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太监请小心轻放 完结+番外 (小央)


  托托一下子迷惑了。
  脑海里飞快闪过的是一些破碎的画面。比如柳究离在旁人都疏离她时朝她露出的笑脸、柳究离让她不要待人那般真诚时无可奈何的神色,以及柳究离曾经为她的悲剧落下的眼泪。
  她想,这些曾经温暖过她、拯救过她、支撑着她继续活下去的记忆,全都只是他的一个错误吗?
  这其中似乎没有不对的地方。
  托托呆滞地望着柳究离,却听柳究离说下去。
  他说:“大抵正是因为我的错,后来,我也遭了报应。”
  “什么?”托托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可她却好像并未开口过,“什么报应?”
  “我幼弟参军了。听我外祖母说,是为了我能早日归家,他便去了对付女真的地盘。随后……”他说后面的话以前,毫无缘由的,托托已经猜出来了。
  在这不乏纷争的世代,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争夺意味着什么,战斗意味着什么,而他们女真与汉之间的战役意味着什么。
  死。
  意味着死。
  柳究离云淡风轻地说下去:“随后,他便死了。死在女真人的刀下。”
  托托缓慢地摇头,她摆着脑袋,发出纤细而微弱的声音。“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她不停地说,“我做错了吗?这不是我的错。可是不杀人我就会被杀……”
  托托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她已经不明白了。何谓错?托托原本对于自己无过无错的坚信,在此刻已经剧烈地摇晃起来。
  她真的没有错吗?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僵硬而冰冷的义肢,托托想,落到这般地步,真的不是她自己错有应得吗?
  托托不由得想起了纪直。就在这时候,她想起纪直充满怜惜的眼神,他眼睛里时常无光,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偶尔,托托也会怀疑,或许从他被斩断了身体的一部分开始,他就丧失了一些希望吧。
  不是繁衍后代的希望,而是一种身为人的希望。
  可是托托不这么以为。
  即便是拖着残破之躯,他仍然使她得到了很多很多。
  托托现下已经不愿意、也不能够去追究自己究竟有没有错的问题了。
  她想要立刻回去,回到三三斋,回到忒邻、小斋子、长子和立子中间,她想要回到纪直身边去,在那里她什么都不需要想。她可以依赖他,他会原谅她的。
  托托终于还是惘然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不能吗?她还有退路吗?
  不能回到纪直身边去吗?
  义肢岿然不动,她不动,它们也绝不可能给她回应。
  “不。”托托忽然自己回答自己,她支撑着抬起头来看向柳究离,双目通红,握紧枪杆,“这不是我的错!柳究离,我心意已决。受死吧。”
  她的直枪扫过去时,身子却忽然被往后推了一下。托托倏然朝后仰去,她慌乱,焦急地将枪重新指向前方。
  然而在烟尘散去之后,这一回,她枪尖对准的却不是柳究离。
  那只手握住了她的枪,利器刺伤指腹与手心,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纪直却纹丝不动。
  “托托,”他说,“本座屈驾亲自来接你回家,你可知错?”


第40章 急雨
  血沿着他手掌的纹路缓缓滴落,化作铅坠,变成流星,重重地砸在草地里。
  托托出神地看着纪直,另一只拄拐的手从木杖一侧抬起来指向他道:“让开。”
  “假如我说不让呢?”纪直反而愈发握紧她的枪,鲜血犹如涓涓细流的溪水般汩汩流下。
  “那,”托托近乎歇斯底里地宣言,“我就先杀了你。”
  她再猛地抬枪,恶狠狠朝纪直砸过去,而纪直则轻巧地握住枪身,一把将这柄银丝鹿筋枪抽了出来。托托再次朝前,死死握住自己的兵器不放,于是二人又陷入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对峙之中。
  托托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剧烈地喘息着,并非是刚才的几招几式消耗了她如此多的气力,而是这么久的徘徊与思忖,已经令她不堪一击了。
  托托死死瞪着挡在柳究离跟前的纪直,像是想要用目光将他的身体穿出孔来。可是久而久之,她又把眼睛放低下去。
  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如此想着,随后,便听到跟前的人开口。
  纪直说:“真的能分辨出孰对孰错么?”
  “……”托托再一次用力抬头,她吞咽了一口唾沫,反问道,“不能么?”
