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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哪里好意思,改日我去你府里的时候再去谢谢他。”李诏开心接下。
  “搞这么客气做什么!”沈绮笑着说,“不过你来他也高兴……”却倏忽意识到了什么,吞下了之后的话,闷在了腹中。
  沈绮想着只是倘若那件事真让李诏的姨母称心了,今后她登门,就不晓得自家哥哥以什么面目自处了。
  眼瞧李诏的面色有些发白,甚至有些虚浮的不自然,沈绮抬头看她时,亦在忧虑这是月色灯火的缘故,还是及笄礼上擦了太多水粉,不见气色反倒显得有些病恹之态。
  “你用过膳没有?”
  李诏摇了摇头:“这衣服你又不是没穿过,那还能塞得下装着食物的胃呢?”
  “你要不舒服,我叫婧姨过来带你回去。”
  “没有不舒服,这儿人太多了,你若吃的差不多了,我们沿着外头回廊走一走。”
  沈绮应了下来,二人便离席四处走走。
  夜晚的风有些凉,倒是能解一些燥意。沈绮听到不远处有热闹的人声,有些起了性子,问李诏道:“过去看看吧?”
  “大抵是在投壶,”李诏往那出望了一眼,辨了一番玩闹的人脸,“好像有几位我的堂兄。”
  “夏茗她们也在?”沈绮有些不快。
  李诏听到这个名字,稍微有些烦闷,然而却也没扫了沈绮的兴:“你好同她们比一比。”
  沈绮自然跃跃欲试,她眼儿尖,又学过几天射箭,总归比他人投得准一些。
  “昭阳君和沈娘子都来了!”夏茗立刻作势捧场,让开了位置给了今日的主角。而其他一些围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们,大多都是熟悉面孔,不是学堂的同窗,便是父亲同僚的子女。
  “小寿星也来玩么?”李怀看着自己的这位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妹妹。
  “阿怀哥哥,我不小了。”李诏浅笑,又道,“这礼服束手束脚的,我玩不了。沈绮玩投壶厉害得很。”
  “沈娘子的本事谁人不晓呢?只叫我们甘拜下风了。”李怀取了八支矢交给沈绮,又令人给李诏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请沈娘子先。”
  沈绮接过桃木矢,看着李怀笑嘻嘻地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人群之中闹哄哄的,耳后都是些嘈杂之音,李诏是感到头有些胀痛,或者说是哪里都不太舒服,他人的话语有些分辨不清了,便扶着椅子坐下,听着乐工奏起了《狸首》,几位宾客已经撸起了袖子,准备投壶。
  沈绮是与另一位顾尚书的次女孟春相较,同为尚书之女,二人倒是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模样。沈绮凝眉望向亭中的铜壶,投出了第一支桃矢,铜器铮琮作响,稳稳地落在了壶口。
  顾孟春自然不服输,亦先后投出三支,皆中。沈绮回头看了李诏一眼,又跟着也射出三支矢,亦是三支端首皆中壶。
  二人不分上下,算者将竹木片摆好,目前是一样的比分。
  顾孟春心急,又依次投了三支,却有两支掉在了外头。
  沈绮不敢在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眼色,李诏看着她摸头发的小动作,便晓得她内心是眉飞色舞了。
  沈绮稳下心神,“铮”“铮”“铮”,无一掉落至外头,她没往顾孟春那处看去,而是看向李怀,满是得意之色。
  “沈娘子投壶的本事名不虚传。”果真得李怀一句夸赞。
  李诏见此,眉眼忍不住上扬笑,想着李怀的嘴骗人的鬼,说的话哪次不是正中人下怀?
