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血迹洗得干净些,再把厨房也打理一下,过了午后给少当家这儿带点食物来,哪有人院子里连个生火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血迹江以桃便有些心虚,小步走到许岚身边坐下,嗫嚅着问道:“陆朝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来?”
“阿言。”许岚笑着冲她打了招呼,心下分明清楚得很,还是没有揭穿江以桃,应道,“他坏了规矩,这会儿约摸是在受罚吧?”
江以桃眨眨眼,更是心虚了,明知故问:“他……他做了何事。”
许岚指了指地上那滩被清理得只剩浅浅一块的血迹,解释道:“喏。我们寨子有个规矩是不对同寨的兄弟下死手,陆朝这次惹了大麻烦了。不过……这聂石头倒是死有余辜。”
江以桃抿抿唇,想着陆朝因自己受罚,心下更不是一番滋味了。
“阿言。”许岚又叫了一声,轻叹口气后转头满是歉意地盯着江以桃看,“织翠姑娘我已叫人安葬好了,可我明日便要下山去,待我回来或者……”
许岚顿了一顿,瞧着江以桃的脸色虽然苍白,看着倒也没有那股子悲怆了,才接着往下说道:“或者你也可以让阿朝带你去祭拜一下,也算是尽了你们这一世的主仆情分。”
“谢谢你,许姑娘。”江以桃的脸上一片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盯着那块淡淡的血迹,许久才缓缓闭上眼,轻声道,“你说得对,他死有余辜。”
江以桃闭上眼,回想起来的便是昨夜。
短刀刺入血肉的声响在她耳边无比清晰地响起,那温热的血液从眉角滑落的黏腻触感真实得令她作呕。
还有陆朝那双轻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带着深夜的冷意,传递到四肢百骸去,好像要把她的人一起冻结在地上。
——不言姑娘,你今夜什么也没做。
江以桃猛地睁开眼。
她突然问道:“许姑娘,若是突然间你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某个人,这是为何?”
许岚疑惑地盯着江以桃看了半晌,应道:“也应当看想起的是谁。若是想起亲人,那便是思念亲人了。”
“那若是……”江以桃顿了一顿,思索着用词,小心谨慎地又问了一句,“若是总是想起一个,一个不太熟的少年郎呢?”
许岚眨眨眼,咧唇露出一个笑,朝江以桃凑得近了些,暧昧地回她:“那便是你心悦于这个少年郎。”
“不,不是——”江以桃闻言马上便要解释,使劲地摇头摆手后却陡然静了下来,呆呆地盯着那已经看不出血迹的地面瞧,出了神般说,“许姑娘,到底什么是心悦于一个人呢。”
江以桃又想起了陆朝。
作者有话说:
TUT最近状态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写的都啥,今天的还更新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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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喜欢
许岚闻言也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个问题她也未曾仔细地考虑过。
那些人已大概地收拾完了,远远地喊了一声许岚,“岚姐,都弄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啦?”
许岚还在想着江以桃的问题,不太认真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对了,岚姐。”一个看着十分年轻的男人将竹篮子递给许岚,温和地冲江以桃笑了笑,“早食别忘记了,你最是丢三落四了。”
许岚闻言瞪了瞪他,十分不服气,“别在阿言面前造谣我,好了就赶紧走。”
年轻男人也不恼,还是浅浅地笑着,眉目温和:“嗯,不造谣你,你记着吃早食。”
江以桃悄悄地去看他,这是个看起来有些书生气的青年,长得十分干净清爽,皮肤却晒成了淡淡的小麦色。
许岚很是不耐烦地冲他摆了摆手。
那青年的脸上是无奈却又宠溺的笑意,微微侧过脸去朝江以桃点头致意:“是谢姑娘吧?我听阿岚提起过你,还麻烦你看着点阿岚吃早食了。她总是不吃早食,让人担心得很。”
江以桃忽然间被点了名,有些拘谨地冲青年点了点头,温声道:“我知晓了,你尽管放心。”
“云溪之——”许岚搭拉着脸,尾音也拖得很长,“你活像个老妈子,阿言都要被你烦死了,你可快些走吧。”
那被唤作云溪之的青年脸上还是笑着,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地意思,只不过也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又朝江以桃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他们走的动作也很快,收拾着东西便离开了,甚至没有人朝江以桃投来什么好奇探究的眼神。
“那是……”江以桃盯着那云溪之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侧过脸去问许岚。
许岚正把那竹篮子里的东西摆出来,无非还是那清粥小菜,眼睛也不抬便回道:“云溪之是前些年跟着阿朝回来的人,好像是个文弱书生,官兵非说他们村子里藏了什么敌军,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碰巧被阿朝遇上,便带了回来。”
摆完后许岚招呼着江以桃一起吃早食,将碗筷摆好后她又接着往下说道:“阿溪的性格很是婆婆妈妈,一件事儿总是能念叨许久,烦人得很。”
江以桃笑了笑,虽没有什么食欲,也还是拿起了筷子,轻声道:“云公子很是关心你。”
许岚不置可否,将小菜朝着江以桃的方向推了一推,“阿言多吃些,你太瘦了,像一阵风便会把你吹倒。”
这会儿阳光的温度十分适宜,连带着那吹来的风也不再那么刺人了。
江以桃依旧是没吃些什么,帮着许岚一起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碟子,动作却顿了顿,抬头询问道:“不用留给陆朝了吗?”
