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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 (阿凫)


  一场雨一直下到天色昏暗,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崔浔捧着自己那只被细心包扎好的手,眉眼带笑地走了,临去时,还顺走了秦稚的药。
  *
  翌日,崔夫人领着乔恹来了,先是在殿中拜过佛祖,才顺势来看看秦稚。
  自然,隐朝庵与河间侯府相去甚远,即便要礼佛也大有别的去处,不必一大早路远迢迢地赶来。换种说法,礼佛是顺便,探一探秦稚才是此行目的。
  为人父母必为子女计。
  秦稚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只是奉上一盏茶,改口遵一句:“崔夫人。”
  从前两家人比邻而居时,秦稚还叫她一声嬢嬢,哪有如今这般生疏。
  崔夫人也是一怔,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
  “若非恹恹说起来,都不知你来了长安。佛庵清苦,怎么都未曾去府里,如何也不能委屈你住在这里。”
  秦稚明白,此之谓先礼后兵。如今她与崔浔是不相配的,崔夫人在这等大事上必然费心。
  此间套路随意揣测也能摸出三两分来,最上乘的自然是和和气气摆平,两边各自婚配。这头一遭,便是借由拉近距离,再推心置腹地安排一段两人处处不合适之类的说辞,待她略有松动,自然而然地许以好处,此事也就成了。
  果不其然,崔夫人又道:“昔年也未料到崔家有如此一天,本以为你与浔儿也是知根知底,不算错配。都说世殊事异,也不过如此吧。你倒是不像从前那般跳脱了,沉静了,也瘦了许多。”
  秦稚没有接话,捧起茶盏饮了一口,料想崔夫人该到了许以好处的时候了。
  “女儿家不好委屈自己,穿得明艳些。”崔夫人从袖中取出枚玉坠来,送到秦稚面前,“这个你拿着,崔家还有几家铺子,他们见到自然明白。这身子还得养一养,等哪日出阁了,怕是连喜袍都撑不起来。”
  秦稚连瞧都没有瞧那枚玉坠,只觉得崔夫人出手阔绰,甚至不惜如此来劝她离开崔浔。
  “崔夫人,不必如此。”她放下茶盏,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念头说来,“您误会了,我不会缠着崔直指,如今也只是暂居,过几日我便要离开长安。您大可放心,崔直指必有佳人相配。”
  谁知崔夫人神情愈发奇怪起来:“你还要走?听说你父亲已不在,孤身一人,你要走到哪里去?”
  秦稚低头笑着,没有回答,只是重复自己的话:“夫人不必担忧,此去之后,便不会再回长安。”
  “你要是走了,我那痴儿岂非浑浑终日,你让我如何放心?”崔夫人忽的起身,一时吓到身边的乔恹,她把手撑在桌上,快速吐出几句话来,“当年一时差错,让你们错过如此之久,他撑着不肯成婚,等你至今,你怎么还要走?”
  “崔家门第虽只如此,可浔儿自己挣来绣衣使的位置,他待你如何,还劳旁人说么?”
  秦稚呆滞在凳上,她倒是没料到崔夫人气势汹汹而来,竟然是来为崔浔聘她?那枚玉坠,难不成还是聘礼?
  不等她反应过来,崔夫人又道:“我何尝不曾骂过他,偏就等着你不肯,甚至迁府别居。好不容易等来你,连夜为你置办下宅院,我观他总算有了笑颜。你虽时时闯祸,可终归好过他孤苦一生。”
  秦稚不知该如何应对,崔夫人向来如此,快人快语,偶尔会有那么几句戳心窝的话,可到底是个心善的长辈。
  只她心中憋闷,崔浔待她如何,自然不必旁人提及,却人人都要与她强调崔浔所作所为,似乎她不肯,便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崔夫人,我敬您爱护亲儿,只是这种事讲究情投意合,您可曾问过一句,我愿不愿意?”