  “于女真而言,你一点过错都不曾有。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柳究离的所作所为于大虚、于他自己都是无可厚非的。”纪直淡淡地这么说着,他忽然握住那杆枪,抵到了自己的胸口。他说,“要是你当真如此迷惑,与其杀他,不如杀我。”
  托托吃了一惊,她是绝对不可能真的想伤害纪直的,因而拼命地想把枪收回去。可他此刻极其用力,就这样攥着她的枪朝向自己。
  “是我亲自带兵去你们女真的。”纪直淡淡地说,“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时候,柳究离在他背后不由自主笑着低语了一句:“真真厚颜啊……”
  托托闻声立刻甩给了他一个眼刀。
  “本座不希望你杀他。”纪直说,“本就没有对错之分,何来追究对错一事?对你而言,杀他毫无益处。你承受的那些惨无人道之事,是不会因此而消减半分的。”
  “那……”托托又吼道,“那我要怎么办?!你说,那我应当怎么办?!”
  纪直忽地低头,他望着草地上斑驳的树影与星星点点的血迹,轻声说:“我不知道啊——”
  “欸?!”这样的回复令托托始料未及。她的后半句又抬高了些,“你不知道?!”
  “我从前以为,做不成人以后,那些坏的事是不可能好了的。”纪直握枪的手渐渐松了,他说。
  他不说后面的话了。托托缓慢地把枪松开,银丝鹿筋枪落在柔软的草地里,一声不响。她身子霍地失去了全部力气,就这样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托托跪坐在地上,终于抬起手掩住了脸。意外地,这时候,她没有哭出来,只是不愿意让旁人见到她诧异而空洞的神情。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纪直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即便她这么问他,这样苦苦地哀求他回答自己,可是,纪直也不知道。
  他们都只是凡人。
  纪直不知是什么时候走近来的。
  转瞬间,尖子便靠前来了,取了帕子临时替纪直包了刺伤的手。而忒邻则抱着歉疚之心不敢靠近,只能不远不近地站着。
  纪直走到她跟前,不声不响静静地蹲下身去。他在她面前,不去掰她的手,只是把她抱进怀里。
  这一刻的托托那么消瘦孱弱,像是森林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后受伤的鸟。
  她终于把手放开了,攀上他的嵴背,说:“我晓得的。”
  “嗯?”纪直侧过头,想看她的脸,却被更加使劲地抱紧了。
  “师父没有错的。纪直也没有错,错的是我……”她说,“我太执着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活不下去了。我诓你的,我也觉得残了身子是一件丢人的事。只是没办法,不这么想就没法子了。人总要寻点念想活下去的……”
  他把她抱起来。两人就这么站在桃树下,纪直仰起头看那厚重得将天际掩盖的树枝,说:“没事,从今往后同我一起。不会有事了。”
  柳究离望了他们许久,也不曾告辞,随即便转身走了。他往山坡下去的时候,忒邻正立在那里等他。
  忒邻问:“军师大人可曾还记得我?”
  “记得,”柳究离轻飘飘地答道,“忒邻。你也长这么大了。”
  “今日之事……”
  “不过是我们的私事,不足为他人道。”柳究离这么说着便要走,背影颠了几步,他又回头,朝忒邻略显艰涩地笑笑,“同我给托托带句话。就说,‘委屈你了,师父对不住你’。”
  既然要托人带话,那么大抵,往后便不会有什么机会再相见了。
  忒邻心中犹豫,回过头看向泣不成声的托托,她又想,或许托托也不会在意了。
  此事一过,托托便重新回家了。
  三三斋添置了许多新鲜物件。纪直仍然为了选妃的事不断入宫,托托也照旧在屋子里打发时间。
  听闻元贵妃重病了,然而庄彻却满心都是接下来的选妃,难怪说宫里“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男子与女子之间的落花流水之意当真是残酷。
  纪直与托托关系倒是好。现如今尖子对纪直在看书、托托径自卸下义肢坐在纪直身上训合喜都见怪不怪了。
  对于忒邻一事,纪直也没再多言。她没有换回先前的名字,只是尖子在她去打水的路上等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忒邻似乎想同他疏远了。尖子穷追不舍,道:“你是汉人还是女真人,我又不在乎的。”
  “是么?”忒邻只是淡淡地说。
  等到尖子转背走了,她愈发觉得井水冰凉,冲得手指生疼。她已经足够对不起托托的了,往后若是她过得好,忒邻觉得自己也就幸福了。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