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亭将那张嫁妆单子折了起来,放到袖中,看向路氏。
“母亲说的我明白,只是这嫁妆到底是我亲娘留下来的,无论多少,我都是要尽数带走的,毕竟这侯府中,有资格拥有这笔嫁妆的,只有我一个。”
她神情平缓,眼神却定定的看着路氏。
路氏的唇角渐渐下滑,形成了一个略显刻薄的弧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寒亭笑了一下:“母亲,我娘当年的嫁妆单子,在京城府衙中应有存档,您这些年就算再疏于管理,这些铺面庄子的收益,也都应该又账本记录,我入宫前,这些事一定要见到的。”
路氏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她没想到姜函亭一个在京城还没待几个月的野丫头,竟然直接就抓住了这件事情的痛处,若这是将那嫁妆单子的存档找出来,账本拿出来,她根本就经不住查!
那这些东西,势必就要吐出来,这姜函亭还真是狼子野心,够狠的!
寒亭说完也不给路氏再开口的机会,如今局势已定,她想不进宫也不行,而路氏也再没什么拿捏她的机会,索性就将脸皮撕破,她也懒得再装。
她起身向外准备离开,却听路氏略带恨意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大姑娘,你要知道,做事不能做绝,把人逼上绝路,往往会反噬自身。”
寒亭听这话险些乐出声来,回头看了路氏一眼,这女人双眼发红,好似一只被侵略了领地的母狮。
“姜夫人,那您也要知道,您不过是承安候的夫人,不是承安候,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想,这样失去的时候才不至于那么心痛。”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推开了路氏厅中的门。
清晨的阳光洒下,照在她的身上,在冰冷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温暖。
她却知道,这不过是战役的开始。
未来,在那深深的宫墙里,在她前世绝望赴死的地方,还有更多的恶意在潜伏。
房门“嘎吱”关上,姜函秀忍不住红 * 着眼睛从里面冲出来。
“娘,你看她那个张扬样,她这还没进宫,没得宠呢,就已经敢这么和娘你说话了,这将来要是太子登基,还能有我们母女俩的活路吗?”
路氏一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茶盏,因她太过用力,那茶盏不停抖动着,茶水溅到她都手上,方才感受道那茶水已经冰凉。
她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神情绝望扭曲的女儿,心中默默下了决心。
威胁了路氏一番,她转身去了姜旻的书房。
“父亲找我?”
姜旻正低头作话,闻声抬首看见她进来,招呼道:“快过来,瞧瞧为父这副墨竹画的如何?”
寒亭凑过去随意看了两眼,笔法粗糙,用墨不恰,流于俗套,便真诚的敷衍道:“女儿是个鲁钝的,不懂画,不过看父亲这画也觉得极好看。”
姜旻顿时满意点点头,又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大作,才对着寒亭道:“函亭啊,你既要入宫,这琴棋书画,多少还是要懂一些,总不能太子与你赏画论意之时,你也这般回答,不免有些太煞风景。”
寒亭谦逊的点头:“父亲教训的是。”
姜旻又道:“听说最近各府贵女都邀你过府小叙?”
寒亭愣了一下,没想到姜旻还关心这事。
“是,是有不少,不过最近女儿备嫁,事务繁忙,就都推了。”
姜旻摇摇头道:“别的人推也就推了,可这蒋家姑娘的邀约,你不应该推。”
“父亲是说,我需要与蒋家姑娘交好?”
姜旻道:“正是,她即将为太子正妃,于情于理,你都不应回绝她。”
寒亭想了想,觉得姜旻说的有道理。
她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那个无拘无束的永乐郡主的时代,如今她眼看要入宫做人家的小妾了,想活得自在些,与这太子妃搞好关系还是必须的。
于是,没两日,当寒亭再次受到蒋明华的请柬,邀她出席诗会时,她便没有再拒绝。
十月末的京城,下了隆盛二十八年的第一场雪。
今日的诗会在京中有名的南山别院举行,南山别院本是皇家别院,后被赏赐给了璟王,成为了璟王女儿景平郡主的别院。
景平郡主在京中是出名了的喜好交友玩乐,最喜在别院举办各种诗会雅宴,邀请各位青年才俊,世家贵女前来参加。
“今年的雪下的有些早啊,不过倒是让我们赶上了,也算是巧的很。”
蒋明华看着寒亭,如与亲密姐妹一般闲话。
寒亭目光从白皑皑的雪上移到蒋明华白净的笑脸上。
“进宫之日临近,蒋姑娘怎么会有心思来赴这样的诗会?”
