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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因宅院只有一墙之隔,在孩童年纪里,总处在一块儿互相打闹。
  李诏自幼丧母,章旋月才方进门一年,又怀着李询,李诏打小从来就没感受到什么来自母亲的关爱。而容国夫人当时还不是容国夫人,只是容俪,见俩孩子相处得来,也就一起带着,得空还会领着俩孩子一起去不远处的曲桥上走走。而大人一不留心,李诏便拉着元望琛跑开了,就这河岸两侧的台阶,下了曲桥。
  瞧过年长的布衣人家在此摸鱼挖螺,李诏有样学样,也信誓旦旦地向元望琛保证:“你把鞋脱了,这里水不浅,看看你能摸出什么宝物!”
  元望琛听信点头,见李诏替他挽起袖子,觉得这般的探险可以一试。
  不知者无畏,谁也不知道这河有多深。
  河岸泥滩松散,青荇苔藓打滑,小小的元望琛光脚一探,喊着:“这水太凉了。”
  而李诏觉着元望琛实在没用,胆小极了,不依不饶地道:“那我来!”
  这反倒是激起了自尊心极强的总角男孩不服输的脾气,一心急将另一只脚也踮了下来,没料到踩了个空。
  顿时溅起一阵水花,李诏的眼睛里进了水,一下子被迷了眼。
  小姑娘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站起来喊了元望琛几句。
  可只见水将他渐渐淹没,掀起几个泡沫,可越挣扎,下沉速度越快,最后落入视野的,是他飘在水面的发带。
  李诏一下子慌了,她自己根本不会浮水。三步并作两步,赶忙爬上河岸的台阶。
  哭着呼喊容俪,可她方才寻不到孩子,已经往着其他方向走了好些距离。
  李诏心如乱麻,惶恐惊惧,愧疚不安,一边哭一边跑一边叫人。
  可事到最后,连她也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找到容俪,有没有人听闻她的呼唤救起了元望琛,到底怎么回府的了。
  总之,他掉进河里,李诏有过错,可她却跑开去了,没有再回到通江曲桥之下。
  她的年幼不知事,是她的逃离,她的借口。
  在此之后,李诏再也没去过元望琛府上,上了学堂后,亦没有听闻他的消息。
  同年,李罄文从枢密编修官迁至工部郎官,整家从临安城乌子坊东苑搬离,搬到越发靠近天子脚下的六部桥了。
  直到七年之后,两人的再一次见面,令李诏重新记起了当年假无知,真卑劣的自己。
  她想要忘记,却再一次抛光磨新。
  前尘如潮,李诏想要它褪去,就不能逃避。她小声清了清嗓子,面向身侧的少年:
  “元望琛,”她还是叫了他的名字,假借一个机会说出了这句话,“我替他们向你赔不是。”
  实则没有替他们一事,李诏分明清楚地知道。
  今日夏茗等人的放肆欺凌,大抵是因道听途说从前她背弃他于河岸,以为李诏不待见他,又见今晚她不作为,挑事生非以讨好,乃至变本加厉。
  李诏自知没这么大人格魅力,自幼的来往的朋友也不多。她不必去结识他人,自有他人来阿臾。若非李罄文既定参知政事一职,若非她有个皇后姨母,若非选太子妃一事早有人耳闻且做了揣测,李诏在宴席上就可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了。
  李诏揣着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等着少年能回她一句什么都好以消除她再度升起的愧意。
  而面如冰霜的少年也没有消融雪色,低头拿起杯子的时候,似是觉察到了左侧的眸光。
  放下手中杯,挑眉看向李诏:“你在与我说话吗?”
  他显然是什么皆未听清的模样。
  李诏心口好似被掐扼住,鼻尖酸楚。
  他听不清了,单耳失聪。
  那么无论是容国夫人遇害的那一个下雨的夜里车夫的嘴碎抱怨,还是中秋宴席之上官家方才强拉二人意有所指的那一句话,他都不会听清了。
  意识到这一件事,只能再加重她的内疚。
  悔意与亏欠或是那地狱的炼火,无止境地烧下去,乃至于万劫不复。
  李诏设法努力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表情,不至于惊吓到旁人。而元望琛为了听清她说话,整个身子凑近了些,以至于她整个人被少年的阴影笼罩。
  宫内中秋的景致瑰丽浓郁到似梦,元望琛背后是如练月华,万树花灯。
  二人之间似是隔了一层薄薄的雾。
  “李诏?”
