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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权臣解青袍 (马马达)


  唐恬饮尽杯中酒,复又斟满。裴秀瞟一眼,拾在掌中一仰而尽。唐恬赌气同他续满,裴秀仍旧喝了,如此往复,饮过三杯,空杯再回来时,唐恬便不动了。
  裴秀抬头,“怎么?”也许是酒意侵染,又或寒意仍然凝在目中,一双眼水汪汪的,有晶莹而通透的水意,眼睫被融化的雪片浸得湿透,格外的黑。
  唐恬摇一摇瓷壶,“没了。”
  裴秀抿唇,扶案起身,却是一个踉跄,又生生坐回去——想来两日两夜来回奔波,残腿已不堪负荷。
  裴秀低着头,闭目一时,又一次尝试站起来。
  唐恬道,“大人闹够了没有?”
  裴秀坐着不动,久久,压着声音道,“你觉得我在同你无理取闹?”
  “难道不是吗?”唐恬强压着火气,左足抬起,重重拉扯一下,锁链丁零当啷一通乱响,“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敢这么锁着我,中台阁了不起,好大官威。”
  裴秀咬唇,“是你自找的。”
  唐恬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手掌撑在案上,“你说什么?”
  “是你自找的,”裴秀仰起脸同她直视,目光冷酷,如淬剧毒,“我让你留在此间等我,你可曾听我半句?”
  唐恬简直被气得乐了,“敢问中台大人,我是您老的囚犯吗?”
  裴秀大睁双眼,目中渐渐血丝弥漫,眼圈也一点一点变得通红,眼角处的胭脂一样的艳色浓得好似要滴下来。“以前不是。”他语气一转,“从今日起,是的。”
  唐恬气得眼前生生黑了片刻,双手握住桌案边缘,好一时才缓过来,“谁要做你阶下囚?钥匙给我。”
  裴秀一动不动,“不给。”
  “放了我!”
  裴秀偏转脸,“唐恬,别想了。”
  唐恬被他气得理智骤失,右掌成爪,向前一探,隔过一段桌案扣住裴秀脖颈,只觉触手冰冷,心下一酸,指间力道便卸了一多半,轻声冷笑,“大人还是心慈手软,何不连双手一起锁上?你容我行动自如,不怕被我掐死?”
  裴秀本是偏着头,被她一掐被迫抬头,同她对视,却是一丝慌乱也无,语气平平,“来啊,你掐死我,就能走了。”
  唐恬一滞,她不过虚张声势,绝无可能真的掐死他,然而如此松手又着实下不了台,只能生生挺着,同他对峙。
  裴秀等了一会儿,忽然笑一声,抬手轻轻一拨,扯开她手臂,“唐恬,心慈手软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他站起来,再也无力掩饰身体不适,一瘸一拐走出去。
  许久后回来,身后跟一名侍人,给炉子换过热炭,添过吃食,又另外放一壶酒,并两只大酒坛子。
  唐恬已经重拾理智,坐在案边,看着侍人拾掇完退走,将酒壶沉入吊子里热着。久久,无可奈何道,“你能锁我多久?难道能锁一辈子吗?”
  裴秀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唐恬看着酒热好,倒出一杯热酒喝完,自己提壶续上。
  裴秀说一声,“给我。”伸手来夺。
  唐恬手臂一绕避开,一仰而尽,轻声讥讽,“您老人家还是省省吧,回头喝醉了又来哭。”
  裴秀面颊倏地染上一层绯色,吐息蓦然转重,目中火星乱迸,气得不轻。
  唐恬瞟一眼,“我说得难道不对?您老人家喝醉了不会哭吗?”她也不等裴秀答话,自己修正,“不过我说的也不全对。您还真不是甚么老人家,顶着池青主的名姓过了这么久,原来是个年纪不怎么大的……哥哥。”
  她本是语气平平,说到“哥哥”二字舌尖轻轻一卷,不再平铺直叙,浑似舌尖含了钩子,又如恋人贴耳呼唤,三分是俏皮,七分是惹人。
  裴秀瞳孔剧烈震动,细看便连口唇都在细微颤动,“你说什么?”
  唐恬走回床边,往枕下摸出大阿福,顿在案上,“事到如今都不肯同我说一句实话,哥哥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知道吗?”
  裴秀看一眼大阿福,神色渐渐松动,凝目向她,“从哪里拿来的?”
  “我家。”唐恬道,“我从廷狱出来,回了旧宅,在我阿娘的枕头底下发现。”她拾起长箸,慢慢往锅子里又煮了些菜蔬,“当日哥哥把它给我,拿回家时叮嘱阿娘替我收着,后来自己倒混忘了。”
  裴秀轻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物,忘了罢了。”
  “不是。”唐恬摇头,“家中变故发生时,我正在京郊给阿娘守孝。非止这个,府中事物我一样没拿,连夜跟着管事逃到海上。”
  “连夜逃走……”裴秀喃喃重复,面颊偏向一边,“你恨我吗?”