“阿朝回来估计也是没什么胃口。”许岚将竹篮子放在了一边,拉过江以桃的手坐下,微微眯着眼晒太阳。
江以桃并不明白为何陆朝会没有胃口,可她也没有多问些什么,若是许岚想让自己知道方才便直接说了,哪儿还需要自己再多问一嘴。
许岚没说便是不愿让自己知晓,若是如此,江以桃也是个知道分寸之人。
突然间许岚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江以桃,轻声道:“阿言方才是不是问我,什么是心悦于一个人呢?”铱誮
江以桃闻言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葱白一般的十指不安地绞动着衣角。
“心悦一个人……”许岚托着下巴,慢悠悠地开口,“你走在路上的时候就会突然想起他,闲来无事时也会想起他,忙的时候也会想着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江以桃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你会记得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会记得他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会想要天天与他待在一起。”
江以桃想起了陆朝的笑,想起了他笑时候会露出的那颗小虎牙。想起了他黑夜一般的双眼,还有他骨节分明、带着冷意的那双手。
陆朝坐在马背上朝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或者是他那双手覆在自己眼睛上的那一刻,江以桃分明感受到了心口一下高过一下的跳动。那声音太响,从她的心口传向了四肢,最后一齐涌向了耳边。
她还想起了陆朝对自己说过的话。
“小姑娘家家的,还挺凶。”
“笨手笨脚。”
“真是娇气。”
“不言姑娘,你可曾试着骑一骑马?”
江以桃又听见了那打鼓一般的心跳声在她耳边陡然响起,她握紧了手,指甲狠狠地陷进了掌心,她却置若罔闻。
“阿言,心动只一瞬。”许岚难得地有些正经,直直地盯着江以桃,把她的怔愣和呆滞尽收眼底,“你对一个人心动,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江以桃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陆朝在烛光下的那张脸,暖黄色的烛光下他的五官看起来温柔得过分,隐约跳动的烛火映在他的眼里,更是为他平添了一分暖意。
他说:“不言姑娘,别这么相信我。”
他又说:“不言姑娘,保护好自己。”
那会儿自己又说了什么呢?
她说:“陆朝,我相信你。”
可说实话,江以桃真的相信陆朝吗?
她想了一想,最后竟是得到了一个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答案。
江以桃那话说了并不是为了哄陆朝开心,她是真的相信着陆朝,相信这个她口中的小山匪。
江以桃还在呆滞着,许岚又轻声说道:“阿言,你此刻正在想着谁呢?”
“我……”江以桃顿了顿,陆朝的名字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像梗在喉间的一根鱼刺。
“是陆朝吧。”许岚冲江以桃笑得眉眼弯弯。
“不是——”江以桃猛地起身,双手握拳,猛地拔高了声音。
她,她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小山匪呢?
垂眸一看,许岚还是那副带着笑的样子看着自己,江以桃这才发觉自己做了多么无礼的事,抿了抿唇又坐了回去,轻声道:“是我无礼了,许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噢,不是吗。”许岚见江以桃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是不再逗她了,轻笑着接话。
江以桃忿忿地点了点头,“我才不可能——”
话刚说到一半,陆朝便走了进来,笑问道:“你们两人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该不是在背后扎我小人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