蒋明华笑着道:“你初来京城不知道,这诗会每月一次是惯例,本就是我少时与景平姐姐,和另两位闺中好友一同撺掇出来的,如今我要入宫了,以后怕是再难有什么机会再来参加了。”
她笑里带着两分怅然,倒是让寒亭感受到了她的一丝无奈。
“蒋姑娘也十分贪恋 * 少女时光?”
蒋明华回眸问道:“姜大姑娘,你有什么贪恋的事情么?”
寒亭看着远处作诗玩闹的少年少女们,道:“也有吧,无论什么,都比入那宫墙内要好。”
蒋明华愣了一下,没想到寒亭突如其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姜大姑娘,你是个有趣的人。”
她眸光闪动,笑着说,“可惜了。”
最后一句意味不明,寒亭总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
没一会儿,景平郡主带着一种闺阁姑娘们过来,缠着蒋明华和寒亭喝酒。
“你们今日定要多喝两杯,尤其明华,以后再见你一面怕是难了。”
姜函秀也在一边笑着起哄:“大姐姐,你以后要入宫了,我们姐妹怕是没有在这般聚的机会,妹妹我在这要敬你一杯。”
一群人起着哄,寒亭也就顺着喝了两杯,蒋明华倒是来着不拒,很快白净的脸颊就熏上了微红。
她摇晃了两下,挥手示意自己实在不胜酒力,众人这才放过她,让她与婢女一同下去休息了。
景平郡主看着寒亭笑道:“姜大姑娘瞧着还行,要不再来两杯?”
寒亭连忙也跟着摆手,“我也有些醉意,实在不能再饮了。”
景平郡主也没为难她,只对着婢女吩咐道:“你送姜大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接着便与其他的一众贵女接着行起了酒令,笑闹着饮乐起来。
“大姐姐,可需要我陪你一起?”
姜函秀担忧的问了一句,寒亭连忙示意不用,这才跟着那婢女出了屋子。
进了后院厢房,那婢女恭敬的取了醒酒茶递给寒亭喝了,这才退了出去。
寒亭今日喝的不多,但着身体明显酒量不怎么样,喝了醒酒茶,倒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她总觉得这困意来的有些太快了些,心中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对。
困意阵阵上涌,她强挺着从发髻上拽下一只发簪握在手中。
这才倒在了床上。
过了不知多久,大概一盏茶,大概一柱香,房门“嘎吱”一声轻响。
脚步声传来,不轻不重,渐渐来到了她床前。
寒亭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她觉得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抚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不再犹豫,迅速起身逼上,将那只簪子顶在了那人的咽喉处。
只是看见那人眼睛之时,她才惊疑的问了一句。
“怎么是你?”
第二十六章 太子的谋算
寒亭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冷白清隽的面容, 轮廓锐利又精致,眼眸黑沉沉的望着她。
怎么会是谢稹?
她只觉得有些茫然,仿佛刚刚脑中猜想的一切都只是臆测。
谢稹静静的看着她一会儿, 冰冷尖锐的簪子还抵在他的脖颈上, 隐约有些湿粘的不适。
他淡淡的开口问道:“姜姑娘以为会是谁?”
寒亭的簪子依旧没放下,甚至隐隐更用力了些, 她看着谢稹冷白的脖颈上细腻的皮肤, 沾上了鲜艳的红色, 心中忽然就涌现了一个念头。
若是她现在用力刺下去 * ,会不会,他就能死在她手上, 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渐渐的,寒亭的手臂软了下来, 簪子滑落到地上, 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寒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顺势跪在了床上。
“臣女刚刚以为是贼人匪类闯入,这才一时慌了神,险些伤到殿下, 还请殿下恕罪。”
谢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手指上血色扎眼。
寒亭没伤到他,哪来的血?
他伸手将寒亭手拽了过来, 上面被簪子戳出来的血洞依旧在隐隐冒着血珠。
这是刚刚寒亭为了用疼痛刺激保持清醒, 自己用簪子扎出来的。
他俊秀的眉皱起,低头将唇凑了上去。
寒亭此时已是彻底呆住了, 只觉得柔软的唇舌覆在自己的伤口上,带来丝丝的疼痛。
这,这是谢稹么?
她浑身一个激灵, 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狠狠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两下,尽管伤口处剧烈的疼痛也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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