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偷偷撇嘴,三两下打理整齐,又换上乖巧无害。
“殿下,咱们怎么出去呀?会有人来救咱们嘛?”她跑到他身边,左顾右盼。
太子没有理她,只沿着山苔向外走去。凝白愣了愣,这是让她跟上的意思吗?
比起昨日还要将她埋在槐树下,现在的他简直和善极了!凝白霎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跟上,开始肆无忌惮胡说八道。
“殿下你知道吗,昨天我们摔下来后,抬头就是一条尺粗的大蟒蛇!它大张着獠牙盯着我们,我想我自己小命不值钱,您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太子,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就拼命搬起块大石头,把它砸跑了!”
“它跑了后,我又发现您高热不退,吓得我真是六神无主,漫山遍野地去找草药,摔得浑身是伤,但是只要想到能救您的命,我拼了!”
“现在看到您真的安然无恙,我真是高兴!”
前面修拔身影忽然停住。
凝白心中美滋滋,后悔吧?感动吧?要谢谢她吧?
“你是不是觉得,孤连草药与金疮药都分不出来?”赵潜缓缓转身,目睹她瓷白脸上被拆穿的尴尬瞬间,面无表情盯着她,“安分些,再忍不住鬼话连篇,孤割了你的舌头。”
凝白下意识捂住嘴,连连摇头。
她双目盈盈,看起来一副保证绝对会安分的乖巧模样,实则根本秉性难移。赵潜冷着脸收回视线,转回身继续找路。
凝白立刻对着他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认得金疮药和草药的药效区别了不起哦?还吓唬她?她迟早要骗得他晕头转向喊乖乖!
山石崎岖,其实根本没有路,难走得很。凝白轻功卓越,自来越山涉水飞檐走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路。
“殿下,你找不找得到啊?”她没忍住质疑。
前面的身影又是一顿。
凝白连忙捂住嘴巴,瓮声瓮气抢先辩道:“我没鬼话连篇!”
赵潜缓缓回身,她鸦睫忽闪忽闪,灵楚双眸无辜望着他,里面还有一丝堵他无话可说的得意。
他竟破天荒笑了出来,宛若霜雪消融,凛冰生春。凝白整个人看呆了。
“你再多说一个字,孤一样拔你的舌头。”近乎温柔的慢条斯理,字字冷酷无情。
凝白瞬息清醒。这残暴太子,话也不让人说!!
找吧找吧,找到天黑也出不去!哼!!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她暗戳戳倒冷水时,太子又一次停了下来。
凝白差点撞上他后背,就在没好气想论一论她这次什么都没说时,抬眼便望到了极狭窄的一道缝。
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他怎么找到的?凝白心里惊讶,嘴上却哼哼唧唧:“这样窄,殿下您过不去吧?”
太子没有理会她,抬头看了会儿,随后卷了卷衣袖,三两下攀了上去,利落从上面渐宽的部分跳下去,平稳落地。
他在另一边,负手凉凉道:“这样窄,你挤一挤,应当过得去。”
凝白:“……”
那样窄,得骨瘦如柴才能挤过去吧!凝白能受这委屈?当即捏起嗓子嘤嘤叫:“殿下,人家过不去嘛,你帮帮人家~”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噎了噎,咬牙切齿斥道:“闭嘴!”
凝白成功恶心到人,乐滋滋飞上去,果然看到太子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
“殿下,您让让。”她居高临下笑嘻嘻说。
赵潜愕然,她何时上去的?
凝白也没指望太子纡尊降贵让让,她瞄准旁边空处,轻盈跳下,谁知道太子竟不偏不倚往她瞄准的地方挪了一步!
她瞪大了眼,太子也愣住,下意识接了个满怀。
两人面面相觑。
诡异的静默后,凝白缓缓启唇:“……殿下,知道你心疼人家,倒也不必巴巴儿地来接,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话语做作,偏偏腔调板平,不掺任何感情,却是十成十笑话他。
赵潜立刻将人丢了出去。他沉着脸,看着凝白轻松站定。
凝白猜到他在想什么,腼腆抿唇一笑:“人家好歹要走江湖,会些飞檐走壁的皮毛功夫,人之常情嘛。”
这回换得娇娇嗲嗲,眼底眉梢更是毫无顾忌变本加厉的笑话。
眼看着太子面色愈沉,却显出克制之态,凝白连忙见好就收:“舌头,仔细我的舌头!”
她粉饰太平上前两步,左顾右盼:“咦?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太子殿下您见多识广,快来看看!”
身后没有动静,凝白摸不准是不是真将这尊贵人惹恼了。要不再伏低做小说点好听的哄哄?
