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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权臣解青袍 (马马达)


  哥哥!
  ……
  唐恬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中台官邸。她按住心口,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只是因为哥哥不见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尽想些坏事。哥哥绝不可能在那里。他的身子那么不好,不吃不喝在冷洞里呆三天,一定会生病的,一定会病得很重,也许会很久才好。
  一定是梦。
  唐恬按住激跳的心,掀帘出去。萧冲立在回廊上,眼睛红通通的。他在哭什么?
  萧冲抬头,“别怕。”
  她有什么好怕?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醒了也就消失了。
  “许清说你们去得及时,还有一线生机。昨夜宫中送了一支上百年的老参,吊了汤,灌下去了,性命暂时无忧。”
  尖利的现实穿透雾一样的梦境。不是梦,都是真的,她的亲生父亲,把裴秀囚禁在廷狱无人知的溶洞之中,叫他在那无声无息无人知的黑暗里,一个人伤病交加,孤独死去。
  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唐恬一个摇晃。萧冲急忙上前相扶。唐恬一把推开他,走入内室。许清守在床边,用银针过穴。杨标手中持艾,在许清针过的穴上,以烧着的艾草熏炙,驱散寒气。
  应是很疼的。
  可裴秀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他面色雪白,眉目乌黑,黑与白之间过于分明,仿佛稍一张开五指,便能将那墨色的眉目尽数抹去——他整个人就随之消失。
  应是很疼的,怎么半点也不叫痛呢?
  许清循声抬头,皱眉看她一时,忽然起身向她走来,二指拈一根针,往她后心处一拍。
  唐恬心头剧痛,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心口处如山的重压骤然消失。她喘一口气,“我——”
  萧令抢上一步扶住,“这是做甚?”
  “姑娘急火攻心,这口血再不出来,必要大病一场。”许清将那针掷在一旁,仍旧回去同裴秀过穴。
  唐恬抬袖拭去血渍,“哥哥怎样?”
  “不好。”许清严肃道,“现时连治病都说不上,先保住性命。”
  杨标皱眉,“怎能如此说话?”
  “说好听的有用吗?”许清冷笑,手上不停,连连出针。杨标随后艾炙。
  时间拉得极其漫长。他二人不知道炙了多久,昏迷中的裴秀头颅一偏,微弱地呛了一声。
  这一声恍如天籁,一屋子人都缓过一口气。唐恬上前,小心翼翼叫一声,“哥哥?”
  “他听不见的,你让开!”许清斥一声,快速针完最后几个穴位,向外叫一声,“拿进来!”
  侍人抬着一只浴桶,内中白气蒸腾,是淡褐色的烧烫的药汁。许清环视屋内众人,“都出去!”
  萧令和萧冲二人退出去。唐恬一动不动。
  许清看她一眼,便不理她。他同杨标一处,除去锦被,将裴秀整个人放入浴桶之中。唐恬清晰地看见裴秀的两条腿自膝以下俱是乌黑的色泽,不似活人。
  裴秀自下巴以下尽数浸在药水之中。他全无意识,根本不可能坐稳,许清便伸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以防昏迷溺水。
  桶中药汁未知何物,劲力极其刚猛。裴秀初时身子绵软,一顿饭工夫过去,吐息渐渐变得粗重,很快便大张着口,剧烈喘息。
  裴秀这一段时日瘦得过分,吐气时胸腹塌陷,肋骨根根突出。


第82章 断肢哥哥在等着她,她要去救他。……
  唐恬看得心中一酸, 转过身去。许清不住往桶内添滚热的药汁,确保水温足够。
  随着时间的推移,裴秀越来越难捱, 面上痛苦之色越发鲜明。忽然头颅向侧边重重一沉, 不住摆动。乌黑的发丝浸过药水, 湿答答地粘在无血色的皮肤之上,如同蛛网困兽。
  裴秀手足收紧, 在水中挣扎。许清斥一声“别动”, 杨标上前,帮着他将裴秀牢牢制在水中。
  裴秀张着口, 喉间一声痛苦的呜咽。
  唐恬再也看不下去,上前叫道,“放开!哥哥难受得紧, 你们放开他!”
  “无知妇人, 闭上口!出去!”许清破口大骂,“死了便不难受了!”
  唐恬怔在当场。
  三个人俱不吭声,静室之中只有裴秀挣扎中撩动的水声和喉间断续一二声痛苦的哽咽。
  唐恬呆立当场。杨标叹一口气,起身上前推她出去, 掩上房门。唐恬颓然蹲下, 抱膝痛哭。
  足足一柱香工夫过去,许清在内叫一声“进来”——酷刑一般的浸泡终于结束。
  唐恬胡乱抹去满面泪痕,深吸一口气, 推门入内。裴秀已在榻上安置, 穿着宽大的寝衣, 苍白的面上薄薄一层血色,眉目舒展,应是好了许多。
  杨标道, “姑娘宽心,此药虽猛,却有奇效,中台尚有生机。”
  “不。”许清一语打断。他蹲在床边,目光凝在裴秀乌黑的腿上,抬头看一眼杨标,“难保。”
  唐恬一惊,“你什么意思?”
