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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权臣解青袍 (马马达)


  池青主瞳孔渐渐散了,犹自艰难重复,“不行。”
  唐恬一时心软,一时恼怒。见车内有毯子,随手掷在中台大人身上,冷冰冰道,“随你。”
  裴简之在外道,“车上有参片,北禁卫舞刀弄棒的,备着救命的。”
  唐恬往隔子里翻参片匣子。
  池青主伏在地上,双目紧闭,淋淋漓漓地滴着水。
  唐恬拈一片参噙在唇间,膝行上前,双手将他扶起来。
  池青主被人一碰,便费力地撑开眼皮。唐恬取下参片,没好气道,“不碰你衣裳。”将参片抵在他冷冰冰的唇畔,“张口,含着。”
  池青主极其迟钝地张口,参片衔在微冷的齿列之间,微苦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只觉疲倦入骨,眼皮重若千钧,沉沉落下。
  唐恬喂了参片,仍旧怒意不消,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也不去理他。
  马车剧烈地颠簸起来。
  唐恬捂着撞得生疼的脑门,“怎么回事?”
  裴简之道,“定是荡山营的混球,打不过罢了,把路挖成这鸟样。你扶着点中台。”
  池青主昏昏沉沉地伏在地上,身体随车厢动荡在车板上磕来碰去。
  碰到第三下,唐恬强绷着的冷漠全线溃败,认命上前,将他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池青主定定看她,身子稍稍一侧,湿冷的脸颊便贴在唐恬心口,湿重的眼睫耷拉下来,在苍白的面上照出一小片暗色的阴影。
  唐恬胸口处陡然一重,摸了摸他颈项肩背——肌肉松软,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她深知再穿湿衣后果不可逆料,仍去解他衣衫。
  只一碰触,昏沉中的人便手足震颤,眼睫抖动,仿佛拼死要醒来。
  唐恬只得放弃,将毛毯拉高,隔过湿衣将他裹严实,搂在怀中,右手摸索着寻到背心处,凝一股温热的内力,缓缓渡过去。
  池青主靠在唐恬怀中,口唇微张,呼吸急促,身子不自然地不时发颤——
  唐恬看得心焦,车身又是剧烈一震,池青主忽然极其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探出,在虚空中不住抓握。
  池青主在梦境中一脚踩空,一低头,足下是万丈火海,他在融骨化皮的焦灼中伸出双手——
  便被人紧紧握住。
  他如溺水之人,攀到一块浮木,拼死拉住,借那一点附着之力,奋力把自己从万丈深渊中往外拉扯,极度的惊惧让他哽咽出声。
  唐恬被他生生拉得伏在他身上,耳畔贴着他湿冷的唇,微弱的两个字——
  救我。
  是他一只脚踩在地狱入口时,拼死向人间发出最后一声呼唤——
  救我。
  马车到了中台官邸,裴简之一跃而下,将昏迷不醒的池中台抱下来。
  看门老奴迎上,“大人——”
  “去烧浴水,要滚热的!”裴简之厉声道,“中台寝房何处?带路!”
  “这边——”老奴在前引路,他年纪既大,腿脚也不大灵便,走得慢慢悠悠。
  裴简之心下发急,又不敢辱骂中台家人,生生忍着,好容易到了寝房,将池中台放在榻上安置,左右四顾,“这位老大爷,你没走错路?”
  寝房虽然极是阔大,却雪洞也似,一几一榻一床,床上一褥一枕一薄被,慢说厚实些的被褥,便连一张多余的椅子也没有。若非屋内陈设皆非凡品,墙上御赐笔墨,裴简之真要以为这是哪位高僧修行的地方。
  老奴道,“中台寝房就是这里。劳烦您照料中台,老奴这便去烧浴水。”
  唐恬看一眼那颤巍巍的腿脚,暗道等您老人家回来只怕天都亮了,“这里就您一个人?”
  “就老奴一人。”老奴道,“中台平日里总也不回来,偶然回来时有萧都统他们陪着,用不着什么人——”
  长榻上的池青主忽然抽搐一下,下一时便如置身雪原,齿列相击,格格有声——
  唐恬上前,扯过薄被又裹上一层,然而他湿衣在内,其实于事无补。拔脚便走,“我去烧水。”
  “等一下!”裴简之道,“中京冬日湿冷,我记得御赐官邸都设有汤山引泉和避寒房舍,在哪里?”
