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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权臣解青袍 (马马达)


  “哦——”怪道自己一个人独门独院,原来是这厮安排的?唐恬绷住一口气,“校尉不必如此。”
  刘准一腔热血被她怼回来,立时着恼,“你与萧令眉来眼去时,也跟他说‘不必如此’?”
  “什么?”唐恬一头雾水。她惦记裴秀仍在内室,急着打发这厮,索性顺毛捋,将这厮速速哄走,“萧令哪有咱们校尉英明神武?谁不知道您京中第一力士,能与您老人家一较高下的,只怕还没生出来。”
  刘准满脸黑气瞬时云开雾散。
  唐恬还待接着拍马屁,吴封气喘吁吁跑回来,塞两个纸包给唐恬,“小爷亲自给你抓药,不怕折了你小子寿数——哎哎哟!”
  竟是被刘准照后脑勺大力拍了一记。
  吴封摸头委屈,“校尉——”
  刘准又一记拍在吴封脑门上,“没眼色的东西,行了,走吧!”
  吴封趁刘准不注意,龇牙咧嘴向唐恬举拳威胁,才恨恨地跟过去。刘准依依不舍嘱咐,“早点睡,明早寻你说话。”
  唐恬呆立原地,目送哼哈二将去远,心头白茫茫一片,只余了四个大字——
  留不得了。
  北禁卫,留不得了。
  长叹一声,转回去敲了敲内室门,隔着门道,“裴大人休息吧。”
  裴秀道,“快走!”
  唐恬暗骂一声臭脾气,自去厨下寻了些吃食果腹,往柴房稻草上囫囵睡了。
  梦中只听人声嘈杂,睁开眼天光微亮,厨下烟雾缭绕,已在备饭了。
  唐恬去厨下讨了早饭,托盘装回房。立在门口时心理建设半日,才敲了两下门——
  悄无声息。
  唐恬乍着胆子推门入内,扑面一股夏夜凉意,却是窗格洞开,满室空寂,何处有人?
  唐恬大大地松了口气,又觉莫名惆怅,餐盘一撂,自己坐下慢慢吃——
  “唐田!”
  唐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权作未闻。
  刘准推门而入,“叫你如何不应?”
  唐恬皮笑肉不笑,“走神了,校尉这么早?”
  “晨间要点卯。”刘准上下打量她,“看着倒似无事了,日间随我当值吧。”
  唐恬垂死挣扎,“校尉,我是夜间轮值。”
  “换到日间。”刘准大手一挥,“夜间辛苦,你身子如何受得住?”说着往唐恬对面坐下,歪着头看她,“一夜过去,气色都不怎么好了。”
  唐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躲开。
  刘准被她举动激怒,脸色一凝,忽然发笑,“怎么,你还要继续同我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什么意思?”
  “你问我?”刘准语出惊人,“不如我来问你,你一个女人,混在北禁卫中,想要做甚?”
  果然这厮知道了。
  刘准站起来,“不揭穿你是小爷我疼你,你莫以为小爷我瞎了——”
  一边说一边欺身过来。
  唐恬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你别过来。”
  “为什么不?”刘准一个箭步逼到近前,双臂一扣,牢牢将唐恬抵在壁上,“你不是男人吗?既是大男人,咱们兄弟同袍,正该亲近,如何不能过来?”
  唐恬被他裹挟,扑鼻一股子汗骚味,刚吃的早饭直接涌到了喉咙口,“快放开!”
  刘准嗤笑,“若不是我,你此时不也与一群大老爷们一个屋里睡,一张桌上吃,又装什么清高?”
  刘准气力极大,唐恬双手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她的住处独门独院,外间僻静一条死巷,无人往来——
  刘准肆无忌惮,凑到唐恬耳边腻道,“阿田生得这般眉清目秀,若是男人,岂非暴殄天物,可惜至极?”


第10章 探病中台抱恙。
  唐恬道,“刘准,你好歹是北禁校尉,做此行径,羞也不羞?”
  刘准大笑,“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有什么好羞?”凑到她颈边深吸一口气,啧啧有声,“好香,用的什么香粉?”
  唐恬被这厮腻得汗毛直竖,“你不怕我把今日事告诉大将军?”
  刘准反倒贴得更近些,“去啊,到大将军驾前,验明阿田女儿身,我便与大将军求恳,将你许配我,放心,跟了我,必不叫你吃苦受罪。”
  唐恬心中长叹——
  留不得了。
  刘准感觉唐恬不再挣扎,倒高兴起来,探出一只手,沿唐恬肩际往领口内摸索,“好好从了我,比什么不强?我家中母老虎虽是休不得,也无所谓,我在水秀胡同有一所私宅,三进大院子,你搬到那里——”
  一语未毕,双目上插,整个人伏倒墙上,又似一滩烂泥堆在墙脚。
  唐恬齿尖一点银光倏忽闪过,下死力踢一脚足下那堆臭肉,骂道,“狗东西,就凭你?”便将刘准麻绳绑结实,破抹布塞口,扔在柜子里锁了。
  刚刚收拾妥当,院外有人叫道,“校尉!阿田!点卯时辰到啦!”
