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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得到一句令她满意的答复:“本宫无事,你们女伢儿多处处也好。”
  听她言毕,李诏还未来得及说一声告辞,赵檀便拎着李诏走出了大殿。
  “檀姐姐走慢一点。”李诏中途出声抗议。
  “你的胳膊硌得慌。这副模样回来,是要让人内疚么?”赵檀说话间是惯用的看穿一切的语气,“那人才不会内疚。”
  以“那人”来代称自己的父亲,是这位庆华帝姬惯来的习气。
  李诏从前惧怕过赵檀,觉得此人不好亲近。后来又佩服她的自在妄为,无拘无束。而今长大了,多年不见再重逢,却在她身上看出了自以为是的缺点,而这原本是李诏视之甚高的一点。
  因她无法自以为是,便觉得她人身上的难得可贵。
  不晓得是不是清修使得自己六根清净,便瞧出了世人身上的虚妄。
  “是我自己请求姨夫去径山的,也是我自己茹素才清减了一些。”李诏对上赵檀的眼睛,没有后怕。
  赵檀笑了笑,晓得自己过度揣测了人的心思,让李诏不快了。便与她道:“我只是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病恹恹的。身子有变好么?”
  “药还在吃。”李诏提了提嘴角,与她道,“姨母交代让我去与赵玠说会儿话,檀姐姐等会要随我一起么?”
  “叫你去做什么?”赵檀脸色蓦然严肃了起来,看了她一眼,斟酌着说了一个“好”。
  二人并肩走在玉阶上,李诏瞧了一眼阴阴的天色,回头道:“乌子坊那边的宅子拆了不少,我家的老宅附近变了模样。有人说是姨夫在建公主府,你若成婚了,会搬去那边住么?”
  “不去。”赵檀哼了一声,“那儿都快接近城门了,再过去不远就是农田,我过去瞧人耕地锄草么?”
  “离城门还远着呢。”李诏觉得以金贵自持的赵檀有些好笑,“宫里其他几位帝姬还小,也不知嫁去何处,何必在临安城里建府。”
  “的确是父皇有心为我造的,可我不去他又能奈我何。”赵檀下了台阶,侧头与李诏道:“我不会成婚的。”
  “嗯?”李诏瞪大了眼睛,似是对她这番心思闻所未闻,忽地又冒出一句话来:“李敏政呢?”
  “他是何人?”赵檀霍然打断,“不过就是弹丸之地的质子,我何必为之牵肠挂肚?”她话说得流畅,脸眉毛都未动分毫,“李诏你在小瞧我吗?”
  李诏连忙摇头,试图顺应解释:“两国之间邦交紧张,他自然不配我们大宋帝姬。儿女情长本也是笑话,更何况情这一字淡薄得很,只谈男欢女爱,不谈血亲维系的话,我以为唯有情短,何来情长……”
  话说一半,却见赵檀默不作声。李诏只能假装没有觉察到她不同寻常的软弱,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我也佩服檀姐姐不成婚的主张。生在帝王之家,若婚姻也要被权衡利用,那日子如何过得快活洒脱?”
  “那你呢?”赵檀与李诏在翠竹苑坐下,“你退了赵玠的婚,往后又是什么打算?”
  脑中猝不及防地出现某个人的样子。
  李诏甩了甩脑袋,设法将这个人的模样甩出脑海。她道:“我如今自顾不暇,倘若病没好,就不想拖累人家。”
  “怎会是拖累?你爹是李右丞,有攀附之心的人要多少有多少。然你自然是不屑与那些人在一块儿的,只是你往后嫁的夫婿多少也会从这个身份中获一分利,怎么也撇不清的。”赵檀笑道,“你就是佛前清修,又不是真的出家了。”
  李诏努力弯了弯嘴角,没有否认,佛门清净不假,世事牵绊扰人,可让她二择一,她还是会归于红尘俗世中来:“倘若是门第相当之人呢?”
  “那便是相得益彰了。”赵檀没有掺杂一点情绪。
  “檀姐姐总觉得天下无难事。”
  “事情不落在我头上,我自然高高挂起。”赵檀笑:“何况,我的确是不明白你为何要退怯,瞻前顾后的,看着就麻烦。”
  李诏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二人走到了赵玠如今住的宫殿,抬头看了看牌匾,有些唏嘘。
  赵檀实话实说:“今早刚搬过来,赵玠估计也不得空。来一趟或是添乱。”
  宫人通报过后,两人在殿内等到了从外苑厢房里过来的赵玠。
  “皇姐,诏姐姐。”赵玠面色疲惫,下巴的胡子青碴,个头倒是蹿高了不少,李诏发觉要仰着头才能与他说话了。
  “昨天到今日,还没睡过吧?”李诏想起了杨熙玉的模样,开口却不知如何宽慰,怕自己说不好话,反倒伤人。
  赵玠倒是自个先笑了笑,怕气氛凝滞而显了尴尬:“经昨夜变故,自然也睡不着。不过累上一整天,今晚估计能睡个安稳。”
  “你现下要在我怀里哭,我勉强也允了。”赵檀朝着赵玠冷不防冒出一句,“被人拉下皇位的滋味可还好受?”
