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舒忽然打了个冷颤。
元启的身影已经有些远,宋乐舒鬼使神差叫住了他。
“元先生!”
元启止步,转身,微笑看着她。
带着询问的眸光如湖面般宁静没有波澜,让宋乐舒一下从那种战栗的心情中缓了过来。
她的心底萌现了一个想法。
元启这样的身份,能提供给宋家最大的庇佑。
就算他对自己别有所图,宋乐舒觉得那也是目前解决家庭困境的最好方式。
于是宋乐舒问道:“元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吗?”
倒是元启一怔,反问道:“做什么?我需要你做什么?”
“是,先生待我如此之好,小女无以为报。”
若是按话本中的情节,此时必然会有一方说出“不如以身相许”来试探,可宋乐舒不是那等情感奔放之人,她不会说出这等话。
可元启却不是什么含蓄的人。
于是他便道:“宋姑娘觉得你有什么能回报我的呢?”
宋乐舒踟蹰在原地,细雨朦胧了他们的视线,对方的身影在雨幕中不太真切,一切都宛若蒙上了一层薄纱般,美好又不真实。
在这一刻,宋乐舒倒是希望元启能够提出一些要求。
有时候她宁愿被动一些,根据外界而做出反应才是宋乐舒习惯的生存方式,面对着元启一下子递交过来的主动权,宋乐舒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元启面前,宋乐舒永远试探不到他的态度。
一切都只能凭借她的猜测。
但宋乐舒不想在元启面前太过廉价。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元启在宋乐舒的眼中都是个礼仪教养极好的贵公子,他周身的气度便能告诉别人此人的身世——绝非平凡之人。
更何况宋乐舒能够确认,自己对元启亦是感兴趣的。
或者说,是有好感的。
从赵婆后,邻里街坊许多人都向宋乐舒打探过婚配之事,有些甚至还去试探宋家父子,能不能为自家的儿子或是主雇娶到她。
那时的宋乐舒才真正意识到,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拼搏,他人眼中的自己都是需要一个大树来依靠的。
若是被迫委身于那些素未谋面之人,不如选择元启来得明智。
宋乐舒一番犹豫后,才开了口:“若是元先生身边缺个洒扫的下人,小女乐意为您奉上微薄之力。”
隔着雨幕,宋乐舒看不到元启的表情。
只听他说道:“洒扫的下人这种身份配不上宋姑娘。”
话落,元启颔首告辞,向着路的另一边走去,宋乐舒猜测他也是去休息了。
泊苑的下人引着宋乐舒来到了休息的厢房。
入门便闻到了一阵清醇的沉香气,屋里两个侍奉的丫鬟乖巧站在一边,看到宋乐舒后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了一声:“宋姑娘。”
宋乐舒的视线短暂地在多宝阁上逗留了一阵,而后视线一转便看到了一个有些碍眼的屏风,不论是看格调还是装饰,这屏风都不应该摆放在这个位置。
像是注意到了宋乐舒的视线,一个丫鬟缓缓上前伸手要解宋乐舒的衣服。
宋乐舒吓得退了几步,丫鬟忙垂头认错,同时辩解道:“婢子伺候姑娘沐浴。”
话落,宋乐舒一张脸霎时煞白。
“沐浴?为何要伺候我沐浴?!”
“主人吩咐过,姑娘淋了雨,既然来到了泊苑那便是最尊贵的客人,一定不能落下寒症。”
宋乐舒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半刻的松懈。
屏风后的浴桶一片氤氲,宋乐舒抵着门板,嘴角浮现了一抹自嘲的笑。
元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也在试探自己吗?
如果自己真的在泊苑宽衣解带沐浴,那下一步元启会做什么?留宿自己?而后让自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外室?
还是眼前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乱猜测?
难道元启真是个冷面热心的正人君子,见自己一介女子雨中孤苦无依,所以才带自己回到泊苑,为她解临时之困?
宋乐舒捏紧了自己的袖口,看着跪在自己脚前的丫鬟。不自觉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可心里却宛如一阵阵鼓擂般心脏狂跳不止。
要赌一赌吗?
