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舒不怒反笑,吓得两个丫鬟动作一滞,一时之间不敢再有动作。
她撩起头发闻了闻,确实香。
“你们都是从哪听来的?这话不像是正经人说的。”
“姑娘恕罪,婢子多言。”
宋乐舒站起身,洗去一身的污浊和疲惫。虽谈不上容光焕发,但至少浑身轻松舒坦了很多。
接下来,她要去见元启了。
泊苑宁静雅致,初春的天气依然带着一股凉意,但眼前万物绿意萌芽,稍稍安抚了一下宋乐舒忐忑的心情。
下人引着宋乐舒一路到了清月阁,推开门时,宋乐舒正看到元启坐在桌案旁专心致志看着一本书,他卷着书页倒叫宋乐舒看不清上面的名字。
不过他的视线在门刚打开的那一刹便触及到了宋乐舒的身上。
而后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惊艳之色,随后那抹神色缓缓落进了他的瞳孔中,化开了说不出的温柔,宋乐舒甚至在那其中看到了一抹怀念。
下人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虽然阖门的动静不太大,但却像是叩在了宋乐舒的心口上。
“宋姑娘可休息好了?”元启眉眼带笑。
元启站起身,缓缓绕过桌案。
他一身紫色衣袍,腰间点缀着绣着金丝的纹带。乌色的发松松散散,仅用一根银色的带子随意绑着,笔挺中带着几分恣意,与平日相见又是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
宋乐舒心如鼓擂。
元启这身打扮,往大了说些叫衣冠不整。
平日男子面见外人时,束冠时必然的待客礼数。除非是极为亲近的家眷面前,才可这般随意。
宋乐舒有些不敢看他,但又不敢错开目光,最终只能将视线落在他的脚尖上:“多谢元先生,小女诚惶诚恐。”
元启轻提了一下唇角,她现在的模样确实算得上诚惶诚恐,连与自己对视都不敢。
“宋姑娘脸色不太好,好像很紧张。”
“只是有些不太习惯这身装束罢了,毕竟小女······”话说了一半,宋乐舒音止于此,可元启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毕竟小女家道中落,穿了一年多的粗褐麻衣,做了一年多的粗活。
元启打开桌案上的小盅,舀了一小碗姜汤,见宋乐舒踟蹰缩在角落的模样,便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宋乐舒磨磨蹭蹭走了过去。
“喝些姜汤驱驱寒,若姑娘染了寒症那便是元某的不是了。”
“宋姑娘不肯喝吗?”宋乐舒还没来得及应答,元启便说了这么一声。
“不······”
元启舀了一勺姜汤,吹了吹递到了宋乐舒的唇边。看着宋乐舒因惊愕而睁大的眸子,元启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的宋乐舒很可爱。
可她显然在怕自己,元启又有些不忍心。
短暂犹豫后,元启将汤匙又放回了碗中,手指托着碗递到了宋乐舒面前:“同姑娘开个玩笑,毕竟男女有别,姑娘自便。”
宋乐舒颤抖着手指接过那一碗姜汤,一声不也不敢说出来,闷着头喝着。
她不喜欢姜。
这碗姜汤宛如汤药般难以入喉,也不知是怎么熬的,入喉后一阵辛辣叫她难以咽下,配上心里这般忐忑不安的心情,宋乐舒忽然有哭出来的想法。
她现在更琢磨不透元启在想什么。
元启看着宋乐舒过分乖顺的样子,心中顿时生了几分心疼和不忍,纠结再度涌上他的心头。
他今日叫宋乐舒入府来,打得确实不是正经主意。
叫宋乐舒沐浴也好,把她叫到自己面前也罢,其实都有着试探的意思在其中,元启想拥有她,可又不忍伤害她。
于是几番苦苦纠结之下,元启将这个选择交到了宋乐舒的手中。她怕宋乐舒拒绝自己,可又怕宋乐舒答应自己。
当宋乐舒看到浴桶时,心中一定多番想法翻了个遍。她一定觉得自己是个轻薄的浪荡子,此番举动在羞辱她。
若是她转身羞恼离去,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日后,宋乐舒一定会对自己疏远待之。
到时他元启如果想接近宋乐舒,那简直就是难上登天的事情。
可若是宋乐舒答应了,元启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
他知道宋乐舒迫切想要改变家中窘境的想法,在宋乐舒的眼里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如果他是宋乐舒,面对这样的人的示好,自己一定不会拒绝。
元启苦笑一声。
人啊,就是如此纠结反复。明明之前还说过只要得到人,她的心是否在这于自己来说是最无所谓的事情。
但现在看到宋乐舒真的换好了自己准备的衣服,元启心里忽然又浮现了一些庆幸。
宋乐舒想要利用他改变家中的窘境。
元启摸索着手上的玉扳指,他庆幸自己在宋乐舒的眼中还有些利用价值,也为自己的这一抹利用价值而难过。
但宋乐舒来了。
如果她不来,那么日后二人恐怕真的会形同陌路。
宋乐舒在赌。
元启亦然。
宋乐舒终于皱着眉头将这一碗姜汤喝完,刚把碗放到桌面上的一刹,元启又将碗拿了起来,而后又给她盛了一碗。
“再喝一碗吧,初春寒凉,淋了春雨更容易落下毛病,你每日奔波,更——”
元启絮絮叨叨说了一串的话,他抬头与宋乐舒四目相对时,却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中泛着泪水。
她要哭。
她怎么了?
