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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选暴君 [强推] (三月蜜糖)


  她歪在榻上打络子,脑中怎么也想不起差在哪里,遂举到半空,比着被退回来的看了半晌,梅花攒心络子不都长这个样?丝线颜色应是对的吧,朱红线,难道记错了?
  她从篓里又找来碧色线团,手里打到一半的是黄线,她有点怔愣,当真没有印象了。
  最不济每个颜色都打一遍,总有送对的时候。
  她把退回来的络子和香囊送给白露和寒露,白露塞了些香草进去,欢天喜地挂在腰间,寒露则把络子配在长命锁上,贴身带着。
  腹中作疼,谢锳伸手去案上摸姜枣茶,不妨摁翻了茶盏,洒的到处都是。
  白露过来收拾,换床褥被子,见她脚上没穿绢袜,便弯腰给她套上。
  谢锳冒虚汗,只觉体内火热烦躁,便又悄悄蹬掉,缩脚窝在襦裙里,她抠着桌案,腰沉的仿若快要断掉,遂把线团往篓里一扔,合眼想要赶紧睡着。
  似乎有风不断吹刮楹窗,珠帘亦被震荡的泠泠作响。
  迷迷糊糊中,有人隔着薄绢搭上她的手腕,谢锳睁眼,藕香色帐子外,人影绰绰,她蜷了蜷手指,便觉外头射来一记冷光。
  奉御收起脉枕,站起身跟着那人走到外殿。
  白露掀开帘幔,给她送热茶暖身,谢锳偎着她手喝了小口,仍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小腹后腰又凉又疼,她难受的躺下,听见殿外刻意压低了说话声。
  陆奉御兀自写方子,开口道:“女子月信疼痛,或受凉染寒,或饮食不当...”
  周瑄冷刀子瞥向杵在旁侧的寒露,寒露忙跪下回道:“奴婢们一向注意娘子吃食,从不敢大意,提前几日便不让娘子碰生冷,盥洗的水也都用温水。”
  陆奉御又问:“娘子何时开始月信经痛?”
  寒露几乎没有犹豫:“自打娘子初来葵水,便疼痛难忍,往后每回都要遭一番罪,先前在谢家看过大夫,调理了一阵子不起效果,娘子便不再管,之后也都是硬捱着。”
  陆奉御了然:“那便是闺阁落下的病症,需得长期调理着。”
  周瑄蹙眉,当即问他:“对有孕可有影响?”
  陆奉御徐徐说道:“不打紧,只要好生养着,调理好宫寒经痛,自然也会有所眷顾。”
  周瑄松了口气,便听陆奉御告诫:“只是调理好身子前,轻易别让她怀上,否则于她而言是受累。”
  谢锳陷在被褥中,苍白的小脸满是汗水,头发全都湿了,黏腻的贴着面颊,她伸出手,周瑄给她揶好被子,捉了那手塞回去。
  坐到半夜,才见她似乎饿了,起来要水要小食。
  周瑄自案前过去,谢锳吓了一跳,想起身福礼,被他摁住。
  “还疼吗?”他嗓音沉稳,说话间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指腹搓了搓那汗珠,抬眼,等她开口。
  “陛下怎么还在?”
  “不放心,想守着你醒来。”坦荡的回答,令谢锳回不过神,她张着嘴,许久才哦了声。
  “初来葵水,怎么留下病症的。”
  他揉她的虎口,掌心,揉的很热,似不经心问话,眼神淡淡瞟向她满头大汗的腮颊。
  彼时谢锳顶撞了崔氏,便被她关到小佛堂罚禁闭,那会儿是深秋,虽没下雪可到了夜里便冷的厉害,小佛堂四处漏风,又处在谢家阴凉地,墙壁上仿佛透着水汽,而佛堂内只有一条单薄的被褥,亦跟浸了水,夜里盖在身上,凉湛湛的欺进骨里。
  谢锳睡不着,翻来覆去搓手生热,后来索性穿鞋在屋里跺脚,跑步,佛堂的烛火呛人,谢锳不敢熄灭,比冷更可怕的,是黑暗。
  只要灭了灯,就像在深渊当中,呼吸声都显得异常吓人。
  “我看见裤上的血,只以为快要死了,连夜写了几封遗书,给阿姊的,阿兄的,还有你...后来才知道,那是月信,死不了人,不过仿佛冻坏了,总也调理不好。”
  谢锳说完,恹恹倚着靠枕小憩。
  “会好的。”周瑄伸手,覆在她眼尾,轻轻滑到耳垂,“陆奉御开了方子,回头按着调理不多久便能根除。”
  “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不用刻意避孕。”
  谢锳摊开手,提醒他似的,“你放心,我自己会注意。”
  周瑄脸色倏地沉下,覆在她面上的手亦往后挪开。
  他咬着牙,想说什么又狠狠咽下,如同看仇人一样,死盯着谢锳看了半晌。
  偏那厮不知死活,信口又道:“原想着同你要避子药,省的叫你挂心,可回头一想自己的身子,便又觉得多此一举,你若是有顾虑,便叫陆奉御帮我调味不害人的避子药。”
  虽说他每回都弄到外面,可万一出岔子,她担当不起。
  周瑄像要吃人,忍了许久,不觉闷声说道:“无妨,有了便生下来。”
  谢锳震惊,喃喃:“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周瑄俯下身,握住她的下颌:“不想给朕生?”
