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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权臣解青袍 (马马达)


  “是。”
  裴寂说了许多话,应是非常累了,喘一口气道,“最后一件,替我——”他睁大了眼,极低声道,“照顾娉婷……和孩子。”
  裴秀还不及说话,殿中一声细微的哽咽,唐恬回头,便见圣皇立在殿门边上,以拳掩唇,齿列咬在指节之上,强忍着不哭出声。
  裴寂望着她,“娉婷。”
  圣皇疾步上前,向裴秀道,“你们出去。”
  裴秀扶着唐恬站起来,“王君所托,裴秀都听到了。裴秀以宗族之名立誓,有裴秀在一日,王君所托之三事,必无半点闪失。”
  裴寂含笑,冲他眨了眨眼。
  唐恬扶着裴秀出去,合上殿门。裴秀寻一处座椅坐下,双手扶膝,一动不动。
  “哥哥?”
  “留在这里,”裴秀双目轻阖,“送王君一程。”


第76章 守灵你放过我。
  唐恬立在裴秀身后, 无声相陪。二人从日暮等到天黑,裴秀一直那样——双手扶膝,双目微阖, 腰背挺直, 安坐如山。
  唐恬劝过两次, 裴秀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一声不吭。唐恬无甚法子, 只能把火盆挪近些,叫他煨着取暖。
  殿外夜色渐沉, 北风止息,碎雪渐渐变作鹅毛大雪,飘飘洒洒, 扬扬落下。唐恬碰了碰他扶在膝上的手, “哥哥,回家吧?王君说不定明日便好——”
  一语未毕,殿中一声凄厉的嚎叫,刚一出口叫了半声, 又生生消失, 仿佛被什么强硬剪断也似——唐恬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圣皇的声音。
  那么绝望,那么可怖,仿佛一匹失怙的狼。
  裴秀手扶桌案, 慢慢站起来。
  未知多久, 内殿门洞开, 圣皇手扶门框,平静道,“王君薨逝, 传旨——内外御城,举朝上下,中京百姓,为王君服丧一月。”转向裴秀道,“丧仪你亲自主持,满朝文武,在京诸王,即刻入内御城,为王君举哀七日。”
  裴秀慢慢跪下,“臣,遵旨。”
  唐恬挨着他跪下。清平殿侍人守卫自里向外齐齐跪下,一时间哭声震天。
  圣皇说完,谁也不理,游魂一般仍旧往裴寂走去。殿门掩上的刹那,唐恬看见裴寂的身子,安详平躺榻上。殿中隐约一点兰花香味——是裴秀命她送去的翡翠兰。
  内监一溜小跑进来,给裴秀一条白麻腰带,“丧服正在连夜赶制,中台先系着这个。”
  裴秀接过,慢慢束在腰上,向外道,“命内务府即刻布置灵堂。传在京诸王诸相,文武百官,即刻入内御城。”
  此后一二日,裴秀极其忙碌。内务府将春和殿辟作中台临时衙所,内里灯火通明,不分昼夜,诸王诸相连同文武百官无一时止息。唐恬插不上手,便连同裴秀说句话的工夫也无。每日只能偷空看他一眼,多数时日百无聊赖,在内御城闲逛。
  这一日唐恬自外回来,迎面看见一人过来,忙躬身行礼,“傅相。”
  傅政道,“内御城已经没什么事了,诸王诸相文武百官守在灵堂,按时举哀,只等七日后发丧,你劝劝中台——琐事交予内务府,好生安养。”
  唐恬应一声,“是。”从灵堂处走过,此时举哀刚过,堂内满目缟素,白汪汪一片。唐恬走到后堂停灵处,裴秀果然在这里,跪在灵前,一张一张往火盆内投纸钱。
  唐恬挨着他跪下,向上磕三个头,也烧一叠纸,起身拉他道,“哥哥怎能一直跪着?”
  裴秀身子沉重,未知起不来,还是不肯起来。唐恬半点不同他商量,俯身半扶半抱,将他生拉起来,拖入后殿,按在榻上坐下。
  裴秀盯着她。
  唐恬低头,寻到他的手挽住,“哥哥多久没休息了,睡一会儿好吗?”
  裴秀不吭声。
  唐恬正待再劝几句,外间侍人大声回禀道,“中台,固山都督和吴御史求见。”
  “叫进。”裴秀应一声,摸了摸唐恬脸颊,“现时只能就这样,等发丧了咱们回家。你出去玩会儿吧。”
  唐恬无可奈何,只得出去,果然见两个人携手入内。她在院中闷头坐了小一个时辰,固山都督掀才帘离开,临走时连连回头,看了她好几遍——唐恬一头雾水,又等了一刻,还未见吴珐出来。
  唐恬难免恼怒,正待设个法子打发此人。内里一声高叫,“此人谋害中台丧心病狂,为何不能明正典刑?”
