是石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宛蓉见罗伊和燕绡都好好的,才微微安心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他俩也摇摇头。
看着密不透风,一点缝隙也没有的石墙,罗伊有些绝望。“完了,咱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谁知道呢。”燕绡道。
“刚才听那些人说话,竟然跟郡守还有勾结,这种人真是死不足惜。”
“奴役百姓,勾结山匪,随便哪一条都够让他脑袋搬家。”
“只可惜咱们还被关押在这里,能不能出去都不知道,大概也没有人知道这郡守干得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石室外面,忽然有人走进来。朝宛蓉道:“你,出来!”说着就直接将她拉了出去。
“要把我们小姐带去哪里?”燕绡直接扑上来拦在她身前。
“滚开!”燕绡被那人一把推了过去,直接撞在石墙上。
“燕绡!”宛蓉心沉到谷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姐......”
大概到了地方,他打开房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从外面反锁,只丢下一句话,“晚上我们大哥会过来。”
她使劲晃了晃门,怎么也打不开。只能回头打量着这间屋子,墙壁上挂着牛头,还有几把各式长刀,门对面是一张寝榻,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
这里异常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刚刚那人说,他们大哥晚上会过来?她这会才反应过来。紧紧握着手里的簪子,隐隐有些绝望。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下沉。脑海里是那个将刀抵在她下巴上的身影,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她双手环抱着膝,蹲在角落里,此时房间里一点灯光都没有,双眼死死的盯着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慢慢被人推开。宛蓉脑海里嗡的一声,顿时血液上涌,一颗心狂跳不止。
那人从门外,正一步一步走进来。他每走一步,宛蓉便心沉一分,死死咬住嘴唇,跟着血腥味不断往外冒。
他没有点灯,屋子里一片漆黑,一步一步靠近过来。虽然很慢,但是能感知到宛蓉就在角落里,并且准确的走了过来,越来越近。
宛蓉绝望的低头,父亲,母亲,对不起了。
忽然黑暗中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宛蓉挥着簪子朝他刺去。只见他精准的躲了过去,反手抓住她的手臂。
宛蓉挣扎道:“混蛋,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咬舌自尽。”
第45章 倾身相救
“是我!”他打开了火折子,一束荧光在暗夜中照耀起来,辉映着他的脸!
“王爷?”宛蓉拿着簪子的手还在发抖,看着他的脸,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楚王。
刚才只以为是山匪,心底害怕又无助,想着跟他同归于尽去死罢了,才会用力地将簪子刺向他。
“别怕,是我!”楚王拍了拍宛蓉的肩膀,从她已经僵直的手指中取下簪子。“这东西太锋利了,小心伤着手。”
“王爷怎么会来这里?”宛蓉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家贵胄,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客栈吗?
“我的人一直跟着你,路上见你的马车被丢弃在一边,就知道出事了。”
“跟着我?”宛蓉有些疑惑,脑海里一片混沌。
“出门在外,你身边的人太少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点离开这里!”他扶着宛蓉起来道。
走廊外面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燕绡和罗伊,还有庄清,一个孩子。”宛蓉停下脚步,和他们分开的时候,他们还被关押在石室里。
“自会有人去救,你不要担心,先下山再说,这里不宜久留。”楚王道。
宛蓉看着他眼底的肯定,他是王爷,自然不会诓她。当下也不再犹豫,跟着他一路下山去了。
玉霞山上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才熄灭,她握着手里的簪子,隐隐有些咳嗽。死里逃生,劫后余生,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
燕绡见状端了杯茶水过来,“小姐,喝点水!”
宛蓉饮了几口,才觉得好一些。从山上下来后,便一直病着,大约这回是真得吓到了。
床榻上是一张狐皮被子,十分御寒。这是楚王派人送来的,她盯着那狐皮看许久。
“庄清呢?”
“罗伊带出去玩了,似乎她很喜欢那孩子。”
“大约是身世的缘故。”那孩子的身世和罗伊有些像,多少有些同病相怜吧。
傍晚时分,宛蓉站在楚王的门前,朝他的近身侍卫道:“麻烦替我通传下,我想见你们家王爷。”
没过一会,那侍卫掀开帘子,“我们王爷有请。”
走进客房里,见楚王在伏案前坐着,正低头挥动着墨笔,写写画画。宛蓉未敢打扰,只在一旁候着。
楚王抬起头,见她站在那里。“你怎么起来了,应该再养养才是。”说着,放下笔墨。
宛蓉微微屈身,“已经好了些,王爷救了我两次,自然应该过来拜谢。”
楚王点点头,“想必你也吓坏了。”
“是,所以多谢王爷救命之恩。”长这么大,虽然经历也不少,被人劫走却是第一遭,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你身体不好,别站着了,坐下。”话音刚落,便有侍卫搬了把凳子过来。
宛蓉微微屈膝,“我来只是有几句话想告诉王爷。”
“你说!”
“玉霞山的劫匪跟郡守有勾结。”
“当真?”
“小女不敢撒谎,我曾亲耳听到。燕绡和罗伊,她们都可以作证。另外先前官府丢了十万两官银,也是郡守透露给他们的。”
“这个闾航,真是胆大包天!”楚王道。吃着他们天家的饭,还砸他们天家的锅,勾结山匪,盗取官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见他有些动怒,宛蓉道,“不打扰王爷了,小女告退!”
“等等!”
她回过身,“王爷有事吗?”
楚王沉吟了会,“现在觉得好些了没?”
“好多了,多谢王爷挂心。”
“如果需要本王做什么,尽管说就是。”
宛蓉想了想,的确有一事,想请楚王帮忙。“前些日子小女路途中救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父母都被山匪逼得掉下悬崖。现在就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小女带着他不方便,还要麻烦王爷给那孩子寻个去处。”
“那孩子是庄清?”
“是!”
“好,本王答应你。”
“多谢王爷!”
这几日楚王进进出出,十分忙碌。衡阳郡守闾航勾结山匪,奴役百姓,盗取官银,直接判了斩监候。楚王带人清洗了玉霞山,劫匪死的死,问斩的问斩,八百里玉霞山也终于回归平静。
“听楚王的近身侍卫说,那群山匪原本也是衡阳城的百姓。日子过不下去,想要活命,这才上了山。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就是被郡守逼的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最后竟然还要勾结官府,对百姓行凶,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宛蓉叹了口气,在强权之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妥协同流合污,要么誓死对抗到底。很明显,他们选择了前者,向强权妥协。
这世道向来这样,加入他们,还是对抗他们,是件耐人寻味的事。
父亲正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人,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排挤。然而那些山匪最终还是妥协,成为了贪官污吏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