  “这是罪鞭伤,”许清手指虚虚从膝上划下,“罪鞭打人初时看不出,出血尽在皮肤之下,一日之后伤处乌黑,需划开皮肤医治。当日令狐攸被中台用罪鞭责罚,养了一月之久。中台虚弱至此——”许清摇头,“此伤绝无痊愈的可能。”
  唐恬指尖都抖了起来。
  “中台先时几乎已无生机,此时看不出。”许清道,“明日稍有恢复,必然高热不退。”他抬头看一眼唐恬,“裴王君前车之鉴,姑娘可记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思是,弃卒保车。”许清目光平静,“为保中台性命,断去双腿膝下。”
  唐恬一个踉跄,握住桌案一角,“不能。”
  “为何?”
  唐恬看一眼昏睡中的裴秀,想起他酒意深沉时在自己怀中不住哀求——
  别动我的腿,便是残了,也要留着。
  唐恬,留着我的腿。
  ……
  当年他从廷狱逃出生天时,应当也有人要他截肢保命——所以他才那么害怕,意识不清时尚在苦苦哀求——即便是终身残废,也要留着他的腿。
  唐恬心头巨恸,不住摇头,“求二位务必设法,保住哥哥的腿,他不能——”她语意哽咽,“不能没有腿。”
  杨标忍不住劝一句,“许清所言非虚。壮士断腕,为中台性命计,姑娘务需有所决断。”
  “休再拖延。”许清大声道,“罪鞭伤在肌里,再拖下去,内里溃烂引发高热,截肢都来不及,你——
  唐恬一动不动。
  杨标低头,“不如交由中台决断。”
  “院正的意思是——”许清道,“强行唤醒?”
  “已别无他法。”杨标一眼呆若木鸡的唐恬,“中台性命之大事,你我怎能擅作决断?”
  许清只犹豫片刻,抽出一根银针,说一声“得罪”,拉起裴秀绵软一只手,右手一弹,银针自指尖针入。裴秀昏迷中不住蹙眉,喉间逸出一声微弱的哽咽,却未能醒来。
  许清额际见汗,又入一根,裴秀只是闭目呼痛,完全醒不过来。唐恬精神恍惚,好一时方知他们在做什么,大叫一声,“住手!”
  许清理也不理,出手如风,接连入了两针。裴秀终于捱不过剧烈疼痛,大张着口,急喘一声,终于睁开眼来。
  眼珠漆黑,无半点光泽。
  唐恬迟疑着走上前,“哥哥。”
  裴秀目中仿佛空无一物,头颅微侧,追着她的声音,细微道,“唐……恬?”
  “是我。”唐恬哽咽,“哥哥,你怎样?”
  许清骂道,“休要废话!”
  唐恬双手轻轻捧住裴秀脸颊,勉力镇定,“哥哥伤重,我们可能要截去哥哥伤腿,哥哥若答应,点一点头好吗?”
  裴秀大睁着眼,无声凝望虚空。
  “若不截去伤腿,哥哥——”唐恬强忍哭泣,忍得声音都变了调子,“会死。哥哥不能死。”
  裴秀一动不动,不知是否听见。
  “腿没了也没关系,我会另外画图纸,再叫天机阁做更好更精细的义肢,哥哥以后一样能走路。”
  裴秀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唐恬附耳过去,“哥哥说什么?”
  “你——”
  “我在。”唐恬挽住他的手,“哥哥,我在这。”
  裴秀眼皮重重下垂,又费力掀开,吐字清晰,“别让他们……动我的腿。”
  唐恬心下一沉。
  许清大急,“为保性命,必须截肢。”
  唐恬感觉掌中绵软的手拼死握了她一下,连忙回握,“哥哥,我在。”
  “别让他们——”裴秀喘一口气,瞳孔渐渐散开,“动我的腿。”
  许清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求中台收回成命。”
  杨标磕头,“不截此伤腿,中台断无生机。”
  唐恬仓皇看一眼二人,又转向裴秀,小声哀求,“哥哥,你伤得太重,我——”
  “唐恬……”裴秀已经听不见什么,眼前全是如墨汁一样浓烈黑暗,他拼死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救我。”
  唐恬一颗心被这区区二字碎作齑粉,伏在裴秀身前大声哭叫,“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别动我的腿。”
  裴秀看不见,也听不见,坠入无边地狱之前,挽住这世上最后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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