  这一声过去,复归悄寂。
  又过了一顿饭工夫,吴珐气乎乎出来。唐恬心中一动,迎上前道,“吴御史。”
  百官日夜聚在一处给王君守灵,消息互通有无,不过半日过去,尽知中台阁有一亲信内侍极受宠幸——见了唐恬一个一个都客气得紧。吴珐便打一个躬。
  唐恬道,“御史何事与中台争执?”
  吴珐本想还她一句“内侍安敢询问国事”,转念一想此人极得中台爱重,说不定能动摇中台意志,“中台身受奇冤,我欲将当年一众祸首尽数公之天下,活者缉拿,死者鞭尸,中台不肯。”
  唐恬道,“秦阉不是早已五马分尸?”
  吴珐好容易把“没见识”三个字咽回去,耐心道,“秦阉虽是祸首,怎肯管羁押入狱这等小事?我欲将当年秘密羁押中台的一众人等尽数处置。而且——”他停一停,“据我如今所查,当日下令羁押中台的,并非秦阉。”
  唐恬心中一动,“却是何人?”
  “虽非秦阉,亦是秦阉之附逆。”吴珐冷笑,“此时尚未完全查实,不好妄言,等我查实,再禀中台。”他说完一卷袖子走了。
  唐恬原地呆立一时,掀帘入内。却见裴秀坐在案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忽听喉间作呕之声,扑鼻一股难言的怪味。
  唐恬此时方见案上摆着午膳,已去了一半——这是刚吃下去又吐了?唐恬心中一紧,疾步上前,“哥哥怎么了?”
  裴秀扶案起身,“别过来。”
  唐恬扶住,拉着他到隔间暖阁坐下,手掌在他微凉的颈间抚过,“哥哥这样,有多久了?”
  “只此一次——”裴秀初一开口,又被她目光逼退,“这几日一直有点难受,吐过几回。”他说着话身子微沉,头颅搭在她肩上,“没什么打紧,一日里多吃几回东西也罢了,你看我不是挺好的。”
  唐恬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哥哥同我回家吧。”
  “守灵呢。”
  唐恬无可奈何,“那只许在后殿守着,不许再去前边,前边又吵闹,还冷得紧。”
  裴秀“嗯”一声,伏在她身上,一声不吭。唐恬等了一会儿,“哥哥为何不肯追究当年陷害之人?”
  裴秀身子一动,倏然开目。许久之后才问一句,“你听说了什么?”
  唐恬道,“哥哥难道不该同我说些什么吗?”
  未知多久过去,耳畔处沉闷的一句,“乱七八糟的,你想知道什么呀?”
  唐恬几次斟酌措辞,“我想知道——哥哥二十二年岁考之后,究竟发生什么?”
  裴秀沉默。
  唐恬抬手摸了摸他的鬓发,“哥哥当日同我说,来年春日,哥哥御街夸官,一举成名天下闻。到那时,我便知哥哥名姓了。”
  裴秀渐渐不安,动了一下,又被唐恬按回去。
  “那年春日,我真的去了——”唐恬道,“天一亮就缠着嬷嬷梳洗,一早过去,寻了个最好位置。午时三甲巡街,竟是三个油腻腻的丑胖子——”
  “别说了。”
  唐恬咬住下唇。
  裴秀哑声道,“唐恬,你别说了。”
  唐恬只停了一息,又往下道,“我缠着嬷嬷带我去看榜,凤鸣坊的皇榜,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琢磨哪一个名字比较像哥哥——”
  “唐恬!”裴秀腾坐起来,一掌将她推出一臂之外,脸色雪白,“我叫你别说了!”
  唐恬手臂一抬,仿佛要去拉他,又半路垂下,“寻名字哪里能找到本人?我又求了阿爹,金殿授官当日,以入宫玩耍为由,扮作小太监混入太和殿,看着先帝一个一个授官……愣是没找到哥哥——”
  “唐恬!”裴秀一手撑住床柱,剧烈发抖,“你此时说这些话,是要逼死我吗?”
  “哥哥什么都不肯同我说,才是要逼死我吧。”唐恬分毫不让,“我以为我是哥哥最亲近的人,结果哥哥所有事,我一概不知,还要从不相干的张三李四处打听!”
  裴秀身子摇晃两下,忽然一沉,整个人从榻上滑下,跌坐在地,掩面道,“有什么好说?尽是羞辱……”
  唐恬上前相扶。
  裴秀叫一声,“别过来,留在那里。”他垂着头,“让我一个人呆着。”
  唐恬咬着唇,久久道,“我找不到哥哥,以为哥哥岁考失利。后来阿娘生病,我陪阿娘在京郊养病,很少回中京。”她语气一转,“现在才知道哥哥本已经信守诺言,却身不由己陷在廷狱,我——”
  “别说了!”裴秀尖声打断,“求你不要再说了。”他一语说完,倾身伏在地上,身子慢慢蜷缩起来,脸颊埋在手臂之中,半点不露出。
  好在内室温暖,地上并不寒冷。
  裴秀瑟缩着,哑声道,“那些陈年旧事,同今日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提,为什么不能叫它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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