  唐恬想了想,取下佩刀出去。门外的小校见她一个人出来,“如何只你一人?校尉不是来寻你点卯?”
  “校尉另有别务走了。”唐恬正色道,“命我等随大队当值。”
  小校不疑有他,二人出去与日班守卫会合,随大队往祭天坛去。
  唐恬一路走一路琢磨应对之策,刘准不知为何咬死她是个女人,此时已撕破脸,闹开了必然公然验身,自己绝计讨不了便宜。如今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杀刘准灭口,又或是将这厮绑回岛上。
  回岛上路程遥远,难道灭口?
  唐恬暗暗琢磨,能否寻个机会找冠军大将军哭诉一番,求他为自己撑腰?
  难免看向卫队前方的裴大将军,却见裴简之注目祭台,忽尔面露惊讶,偏转脸向裴景春说了一句话,又摆了摆手。
  唐恬离得不算远,辨认口型,说的是“速去打听中台在何处”——
  唐恬心中一动,今日郊祭,池中台并不曾随驾?
  北禁卫众人挺胸凸肚在祭坛下侍立,足足一早上过去,郊祭繁琐流程才算走完,便听圣皇道,“众卿连日辛苦,晚间宫内府安排宴席,为众卿拂尘。”
  随驾官员伏地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恬入京一年,这还是头回面见圣皇——明黄冠冕笼罩一名盛年女子,面貌十分姣好,又因久居上位,自带威压,叫人不敢逼视。
  圣皇缓步走下祭台,穿过跪伏一地的满朝文武,忽然止步,低头向足边跪着的一个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身着朱红色官服,直起身来,向圣皇仰面微笑——
  唐恬心下剧震,这个人她昨夜刚刚见过,正是气势嚣张鞭打裴秀的少年。
  原来是圣皇近臣,难怪连安事府的人都敢打。
  圣皇倾身拉少年起来。少年不知说了一句甚么,引得圣皇哈哈大笑,拉了他携手而去。
  二人走远,百官次第起身,跟随而去。
  裴简之护送圣驾入了御苑,刚跟到内苑门口便被圣皇一句“裴卿辛苦,不用侍驾”给打发出来,大觉气闷。回到北禁卫驻地又见一群人站在院子里吵嚷,更是心烦,“又怎么了?”
  众人七嘴八舌,裴简之半日才听明白,“到处找不到刘准校尉。”
  裴简之不以为意,“想必是下山逛去了,不成体统,回来叫他来见我!”便在树下散凉,与一众军士闲话。
  裴景春进来,往裴简之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唐恬仔细辨认口形——中台有恙。
  裴简之点头,“怪道不见人影。我还以为——”
  “将军以为甚么?”裴景春笑起来,“以为令狐小儿已然越过中台,出入明堂?”
  “胡说八道,圣皇近臣与我甚么相干?”裴简之木着脸作淡泊状,木着脸僵立一时,仍旧忍不住吐槽,“池中台毕竟两榜进士,先皇亲点的状元郎,先皇晚年奸佞当道,是池中台力排众议保服圣皇,功绩可写入功勋阁!如今便是圣宠太过,总也是情有可原,他令狐攸是个什么东西?怎敢与池中台相提并论?”
  唐恬此时方知昨夜少年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天子宠臣——宣政院副院正令狐攸。然而再是天子宠臣,如今安事府归池中台节制,令狐攸公然殴打安事府的人,池中台怎么想?
  难怪裴秀挨了打还死活不肯让人知道。
  唐恬暗暗叹一句大家都不容易,正待瞅个空当溜回去拾掇刘准,却听门外步声杂沓,一众侍从簇拥着一名红衣少年扑面而来——
  说曹操,曹操到。
  裴简之本来站着,看清来人反倒坐下,吩咐,“倒茶来。”
  令狐攸挽着鞭子上前,“裴简之!”
  “稀客。” 裴简之假笑道,“令狐院正。”
  “我要去青坡马场,你点了人跟着!”
  裴景春果然泡了一壶茶来,裴简之摆手命他对坐,二人提壶对饮。
  令狐攸顿足,“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裴简之八风不动,裴景春圆场道,“这等小事令狐院正门上吩咐一声便是,何需劳烦我家将军?”
  令狐攸勃然大怒,“说得轻巧!你们北禁卫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裴景春扁嘴要笑,又觉不敬,忍得脸都变了形,却不知院中哪个不晓事的北禁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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