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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娇养手册 (卿潆)


  王芊儿春风得意:“姑祖母早便相留过,想来管家自会安顿,岂敢劳王妃娘娘费心。”
  满面笑意。
  在这回门之日明晃晃提醒她,她已是镇国公府的外人。
  谢青绾眉眼淡了淡,未及开口,忽有另一道声音横插进来:“自家府中,安置一间客房哪里算得上费心。”
  是她的二姐姐谢绮玉,自幼与谢青绾最不对付的一个。
  谢青绾心下微讶,暗自倚靠着谢绮玉的力道稳了稳身形。
  她神色矜漠扫过堆笑的王纤儿:“入席罢。”
  席间供的是上等参茶,连同阑阳城贵族中时兴的各色糕点,尽是照着她的喜好安排的。
  谢青绾用了参茶,勉强打起精神。
  不多时,谢老夫人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款款现身。
  她换了身纯净而淡雅的紫色仪服,刺绣精妙绝伦,每一寸皆熨帖得恰到好处,端庄富贵,神光烨然。
  席中宾客齐声贺着长寿,谢老夫人一一受下,含笑入席。
  她握着谢青绾微冷的手,双眸湿润抚过她乌色云鬓:“阿绾在,祖母心里高兴得紧。”
  谢青绾将脑袋抵在她掌心:“阿绾见祖母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心情是一样的。”
  众人入席,正要点几出戏。
  王纤儿忽然起身,行至堂中施礼:“姑祖母,纤儿有一贺礼献上。”
  依惯例,众人的贺礼本该由管家收库登记,事毕再将单目交由谢老夫人过眼。
  谢青绾淡笑了下,托腮不语。
  谢老夫人总归不好拂了小姑娘一番美意,遂开口道:“好,纤儿有心,便呈上来供诸座一观罢。”
  王纤儿清脆击掌,便有二僮仆小心翼翼抬了一乌木箱子进来。
  揭开木箱,暗紫红色的仪服折叠工整,放置妥帖。
  “姑祖母身份贵重,纤儿特意寻来紫光锦,亲手制成了这件仪服,愿姑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望一眼上首谢老夫人一袭紫衣,愈发确认这紫色必定得其青睐。
  果然,谢老夫人稳坐上首,笑道:“果真是个好孩子。”
  王纤儿福身施礼:“纤儿惭愧,自知不及摄政王妃泼天富贵,所能献给姑祖母的唯有这份心意。”
  谢老夫人笑容淡了些:“你有心意便足够了。”
  “正是呢,”席中有女眷附和,“再多奇珍宝珠也不过些个冰冷外物,哪及得上这一针一线的心意。”
  今晨送来足足一车“冰冷外物”的摄政王妃淡淡抬起眼来。
  她支着腮,语气玩味:“这戏还未点,怎就先唱上了。”
  众人一时神色各异,不敢搭话。
  唯谢老夫人仍旧容色慈爱,亲自离席,走近瞧了眼箱中衣物。
  春日金辉披落,老人紫衣淡雅不掺半分红色,针脚精妙密实,美如画卷。
  而箱中紫红色仪服与此相形之下,雅俗之别,高下立见。
  谢老夫人终归顾念母家的情分,不愿为难:“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衣裳用料精美,是极好看的,便是同我身上阿绾献来的这身相比,也不逊色。”
  她环视一周,意有所指:“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针一线的心意’,穿在身上,老身自有感知。”
  “翠竹,还不快将王姑娘的贺礼好生收下。”
  一锤定音,谢老夫人撂明了态度,这场寿宴才终于安生下来。
  今日六旬之庆到底不同,谢青绾敬过谢老夫人一斟浅酒。
  女眷席间供的是清澈透亮的果酒,清香柔和。
  她养在药罐里,鲜少有机会沾酒,此刻尝过虽觉得新奇,可终归惜命不敢多沾,借故辞了席出去醒酒。
  素蕊同芸杏一左一右挽着她步履从容,照例往潋池园去。
  谢青绾微醺,嗓音懒怠:“寿宴人杂,潋池园未必清静,去闲云阁。”
  阁楼清幽雅致,宾客罕至,的确是个躲清闲的好去处。
  谢青绾席间用过膳,被午后温朦的日辉一晒,懒在阁楼窗边的软榻里昏昏欲睡。
  她精力不支,席间既尽了情谊,提早离席倒也无可非议。
  谢老夫人最是了解她,吩咐人就近煎了药送去。
  谢青绾靠着鹅绒软枕拢了拢薄毯,忽闻窗外隐秘的拔剑声。
  她睡意顿散,无声坐起身,无声止住芸杏素蕊的动作,从窗棂间支起的缝隙向下瞧。
  阁楼外茂林苍郁,斑驳的树影间依约有剑光闪过。
  她今晨才见过的摄政王府玄甲卫同不知来路的黑衣人厮杀一片,又被寿宴上盛大的歌舞声掩盖。
  不消片刻,林中复又寂静下去。