元启瞬间发怔,连忙将滚热的姜汤放到了桌案上,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宋乐舒。他的语气平缓了一些,带着讨好:“宋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乐舒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我不喜欢喝姜汤。”
“不喜欢不喝就是了,这就把姜汤倒掉。”元启有些手足无措,同时心里泛起一抹苦涩。
也许姜汤是个借口,她真正落泪的原因······是害怕自己吧。
“对不起元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宋乐舒连忙拂了拂脸颊,低下头不让元启看到自己这副狼狈样。
元启的心一瞬间忐忑起来。
他开口叹息道:“宋姑娘很害怕我吧。”
元启语气笃定,没有征询宋乐舒的回答,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宋乐舒抽噎着点点头。
元启递过去帕子,宋乐舒大着胆子接过,手方触到帕子时,便与元启宁静如水的目光相视。他扯着帕子有一瞬间没松手。
不过只是片刻后,他便收回动作,仿佛一切只是宋乐舒的错觉。
“我想给姑娘一个选择。”元启桌案下的手握紧又松开,忐忑道。
“什么?”
“宋姑娘可听过金屋藏娇的故事?”
第21章 不愿 替她开路,助她腾达
金屋藏娇的故事,宋乐舒当然听过。
古人典籍上曾写过这个故事: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元启此般言论再明显不过。
他着实对自己有意。
宋乐舒掩了掩泪水,抬起眸子看着元启。她料想元启的眸中必然更多的笃定,也许会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势在必得。
可对上那双乌色的眸子时,宋乐舒竟然在元启的眸中看到了同样的忐忑以及犹豫。
“元先生此言······叫小女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宋乐舒吸了吸气,止住了啜泣。
元启道:“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泊苑可当金屋否?宋姑娘愿当阿娇否?”
满屋的沉香气沁人心脾,可宋乐舒和元启二人仿佛被什么扼住喉咙般,那股力量在他们的脖颈间收紧,心脏接连快速跳动,让呼吸也被这种紧张和不安所控制。
宋乐舒沉默了。
元启双眸中的忐忑逐渐扩大,而后那一点点的希望逐渐落空,宛如熄灭的火光,叫他满腔都充斥着那股让人难过的情绪。
宋乐舒拒绝了他。
即使宋乐舒不言,元启也懂了宋乐舒所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宋乐舒心存着一丝良善,不愿就此拂了自己的面子。
“也许我是该有自知之明一些,”元启垂头,衣服已经被攥出了一些褶皱,他用手抚着褶皱,仿佛这样就能把它和自己心中的难过抚平一样,“宋姑娘已经告诉我了。”
宋乐舒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那股犹豫再次强烈的迸发而出。
“历史上陈氏善妒骄纵,腌臜手段层出不穷,终是害人害己,落得终老长门的下场······”宋乐舒的声音轻飘飘的,每字每句都格外的清楚,仿佛在告诫自己。
“元先生,我知你戴我恩厚,可恕宋乐舒无法答应。”宋乐舒闭目,终是将这样的一句话亲口说给了元启听。
元启怔然。
虽是意料之内,可真正听到时还是心痛如刀割。
这个选择,宋乐舒做出来了。而这个赌,元启觉得自己输了。
“宋姑娘······”元启叫了一声,可话卡到喉咙,最终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度抬头,他便看到了宋乐舒那双坚毅的眸子,眼中带着决绝,与刚才判若两人。
此事,无法转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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