  唐恬道,“大人这么说——所以黑风口是大人设计的?我阿爹的叛国大罪也是大人?”
  裴秀低着头,五指扣在桌案边缘,“唐恬,你是不是见过唐凤年了?”
  “你怎么知道?”唐恬脱口一句,又觉自己好笑,“中京城里有什么瞒得过中台阁的?”
  裴秀摇头,“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我让人跟着你,是怕你有闪失,从来也不管你做什么……我若知道唐凤年在京,我会先去见他,不会叫你为难。”
  “大人早就知道,一直不同我说,是想自己同我阿爹商议如何平息恩怨吗?”唐恬失笑,“大人有时候,也太高估自己了。”
  裴秀扶在案上,指尖掐作苍白的色泽,久久道,“你恨我吗?”
  唐恬不吱声。
  “你当然是恨我的。”裴秀忽尔抬头,目中有冰冷的火焰灼灼燃烧,颊边两抹诡异的飞红,如同上了艳丽的妆,“是我害你一夜之间颠沛流离,再无安生日子,全都是因为我。”他渐渐说不下去,肩膀下沉,一个颓唐而灰败的姿态。
  唐恬沉默。
  裴秀追着她的目光,却被她回避,无法同她对视。他心中不祥立时涨大,片时灵魂肉身尽数吞噬,身畔漆黑如墨,不见半点天光。他抬手掩面,声音抖得不成模样,“我不知道。我当日若知道是你……我不会下此狠手……连累你多年海上漂泊……我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入了一所囚牢,四面楚歌,无处可去。心底里乱作一片,目光不由自主移到腕间。
  忽听一声厉喝,“你在做什么?”
  丁零当啷一片铁链碎响,手腕被人紧紧握住,那只手热得发烫,灼得他半边魂灵都复苏过来,他张臂将她抱住,用尽全身气力,“我不知道。”


第70章 可悔哥哥此时便可做个决断。
  唐恬原本低着头, 专注听他说话,忽一时察觉不对,一抬头眼睁睁见他抬起右手, 用力撕咬腕间命脉, 顿时三魂走了二魂半, 抢上前按住。却晚了一步,手腕处暗色的血涌出来。
  裴秀却浑然不觉, 仿佛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别动, 我去拿药。”唐恬拧身要走,腰间一紧, 被裴秀牢牢抱住,鲜血浸在她外裳之上。唐恬大大皱眉,一掌扣住他手腕, 扯到身前, 等不及拿药,以衣袖掩住,制住血流。
  裴秀目光凌乱,满面癫狂, 口中乱七八糟说一句, “我不知道。”
  唐恬皱眉,“别说了。”
  裴秀语气急促,仓皇中呛住, 俯身剧烈咳嗽, 直咳得脸红头涨, 上气不接下气。脸庞重重沉在她怀里,“我不知道。”
  唐恬双手用力掐住他肩膀,厉声喝斥, “裴秀!我叫你别说了!”
  裴秀已经听不见声音,心中巨兽凶猛抬头,将他控制。无法克制撕扯血脉的冲动——只有血脉的涌动叫他依恋,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耳畔尽是无意义的轰鸣,其间隐约混着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叫他名字。
  可他真实的名字,早已湮没在旧时岁月里,无人知晓,无人记得。名扬天下的池中台,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躯壳。
  他越发使力地去撕扯手腕,却又动弹不得,被牢牢扣住,陷入一个桎梏之中,不能挪动半分。
  终于有一个声音撕破浓重的迷雾,尖锐道——
  “你真的要发疯吗?”
  ……
  “醒醒!”
  ……
  “看着我!”
  ……
  耳畔充斥的轰鸣渐渐退去,只一点微弱的余音。他缓慢而沉重地抬头,终于看清唐恬慌张发白的脸。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温热的,是真实的。便固执而又绝望说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唐恬蹲在他身前,紧张地盯着他。
  裴秀满目血丝,颊上飞红越发艳丽,整个人浑似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一触即断。唐恬还是第一回 见他在意识不清中疯狂自残,心中害怕到了极处,半点不敢看他眼睛,张开手臂将他抱在怀中,头颅压在自己心口处,抬手按住他不住起伏的单薄的脊背,“你别说了。”
  裴秀感觉自己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灭顶的黑暗消失无踪,不住下坠的魂灵终于安定下来。他咬着牙,拼死克制再去撕扯血脉的冲动——
  忍得太过用力,身体在她怀中轻轻发着抖。
  唐恬沉默地抱了他许久。等他终于平静,移开衣袖,俯身查看腕上伤处——虽是皮肉外伤,只是那一下咬得太过用力,血肉模糊的,看着有点吓人。
  唐恬往柜中取了药箱过来,行动间镣铐丁当作响。她往裴秀身前蹲下,拭净伤处,洒上药粉,用干净的白布裹好,勉强说一句,“头回听说囚犯给牢头上药,大人需记得,我这是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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