  “您说浴房啊——”老奴往后一指,“后院。”
  裴简之也不要他带路,抱起池青主一路疾奔,远远见一处房舍有水汽蒸腾,入得里间,果然白石砌作一眼方池,内中汤泉热气腾腾——活水引入,活水流出。
  裴简之摸摸水很烫,将不住发抖的中台大人整个浸入池水中,四顾一回,“此处早年是贤王府,我幼时来过,贤王坏了事,陛下赐给中台,竟是白白放着,完全没用上。”
  唐恬不吱声。
  裴简之道,“中台官邸荒废成这鬼样,身边不能没人,你留在这里照顾,我走一趟太医院,一个马夫过去,未必请得动杨院正。”他想了想,“再弄几个心灵手巧下人过来。”大力拍唐恬肩膀,勉励,“好好干,池中台大安日,便是你我升发之时。”
  阁门“砰”一声在外掩上。
  池青主浸在滚热的汤泉之中,仍是不自主地四肢紧缩,抖个不住。
  唐恬知他寒气在内,需喝些热汤水发散,便去起炉子烧滚水。此间房舍建在汤泉活水之上,室温极高,唐恬很快便遍身热汗。
  哗啦一声水响——
  唐恬大惊,疾步奔去,便见池青主在热气蒸腾中失了知觉,身子向侧边倾倒,栽入水中,一声水响。
  唐恬三魂走了二魂半,提步入水,俯身将他抱起来,仰靠池壁上。
  池青主被强烈的窒息感逼回清明的神智,咳呛两声,“这是哪里?”
  “你家。”唐恬拂去他满面水痕,“你回家啦。”
  “家?”池青主前事尽忘,稀里糊涂道,“裴寂呢?我要见陛下。”
  唐恬难免生气,“顾好你自己吧。”
  “我无事。”池青主道,“你怎么在这里?去当值。”
  半夜三更当什么值?唐恬见他有一点清醒又装无事,越发生气,“你不难受吗?”
  “我无事。”池青主站起来,“我去看看裴寂。”。
  他浑然不知自己在水中,提步就走,初一迈步便被水波裹挟,足下不稳,向前扑跌。
  唐恬一把拉住,隔过一层温热的湿衣将他抱在怀里,手掌扣在那单薄的脊背上,“你病得厉害,别管旁人啦。”
  “我无事,我——”池青主伏在她肩上,只觉魂魄有了依附,又糊涂起来,想不起要说些什么,只喃喃道,“无事。”
  唐恬默默无语。
  肩上头颅向侧边一沉,唐恬忙伸手托住,压着他靠在自己肩窝处。只觉怀中人呼吸越发沉重,既短且急促,胸脯一上一下剧烈起伏。
  唐恬仔细看一时,果然,他人在病中,穿着这等紧束衣物必定是呼吸不畅。三下五除二,把官服外层紧身的墨色束扣解开,又松开官服束腰扔出去。
  池青主安静下来,温凉的额抵在唐恬颈畔。
  唐恬极轻地贴在耳边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
  池青主尤在沉沉下坠,便听“当”的一声大响。
  唐恬皱眉,卷起一截裤管,隔过弥漫的白雾和动荡的泉波,她终于第一次看清了浸在热泉之中的,池青主一直死死隐藏的右腿——未知是何物所铸,乌沉的色泽中透出银质的光泽,从大腿根部一直延伸到足底——是属于金属的质地。方才那一声大响,应是右腿同池壁碰撞而来。
  池青主犹在发抖,不时抽搐,稍一挣动,那条金属假腿便跟随带动小腿乃至右足,机巧之至。
  难怪死活不许脱衣裳——
  原来如此。
  唐恬抱着他,右手五指从他发顶往下,一点一点抚过冷湿的黑发,轻轻叹气。
  池青主在唐恬怀中渐渐停止了可怕的战栗。
  颈畔呼吸渐渐由微凉变得滚烫,唐恬心知不妙,正在手足无措之际,房门自外打开,萧令带着御医进来,一眼看清室中景像,怔在当场,“你——”
  唐恬如获至宝,“大人烧得厉害,快叫大夫来。”
  萧令随手将御医推出去,关在门外。上前看一眼,把池青主抱出汤池,放在榻上。池青主意识昏茫,没了热泉包裹,便如置身冬夜寒雨,手足震动,拼命要把身体蜷缩起来。
  唐恬扯一条毯子裹住。毯子比不得汤泉热度,本已停了的战栗卷土重来,齿关格格作响。
  唐恬心下发急,“快请御医进来。”
  萧令道,“你先换衣裳。”
  唐恬怔住,避去里间隔室换了件干燥的常服,顺道还多带一床锦被,又给池青主裹一层。
  御医是个五旬老者,对满室兵荒马乱视而不见,坐在榻边道,“中台,杨标请脉。”
  居然是太医院院正亲自来了。
  萧令往被中去拉他的手,池青主紧紧蜷缩,丝毫不让。
  杨标看一眼,“不必勉强中台。”骈起二指,贴在他颈畔,闭目诊一时。
  “怎样?”
  “不怎样。”杨标站起来,“中台本就有虚症,先天不足后天失养,劳伤过度,久病不复——”
  萧令恳求道,“院正。”
  “今日久伤取冷,寒湿二气侵入肺腑,煎些药,发散出来才好。”杨标冷冰冰道,“这都是小事,他今日湿痹侵体,等会醒了,必然浑身尽疼,好腿都要折腾废了,更不要说那条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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