  少年对她也没有上升到谈“恨”的地步,方才经历群嘲,若不是李诏替他挡下、引开了夏茗,或许还会引起更大的纷争。
  而瞧着李诏莫名不对劲的神色,他疏淡的眸光渐深,显然混加着一些不知所措。
  李诏及时恢复了面色,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元望琛:“你以后若听见什么流言恶语,全别当回事。”
  “你不必提醒我。”元望琛打断她,却一眼看到她头上的那一支玉钗。
  顷刻,便收回了眼色。他知利弊,无需她来指教。
  此刻在他面前,她露不出什么擅长的假笑,也还是没法说出多年前就该讲的抱歉。
  李诏直起了身子,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容姨她……什么时候出殡?”
  “明日。”
  “元叔叔,还好么?”
  元望琛眼底极亮,抿着唇看向她的眼里尽是探究:“不好。”
  照他这么回答,李诏感到这场对话无法继续。只能自己想着法子令他多开开口道:“后天,父亲会替我补办及笄礼,届时会宴请一些人,宾客不会多,你来么?”
  元望琛似是觉得有些奇妙,不解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去?”
  “哦,是啊。”在她丢下他而去的时候,他二人早已算不得什么朋友了。她心底的这些小波澜,在少年眼里又算得上什么,李诏又低了头,无法自我安慰,“容姨的死,不会不了了之。”
  “你何不去问一问你父亲呢?”元望琛嗤了一声。
  “你又清楚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有想知道的,他就在这里,我现在就同你去问个明白。”李诏厌恶这种被错怪的感觉,为自己辩解道。
  “不清楚的是你,不说了。”元望琛亦无耐心争辩。
  李诏却不甘心结束这一次极好的对话机会,在桌下又扯住他的袖子:
  “我想要知道。”


第七章 姑母???“我是大人了。妹妹还小……
  少女的一句“想”,倒让少年有些发怔,这未有防备的顾念与关切叫人觉得太不真切,亦无处安放。
  “为什么?”元望琛吞下喉中干涩,脱口而出,好似一句单刀直入的逼问。
  李诏被一下子问住,话噎在喉咙里,一时想不好如何回答,一下子松开了手,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我梦见你掐我脖子了。”
  显而易见,这个回答是元望琛意料之外的。这么没头没尾的讲出一句,一点也不符合李诏如今在众人面前所营造的角色。
  “然后?”元望琛似是感到难得有趣,语气松了起来,好似二人之间没那么多横亘着的隔阂。
  “你怕我杀了你?”他甚至自嘲一般地笑了起来,“我没那么糊涂。”然而在看到李诏严肃的潸然眼色时,元望琛却有一点慌了:“你真这样想?”
  李诏蹙眉,宽慰自己道:“我或是有些睡糊涂了。”是而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现在是梦吗?”元望琛瞧着她似霜月沉静的侧脸,心下感慨,又别开头去,小口饮着杯中茶,没有再看向她。
  是梦吧,她想。
  心平气和坐在一块,怎么不是梦呢?
  但李诏不会说出口。
  二人之间的气氛几乎停滞,温度降到了极低的冰点,她不知如何化解,只见李询玩转不开九连环,扶着李诏站了起来,兀自将它递给了元望琛。
  无论是李诏,还是元望琛都有片刻地吃惊。
  李诏颇有些紧张,手儿便闲不住,摸着李询的头,问:“给他干什么?”
  李询没有回答李诏的问题,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元望琛,对他说:“你花多久能解开?”
  元望琛难得眉目之间松软了几分:“在我小时候,半刻钟能解开。”
  “在元哥哥多小的时候?”李询站着不舒服,索性跪在了席上,趴靠着李诏腿,探出头来问。
  元望琛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瞥了一眼:“和你这么大的时候。”
  七岁左右。
  大抵是都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事,使得二人好不容易找到平衡之处的脆弱处境一下子变得更为难堪。
  李诏闻言,觉察到了几分不同寻常,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元望琛手速加快,专心转动解着环,还未等人看清动作,三两下就依次绕开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将之尽数解散。
  李询伸出了手,元望琛把解开的散环放到了他的手中,把条状框架还给了李诏。
  他没有再多言什么,便从席上离开了。
  李诏拿着手中的黄铜框架,心里并不是滋味,看了一眼好似稚气的李询,道:“谁让你掺合的?”
  “没有人。”李询摇摇头,无辜地看着李诏,“我只是听太子哥哥他们说选了几位伴读。”
  “几位伴读?”李诏重复了一遍,越发迷惑。这与赵檀所言相去甚远啊,谁能料到元望琛也在这名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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