  崔夫人一滞,触到秦稚茫然的眼神,气势尽数散去。
  她可以为了儿子做到如此地步,却不能强逼一个女子,毕竟即使是从前交好时候,秦稚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心悦的话。
  三人静默坐了片刻,崔夫人一时有些头疼,扶着头走了出去。乔恹扶着崔夫人走开两步,忽又驻足回头。
  “姐姐可以去表哥府上看看,两处宅子比邻而建。很像...”她咬了咬唇畔,还是说出口,“很像从前蜀中模样。”
  说出这句话,乔恹突然轻松许多,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姐姐不想争,是因为有些东西本就属于姐姐。”
  说罢,便不再回头,专心扶着崔夫人离去,徒留秦稚在原地出神。


第34章
  等秦稚回过神的时候, 人已经走在前往崔浔府邸的路上,怀中还揣着崔夫人没带走的玉坠。无功不受禄,这枚玉坠太过贵重, 她不敢收。
  按理说本该物归原主,交还崔夫人手上, 偏偏乔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勾起她无穷好奇, 什么叫很像从前蜀中。
  问过几家摊贩, 信步绕过拐角, 便有枯枝探出墙来,比邻而建的两座宅邸隐在巷子深处,中间隔出两尺过道来, 亲密间又生疏离。
  听指路人说,靠里那间是崔浔住着的,此刻门前热络,人群簇拥着一架华贵车辇,上下屏气噤声, 正翘首等崔浔出来。
  不像蜀中, 秦稚暗道一句,至少蜀中没有这般多规矩, 自在许多。
  既然崔浔有贵客至, 倒也不好贸然打扰, 她收回玉坠,脚下回转, 意欲在附近闲逛几圈,再回转头来。
  一片静默里,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秦稚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便听见崔府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想来应是崔浔出外见客。
  她本不欲偷听墙角,却不料传来的第一句话,夹枪带棒。
  “崔直指神速,当真不愧陛下面前第一红人。”
  说话声音粗哑,应当是车驾里的人率先出声。秦稚不自觉停下脚步,往过道中藏了藏,正好被满树枯枝遮掩。
  那样的车马,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敢在崔浔门前用这种口气说话,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秦稚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担忧崔浔安危,安慰自己只是怕万一动起手来,被殃及池鱼,暂借此处躲一躲。
  崔浔恰好开口:“梅相亲临,还请入内稍坐。”
  原来是梅相,难怪不下车架,还有如此底气说话。
  梅相冷哼一声,说话间喉口似乎卡了痰:“昨日三请,崔直指避而不见,今日又安敢劳崔直指相请。”
  崔浔不疾不徐道:“昨日事务缠身,是臣之过。梅相若不嫌弃,今日舍下摆酒,臣已杯酒告罪。”
  “崔直指能干,自然饶有兴致。”梅相咳嗽两声,“只是我儿尚在狱中,情况尚不分明,本相何来闲心饮酒作乐。”
  秦稚透过枝丫间的空隙望去,梅相车驾前的帷幔被人掀起,露出皱眉蹙额的一张脸来,双目直勾勾盯着崔浔。
  崔浔背对她而立,不知神色如何,只是说话间仅有的笑意荡然无存,突然间严肃起来。
  “梅嘉平贪墨将军碑修筑款,险伤陛下,数罪在身。不过陛下尚未定罪,暂押绣衣司,梅相大可放心。”
  梅相蹒跚上前两步,直指崔浔鼻间,言辞也不再留情面:“此事并非全无回转余地,你偏偏凡事做绝,避而不见,转手上呈案卷。崔浔,太子待你不薄,你为何硬要害我儿性命!”
  相府随侍闻言亮刀,齐刷刷的一片声音里,崔浔却笑了。
  “梅相这是要作甚?”崔浔负手,站直了身子,目光略过梅相发顶,扫过周身随侍,“梅嘉平忝居高位,尸位素餐,人证物证齐全,何来回转余地。或许梅相以为,崔浔能销去案卷,装聋作哑为梅嘉平粉饰太平?”
  梅相一时有些站不稳,捏着帕子猛咳两声,断断续续道:“你...好你个崔浔,油盐不进,不知变通,黄口小儿不知收敛,连来日如何覆灭都不知。”
  崔浔抬了一把梅相手腕,暗中用力,掣肘着把人送回车驾之上:“谢梅相提点,崔浔奉命办事罢了,何来收敛不收敛之说。梅相身体不适,还是早先回府吧。”
  随侍意欲上前,崔浔长眉一横:“皇城之中,若有械斗,恐惊动圣上,梅相慎重。”
  梅相气怒攻心,咳得直弯不起腰,灌了一盏茶下去,才勉强顺过气来。
  “崔浔,来日方长,你我走着瞧。”梅嘉平已在狱中,梅相自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事端,不甘心地一挥手,“走。”
  车驾起行,秦稚侧过身,又往里藏了藏,憋着气等耳边车马压过青石板的声音响起。
  脚步声渐渐远去,秦稚才慢慢舒出一口气,把身子放松下来。
  正在此时,被枯枝遮去日光的巷子里,突然洒进一片明亮来,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
  “嘤嘤,人走了,出来吧。”
  秦稚心头突然被炸出一圈涟漪,她背倚在墙上,微微侧目。只见崔浔拨开枯枝,背着阳光笑起来,周身被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来。
  她一怔,愣愣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崔浔伸手摊在她面前:“过道长久不见日光,青苔杂生,你拉着我的手出来,免得滑倒。”
  秦稚不愿意,可以避开他的手,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只是鞋尖染上不少青苔痕迹。
  崔浔笑着收回手,又把枯枝往上抬了抬,好让她不至于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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