  谢青绾悄然挪开目光。
  玄甲卫训练有素她今晨已有所领教,摄政王自有其分寸,必不会轻易毁了祖母的寿宴。
  至于阴谋算计,便不是她该搅和的事了。
  谢青绾捧起案上温热的汤药,从容饮下。
  楼外忽有一道女声短促尖叫,只半瞬便被骤然掐灭在嗓中。
  有人撞破了这场杀戮。
  作者有话说:
  谢阿绾私家手记:
  夫君每天表演杀人,好耶(吨吨喝药)


第9章 求情
  ◎密不透风地勾缠上他◎
  林下乱尸横陈,血染碧竹,他身上玄袍却净得绝尘。
  身后枯枝轻响,顾宴容闻声转过身来,身后乌泱泱的玄甲卫提剑而待。
  来人却是他那孱弱久病的小王妃。
  她青衣素净,前襟芙蓉枝月静美烂漫,雾雨丝锦裙在春午飞流的明光里透出熠熠珠色,只愈发衬得人冷白似雪,不胜病弱。
  施礼时细颈如瓷:“见过殿下。”
  芸杏同素蕊跟在她身后随礼。
  顾宴容淡淡收了匕首。
  玄甲卫当即会意,干脆利落将满地乱尸收拾下去,又扫了沾血的枯叶。
  顾宴容声如寒泉:“免礼。”
  谢青绾遥遥扫一眼他脚边昏死过去的女子,心下一紧。
  她眉眼低垂,莲步行至男人身前,音色柔软道:“妾身听闻林中异动,所以才……”
  顾宴容指尖忽然叩了叩刀鞘,发出不轻不重的嗒嗒两声,抬眸风轻云淡地扫来一眼。
  谢青绾蓦地一僵,有冰凉与惧意爬上脊髓。
  摄政王行事狠戾独断不可揣摩,总像是有无形沟壑将他沉寂冰冷的外壳与漆黑的内里割裂开来,从外只可见重重迷障。
  而现在,她似乎触及到了那条深不可窥的天堑。
  谢青绾后知后觉,此举越界了。
  她有些怵,字句斟酌:“朝堂权谋阿绾不敢僭越,只是……”
  谢青绾抬了抬下巴,水眸里波光漾漾:“那女子是阿绾的二姐姐,阿绾可以为她担保,她出现在此是为寻我,与今日种种绝无关联。”
  顾宴容半敛眼睫,瞳仁漆黑不掺半分杂色,如一团黑雾沉沉笼罩着她。
  谢青绾压着眼底潮意不敢轻易掉泪,怯懦立在男人身前与他隔着距离,嗓音中却有细碎难掩的哭腔:“殿下,阿绾可以带二姐姐走么?”
  莫名使他联想起那日在美人榻上她春衫松散,软着嗓子说不想。
  “殿下?”
  顾宴容在她惴惴不安的目光里打了个手势,当即有玄甲卫扶起来地上被敲晕过去的女子。
  谢青绾一惊,微提起裙摆便要去拦,却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按下来。
  她急得红了眼,一双温热绵软的手揪住他的袖口,音色湿哑而恳切:“求殿下……”
  少女幽晦的体香霎时贴近,流露出星点浑然天成的媚怯,密不透风地勾缠上他。
  顾宴容手臂肌肉绷起,忽然俯下身来,耐人寻味地打量过她湿红的眼:“玄甲卫自会安置。”
  是安置,而非处置。
  谢青绾听出他话中之意,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有了着落。
  她松开手,仍蹙着眉拿帕子囫囵拭去眼尾湿痕,埋头深深行了一礼,嗓音中有未平复的泣意:“多谢殿下。”
  按在她肩角的手却分毫未动,男人掌下微微发力,近乎是半钳制着将人带到怀里。
  春衫渐薄,怀中软而丰盈的触感明晰可辨,连那点私密隐晦的花药香都在此刻暧昧勾人起来。
  玄袍之下独属于男性的紧实肌理间腾起热意,蒸腾的气息里杂着极淡的血气,深骇而危险。
  谢青绾浑身僵住,未有应对便被他钳着腰,连拖带抱地出了那片林。
  见有殷红的血迹蜿蜒过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谢青绾方才了然松一口气。
  原只是这位杀神的洁癖犯了。
  他果然松开手,只是仍着意放慢了步调,缓缓往熏风院的方向去。
  谢青绾与他比肩而行,沿途陆续遇见府中诸多宾客,因着杀神在侧,多只见了礼,倒鲜有人上前攀谈,她便也落得自在。
  午后时辰尚早,十分适合困个午觉。
  谢青绾压着呵欠为这位摄政王安顿去处:“殿下可要午睡,妾身着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顾宴容坐于窗下案边,闻言自文折中淡淡抬首:“不必。”
  手中是飞霄加急递来的文折,约摸是要紧事。
  谢青绾便不再劝,只吩咐素蕊着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又温声道:“殿下若觉困倦,也好在西厢房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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