  李诏听闻这话实则有些目瞪口呆,收拾好了一瞬间的讶异后,眼角余光在她二人之间回转。
  她与赵玠之间从来便是端着架子处在一块儿,没有胡乱说话失态过的,因而未遇见赵檀与赵玠这般的相处方式。
  而赵玠似没了架子,也不像从前那般端着,没好气地说:“谁稀罕。”
  “询儿在家中总是提起殿下,等过几日我带他过来。”李诏并不知说什么,却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再过几日吧,”赵玠想了想,又问:“母后让诏姐姐来的么?让她费心了。”
  “她总归是为了你开心。”李诏只觉得自己像是照本宣科的公公,说些皮笑肉不笑的话。
  “我这儿一切皆好,心中愁苦自然是有的,但眼下还能如何?谁皆做不了主。”赵玠似是想通,不设防地道,“从前克己复礼,仁以为己任,我是怕自己品行担不起太子这个位置,怕自己往后成了君主多虑多失,怕民生社稷皆在我的一念之间。这责任太重了,而如今我不是太子了,卸下了重担,反倒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好久都没如此自由快活过了。”
  “你若这般想,今日我与李诏都无须来了。”赵檀盯着赵玠道,“别拿好听话哄人,该哭则哭,没什么难为情的。”
  “到了束发之年,我也不该像孩童一般了。”赵玠感慨,“倘若我还能被人所用,治世之学倒也没白学,也不至于浪费刘太傅那点学问。”
  “那也要看赵玱是否任人唯贤,唯才是举了。”赵檀觉得可怜可笑,又补充了一句:“我倒也没在夸你。”
  “皇姐说错了,哪里是看赵玱呢?”赵玠眼色镇定地瞧了一眼李诏,令她忽地心虚起来,“直到昨夜我才明白,原先的日子真是平安无虞,我也从来不觉得有危祸,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似天定,而今才晓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礼俗教化狡猾得很。看似有高低阶级,实则各自以为戒。礼法皆是人定的,是为巩固君权,可天子不曾定礼,画方圆定条框的都是为人臣子的士大夫,这叫人费解。难道这世上的臣子皆不为己,任君宰割么?”
  李诏蹙眉,却是说出了心中所想:“人心不古,方要互相忌惮。”
  “是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檀断然言。
  “我以为,这天子并非‘天’选之子。”赵玠话中有所思,眼光抬转到一半,却突然停滞。
  李诏见他如此,微愣,循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却见门外立着一个进退不是的素衫少年。
  自幼李诏就有个毛病,爱替他人感到尴尬难为情,分明事儿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在元望琛与赵玠对视的那一瞬间,李诏只恨不得自己即刻从这个殿里退出去,不必横亘在他们中间受这煎熬。
  实则赵玠废立牵扯了许多人,李罄文也好元瞻也罢,皆逃不开干系。因而面对失去太子之位的赵玠,李诏自己也羞愧难当。
  而显然元瞻出面附议,更像是倒戈之举,叫人不齿。
  更不敢去想所谓的太子伴读如今成了别的太子的伴读,可在他人眼里元望琛早该是赵玠的亲信了。因而他二人之间的症结又如何解呢?本该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
  不知废立原由内情的赵檀却是如看好戏一般地对元望琛发话:“今儿个你来是做什么呢?资善堂并不开门,眼下你不该是陪未来主子赵玱温习功课么?”
  “檀姐姐,我们先走吧。”李诏看不下去,拉住赵檀的臂弯。
  赵檀却不依不饶地看着元望琛:“这段时日元大公子与他们走得的确是近了些,赵樱是瞧上了乌子坊的那个宅子,还是因离你们元府近一点?”
  此话一出,连赵玠都皱起了眉头。
  李诏一怔,看向元望琛。她不可否认自己确实也想到赵檀口中所说的这一点。倘若能与赵樱联姻,于元家上下来讲,自然也是一桩美事。她又不合时宜地暗自庆幸,听闻赵檀这话,摆明元府未拆也没搬迁,那么自家的老宅亦如此。
  似觉察到李诏的目光,他回望了她一眼。
  少年原本随性惯了的秉性好似在这些日子有了克制,或是忌惮顾虑这两日所发生的大起大落,他只是看着赵玠,浅浅地道:“回帝姬的话,我来看看殿下是否有需要用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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