如果元启真的对自己别无所想,那么她宋乐舒便也算是赌上了名声了。
一旦被邻里街坊知道她宋乐舒只身入了男子的家宅,且宽衣解带沐浴更衣,只怕是名声要差如勾栏院的娼/妓般。
父兄都会拿着家法等着自己。
自己日后那如履薄冰的生活可见一斑。
宋乐舒咬咬牙,暗暗笑道元启真是好算计。将这等艰难的选择抛给自己,他现在一定坐在主卧里饮着茶,好整以暇等着自己的选择。
放下气节委身元启,还是保持教养自立于世——
她一双小手死死攥着衣摆,不断攥紧又松开,最后骨节泛白,宋乐舒感到周身一阵发冷。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前朝和肃陵侯府倾倒的那一日。
她被人扯得跪坐在雪地上,来抄家的人叫着要把自己送入教坊司当娼/妓,而后那些侍卫说要先自己享乐一番。
长安的初雪啊,那么冷。
她那日得赦于气运,随后父兄入了狱,宋乐舒一个人四处求着昔日的亲眷,那些人早就投靠了今朝,依旧过着如日中天的生活。
面对她的苦苦哀求,无不想着如何算计自己,他们眼中流露出的笑容让宋乐舒恶心。
宋乐舒的心一阵阵抽痛,近些时日和父兄连日来的争吵。父亲骂她是宋家的不孝女,兄长对自己的冷落——
宋乐舒怕了。
她不想再过一日那样的生活了。
宋乐舒闭目,狠下决心般伸出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如玉的肩露在了空气中,她不着寸缕绕过了屏风,入了浴桶中。
氤氲的雾气让宋乐舒的眼睛有些酸胀,她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暖,桶内飘着些花瓣。
那两个丫鬟娴熟地伺候着宋乐舒沐浴,期间不发一言,简直懂事的不像话。
便是从前肃陵侯府也没有这等下人——每个动作都像是提线木偶般,宋乐舒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最尊贵的人。
即便自己不是最尊贵的人,在她们的伺候之下,宋乐舒觉得自己就像是要去见最尊贵的人一般。
是啊,恐怕今后,元启就要成为自己世界中最尊贵的人了。
第20章 藏娇 宋姑娘可听过金屋藏娇
温热的水轻淋在肩头,宋乐舒看着屋内的陈设,沉香气自有宁神悦心的作用,可宋乐舒此时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心旷神怡。
她反而有些焦躁。
丫鬟用帕子擦拭着宋乐舒的背,她一转头时恰逢丫鬟收帕子,那水直接溅到了宋乐舒的脸上。
丫鬟宛如犯了什么大错般,二人齐齐跪地认错。
宋乐舒眉目微敛看着她们跪倒在地的身影,趴在浴桶边和她们说着话:“你们家主对你们一向都很苛责吗?”
“回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婢子们既然侍奉主人,那就一定要守着许多的规矩,并非是主人苛责。”
这丫鬟回答问题滴水不漏,简直比肃陵侯府的下人还要聪明。
她们倒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看宋乐舒没有半分恼意,便道了一声婢子们继续为姑娘梳洗,而后齐齐站了起来。
宋乐舒坐在铜镜前,两个丫鬟打开妆奁,正欲为宋乐舒妆点一番,看着铜镜中清瘦的面颊,宋乐舒一阵恍惚。
上次被人这样侍奉,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有人伺候沐浴、梳洗、装扮,对她恭恭敬敬侍奉左右,无一不从。
虽只是一年前的事情,可对宋乐舒来说却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丫鬟悄声问道:“姑娘平日喜欢什么打扮?”
宋乐舒透过铜镜,看着丫鬟微垂头询问自己的模样,她绞着自己的头发,问道:“你们主人喜欢什么样的?”
说出这话后宋乐舒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两个丫鬟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而是恭敬回答。
“我家主人只交代了按姑娘喜欢即可。”
宋乐舒更有些摸不着头脑,到现在她都未能清楚的捕捉到元启的意思,一切都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行事。
她的直觉一向倒是很准,可放到元启身上······准不准就是另一说了。
宋乐舒苦笑一声:“那便按着你们的喜好来吧。”
她摸不准元启的意思,相信元启手下的人一定能够知道。
于是丫鬟齐齐道了一声是,便手脚麻利的为宋乐舒妆点起来。
铜镜朦朦胧胧映衬出她有些清冷的面庞,面若瑞雪,额间的花钿徒增一抹娇艳,柳叶眉下双瞳剪水却带着淡淡的忧虑。玉簪斜插发中,更衬她如画般静好。
丫鬟抬手在宋乐舒的身上扑了一些香粉。
宋乐舒抬眸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这般装扮和从前在肃陵侯府中倒是别无二致。
只是这香粉······
“为何给我扑香粉?”宋乐舒故意问道。
丫鬟支支吾吾一阵,才犹豫开口道:“婢子曾听人说过,想要让人记住你,必须要让他记住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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