  谢锳舔了舔唇,没回他。
  “若朕没有回京,你是不是就给他云六郎生孩子了?”
  他乍一提到云彦,谢锳觉得很是突然,甚至有那么一丝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没欺瞒,自然也瞒不过他,“是,我们是约好婚后三年要孩子。”
  “你做梦去吧!”
  周瑄摔了茶盏,打碎瓷器的动静震得殿外人心惊胆战。
  “你谁的孩子都不能生!”
  “我知道。”谢锳声音平静,目光澄澈的望向他,“不用陛下提醒,我自己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周瑄明白她曲解自己的话,口无遮拦骂了过去,“谢锳,朕当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怎么好好一个人转天就变了,是你说喜欢,是你主动,也是你费尽心思撩/拨。
  不是朕非你不可,而是你堂而皇之闯进来,是你非要进来的!”
  他指着心口,冷笑着看她。
  “朕的喜欢,本就少的可怜,全给你浪费了。”
  他郁沉着脸,以逼人的气势指责叱问,仿佛站在制高点,而谢锳浑无是处,错在她,所以一切是她活该。
  谢锳也想这么忍了,可似乎月信使她生出不怕死的胆量。
  她攥着被沿,径直驳了回去。
  “跟你说喜欢的时候,我也是真心实意在喜欢你,我也用了全力,用了真心。
  我甚至同阿耶阿娘作对,甚至想好同谢家割裂,就要跟你在一块儿。
  不是只有你自己付诸良多,只有你委屈,我也是!
  你说我狠心,试问你当时听到那样的消息,你会不会退步,你父皇和我阿娘苟/合,你害不害怕?
  你不一定比我做的更好,我只是盖住丑陋,不想让你看到更肮脏的事实。
  我有什么错,我也是为了你!
  你是天之骄子,生来尊贵,你想要的,自然有人捧到你面前,供你挑选,你不必费尽心机去争去抢,自你出生那日起,先帝皇后便为你筹谋,为你打算,他们严苛,但他们真真切切爱着你。
  你习惯了旁人对你好,故而稍稍有人逆你心意,你便生出嫉恨,不满。
  我做错了什么,非要你这般羞辱作践!
  你当这是恩宠,是垂怜,松开手指缝对我好点,就要我感恩戴德,就让我感激涕零,每日等着你来召幸,像日后你的后宫嫔妃,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博你喜欢?
  你当我愿意任人宰割,还不都是你仗势欺人,以权压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通发泄歇斯底里,胸腔剧烈起伏,小腹如同山崩地裂,一股热流涌动,她蹙了下眉,强忍着不适咄咄逼人。
  殿内静的能听见彼此焦灼的呼吸声,谢锳站在床上,双手攥成拳头,目眦欲裂的瞪着眼睛,寝衣滑到肩下,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她像是疯了的小兽,眼圈通红,咬紧牙关憋着不让掉下泪。
  她想说的想问的,都说出来了,哪怕下一刻他杀了自己,她也绝不后悔。
  周瑄仰视着她,瞳底不断翻腾情绪,有那么一瞬,他想掐住她喉咙问一句:“你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
  可他又默默咽下,帝王的修养让他很快克制平复。
  只留下谢锳浑身发抖,气急败坏的追问答案。
  空气中的熏香透过帐子,一点点侵入皮肤,高架雕花木栏托着花斛,里面盛了几朵修剪的金丝墨菊。
  他笑了声,冰冰冷冷。
  谢锳脑子轰隆,几乎要被气撅过去。
  她声嘶力竭咆哮一番,对方却这般风轻云淡,就像蓄满力量狠狠出手,却打了空,颓败感骤然袭来,她晃了下身子,眼前一阵发黑。
  周瑄环住她双膝,将人抱起来放到对面堆满奏疏的长条案上。
  谢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将公事挪了过来,案边还摆置着两个箱笼,其中一个打开,皆是兵部工部呈上来亟需批阅的奏疏。
  她转头,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周瑄双手摁在她身侧,目光冷鸷,似要将她戳几个洞出来。
  “谢锳,你错就错在,永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起身,他负手转头,朝着殿外疾步而去。
  不多时,承禄着人来搬运奏疏。
  谢锳恍恍惚惚坐在案上,身上盖着他信手扯来的厚毯,坐了会儿,白露和寒露战战兢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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