  她站了起来,打算凑到前面去,看最后一支矢的结果。
  沈绮握住桃木矢尾端,上半身略往后仰,肩部一用力,将之投掷了出去。
  还未看清,就听到一阵欢呼叫好。李诏听闻喧闹,陡然气血上涌,喉口一甜,对于这喧哗鼓掌的热烈气氛,甚至还没意识过来:沈绮投壶果不其然百发百中的这一事实。刚起了身,两眼一黑,又重重地跌了回去,撞倒了那张梨花木的太师椅子。
  在意识还未完全消失之前的一瞬,痛楚也不明晰,她依稀听闻耳中的欢呼,成了惊呼。


第十三章 固有一死???“我会死的。”……
  太史公司马迁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李诏自觉不是前一种。
  发顶疼得脑袋欲裂,伸手一摸,发觉发冠和钗子都被拆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的银针。
  悻悻地放下手来,却发觉自己的手指与胳膊也不大灵活。
  屏风遮掩住来来往往的人,婧娴也好、李章氏与李罄文乃至于她的姑母李画棋,她是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听到李罄文熟悉的脚步声,李诏立刻闭上眼睛。
  “管医丞,小女究竟如何了?”光听这句话,李诏便能想象出来李罄文此时是什么表情。见他人为她担心,李诏竟然还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思。
  “李参政,令嫒是四肢晕厥仅是一个病征,实则乃为厥脱,伴有代脉与喘症。”
  这个声音叫人觉得熟悉,李诏想了想,是那日来过她府上的管中弦。这人前一次还说无大碍,需调理,眼下又报出了一堆病名,李诏闻言蹙起了眉,如此看来此人医术简直不可信极了。
  “厥脱该如何医治?”李罄文又问,言语之间尽是紧张。
  “厥脱是阳虚,阳气不足,阴血不生。此症无药可除,只能慢养,调以诸如枳实桂枝三七粉等每日送服。倘若有胸闷气短的急兆,则吞服丹参滴丸。且,厥脱之症万万不可轻视。”
  “管医丞需多费心,恳请这段时日隔日临府,替小女诊治。”
  “明白,”管中弦答道,又将那一瓶丹参滴丸交给了李罄文,迟疑道,“只是……恕在下直言,倘若今后再有几次病发,会加剧心力衰竭,令嫒……恐活不过二十。”
  二人的话语之间出现了短暂的留白。
  李诏脑子一嗡,只有一种不切实际感萦绕,将她包裹起来,仿佛听到的并不是在谈论自己的事。
  恍惚不真切。
  “李参政?”
  “此话……当真?”李罄文再度确认。
  李诏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听不清声响,此时此刻她的脑仁儿疼得很,注意力都在头顶的银针上,又思酌着元望琛的听力是不是就和她现在一样,像是隔着水,不够也不能明晰。
  她分明才成人,还不容易学着该行事妥当,背上大人的包袱,就被告知不久会死。
  当然,死是不可逆转的,但对于这个年纪的她来说,是不是太过早了一些?
  似是一根弦绷得太紧,如今一下子便断了。
  李罄文走入屏风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李诏,不忍叹气,只是停留了一会,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往她手中塞了一个符状物,将手合好,塞入被子里头。
  李诏不知道他待了多久,只觉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直到听到脚步声音后,才晓得他是要离开了。
  她自觉与他并不亲近,李罄文也不是慈爱宽容的那类父亲。只是事关自己的生死大事,又从他的身上多感受到了一丝平日里不曾感受到的歉意。李诏没有睁开眼睛,竖起了耳朵,试图听到外头的一切动静。
  李罄文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是在与管中弦相商:“今晚便让诏诏住这儿罢,待会会有姑子过来陪着。若她醒了,会叫她及时来唤你。”
  “明白。”
  李诏躺在床上,思虑着还未活通透,还未历经种种,为什么就得了厥脱这种怪病。
  李诏觉得委屈,又觉命运不公。
  以佛法的业障因果来解释,想着自己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得到如今的结果。
  却又在下一刻猛然醒悟。
  唯有一件事,唯有一件事令她后悔内疚不已。
  “噔、噔”,左侧的隔断竹屏被敲了敲。
  李诏未曾想到这一间屋子里还有人,没收拾好心神,却也不晓得该不该继续装睡下去。
  待那人将竹屏推折起,她才眯起眼睛,在昏黄的烛灯之下看清他面色复杂的脸。
  即便身周这样柔和暗雅的光线,也令她感到刺目极了。
  少年俯视着看着她。李诏对上了那双浓稠如夜的眼,似将她全身心吞噬,她脑内有一个声音似是无可奈何地道:
  这是报应。
  少年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亦听到了右侧最开始传来的动静,这才推开隔断,不知能不能推开隔阂,李诏想。
  如今有着不知所措的情绪的人,倒变成了他了。
  元望琛不知自己为何要去敲开屏风,忽觉紧张。
  他也没见得多乐意瞧到李诏失去精气神的颓败模样,他根本对付不来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
  无法幸灾乐祸,他亦不能悲戚与共。
  李诏于他而言,算是什么人呢?
  儿时玩伴?邻居?同窗?仇敌?还是肇事者?施害者?
  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评定、去参与这件事,都难以立足。本可以冷漠走开,装作什么皆不知道的。
  而一个道不清原由的莫名冲动,便使他乱了阵脚,如今倒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这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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