或许又只是在观察眼下身在何处,懒得搭理她?
“孤不管金疮药从何而来、昨夜是何情形,只救了孤,前罪既往不咎。”他冷冽声音从后传来,透着淡淡的无情,“既已脱困,还不走?”
凝白结结实实愣住。
虽是让她走,可他却没有半分停留,抬脚离去,玄色身影很快消失无踪。
艳阳高照,一抹青影卧在树杈间。玉纤长指缠着狗尾巴草绕啊绕,山风吹得发丝飘舞。
凝白散漫望着云卷云舒,良久,自言自语:“真不愧是太子。”
换作一般人,并肩而战,历经生死,又有救命之恩,不知要被她占据多少心神。她一口一个“咱们”说得顺口,听者更会潜移默化将她归为同行伙伴。
偏偏太子尤为理智清醒,即使被她搅扰得面沉如水,冷怒勃发,却从未被她的言行带着走。
不说苦主,就算纵观她有生以来认识的所有人,都没有这样难搞的啊……
.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三喜吊着手坐在床上,满面凝重。
蔺齐也不复之前昂首阔步的精气神,胡子拉碴倒霉相。“我也不知道。”他垂头丧气道。
郡守哪晓得一朝储君离城几个时辰就出事了,他面如死灰:“我赶紧派人下悬崖找,你们快去信京城吧!”
已经过去一夜,太子生死不明,他们的罪责横竖跑不了,若再敢欺上瞒下,恐怕九族也留不住!
蔺齐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现在太子不在,他什么都不敢做。
“大人,有人要见您。”外面突然颤巍巍禀道。
郡守朝外吼:“去去去,让长史去见!”
“他已经来了,正在堂前让人研墨。”
在整个泰山郡,没人敢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如此放肆。
三人对视一眼,连滚带爬从衙门后堂扑出来,坠下悬崖的太子殿下正执笔而书,容色淡淡,眉头都没动一下。
赵潜搁笔,将信收好,递下去。
“这封八百里加急,转豫州,交由六皇子。”他吩咐道。
郡守左看右看,咽了咽口水,大胆上前接住,还未应声,又来一封。
“这封送去兰陵,给云麾将军。”
郡守退下后,蔺齐立刻问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为何要快马加鞭回京?”
蔺齐下意识答道:“清查这次刺杀。”
赵潜漫不经心道:“不是已经交由衡儿了吗?”
六皇子?年初田亩新政太子就举荐六皇子,现在刺杀也让他来查?难道就不怕……
一道目光掠过三喜,他一僵,什么念头都烟消云散。
赵潜看到三喜甩开一旁的拐杖,转而吩咐蔺齐:“去备车马。”
蔺齐迷茫问道:“殿下,不回京,那去哪儿?”
“齐郡趵突泉闻名遐迩,孤还未见过。”赵潜慢条斯理,一槌定音,“便走齐郡。”
.
秋高气爽好时节,齐郡百姓踏秋游玩,尽兴而归,熙攘集市渐渐空旷下来。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客栈前,驾车的年轻人飒然跳下来,探身挂起帷幔。
小二正要上前迎客,便见雪白云靴踏了出来。上好的轻薄青绡覆着竹青衣衫,暗纹流光,高贵雅致。
连人也没见着,小二便胆怯了。这一定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他们往日自诩城里最好的客栈,恐怕也招待不起这等贵人啊。
再一看,那贵公子身形修拔,冷面淡然,通身气度简直如鹤似竹,足令人羞惭。
三喜吊着手拄着拐,看蔺齐还是一副等发话的样子,不得不开口:“小二,把马车引到一边去,再上壶好茶水。”
说完,他还想在前面探路,只是单脚比不得太子步履从容。三喜只好将桌子擦了又擦,唤人来报菜名。
待上了菜,又没忍住掏出银针,旋即意识到这太引人注目,太子淡淡睨了他一眼,也是不准的意思。
这会儿日薄西山,霞光四掩,太子食不言寝不语,竟叫人如置身东宫。
“姑娘该不会是想赖账偷溜吧?”彬彬有礼的声音隐隐咬牙。
“没证据别乱讲话啊!我只是出门走走,过会儿就回来了!”
这不是那个女贼的声音吗?蔺齐与三喜齐齐看去,果然看到眼熟的青衣。
“那之前小二送茶水看到您正欲翻窗是怎么一回事!”账房忍无可忍,啪啪打起算盘,“昨夜姑娘投宿,要了热水洗澡,还有宵夜与早饭,再加新衣裳,共计一两三钱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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