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周氏、李罄文与章旋月坐主人位,李画棋算是正宾,婧娴在一旁托盘,立于场地西侧,面朝南,将发笄、发簪、钗笄依次排开。赵棉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立在李诏边上充当赞者。
礼乐声起,李诏换了采衣立在东堂内,初加了檀木发笄以及素藕襦裙。再加嵌珠发簪,尾部有流苏,尔后披上鹅黄暗纹的曲裾深衣,以柳绿为腰封。由李画棋替之戴上钗冠,婧娴又呈上水红镶海棠红的广袖长裳礼服,逐一佩绶粉晶翠玉等饰物。
被重重的礼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只是腰上也束了好多层,乃至午时的李诏没什么胃口。婧娴见此,特地替她倒了一壶凉茶。
一早下来,仪式在无外人的情况下,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下午稍作休息,方是迎来宾客,准备以醴酒敬人。
李府门前自然是宾客盈门。
因李罄文如今在朝中的高位,亦得益于李诏姨母是当今皇后的关系。
本是氏族之间的一场简单宴席,却因官家驾到,将之成了一场“天家”的庆祝,于是乎这及笄礼上歌舞规制与酒食筵席又皆令礼官去打点了。文武百官宗族世家们又何尝不想在宫外见到高高在上的帝王赵适,也在所谓的“家宴”中分得一杯羹,好似自己也与皇族沾亲带故了。
李罄文料如是,眼见此,只是默许。他借了李诏及笄的名义,却并不期望李诏是今日的焦点。
这是父女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因而李诏实则不将今天当作她的生辰,或者说她本就对生辰云云的事儿淡薄。而不咸不淡的神色,在他人看来她或许还在为未曾见过面便离世的母亲而伤怀。
被当成孝女也未尝不可,李诏想,因为所谓生辰,是生她之日,也是亡她之日。
帝后一改往日着装面貌,没有礼服华冠,轻简许多,好似家人之间的来往,拉近了与李府上下众人的距离。
大多数人自然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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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投壶???“你自打生下来便是钦……
东厢送来的贺礼被堆得满满当当,李诏被唤去开礼。
路过屏风,几队乐师身着红衣,已经开始吹打。李诏等着父亲的发话再出来,将自己当成供外人观瞻的一样宝物。
李罄文环顾四周,致辞道:“李诏弃幼志,顺成德。邀诸位齐聚,于西阶醴酒。”他举起酒杯,李诏便穿着三加后的厚重礼服,从屏风后出来,朝着帝后以及宾客的方向先行正规揖礼,又朝祖母父母深鞠躬,再面向正门挂图处拜礼。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李画棋满眼欢喜地替李诏拆去头上的发钗,从婧娴备好的托盘上端起发冠,戴在李诏的头上。
李诏感到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李画棋作为正宾,接过醴酒,又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李诏按着昨日章旋月所教导的,行了拜礼,接过醴酒,面向众人稍稍小饮了一口酒。
忍不住眸光顾盼四周。
然她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那个人。
自然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李诏是心知肚明的。
念头不过一瞬,又依循着礼数,将杯子朝下,倾倒以祭拜。
“今日小女及笄,有幸宾客满堂,三加三拜之礼已成。”李罄文此言便是宣告这套做给外人看的一化繁为简的形式已经结束。
只是,李诏还没有“字”。
笄礼上最重要的这个“字”,好似根本也无从与外人道。
她李诏这名儿实则是皇帝赵适信手一挥而起的,不然谁敢以“诏”为名?因她是李府长女,李罄文自然也就顺势着按着这名儿给李询、李谢起了名。
纵然李诏这身皮囊冠服都是李罄文给的,却觉着这位父亲始终还是欠了她一些什么。
从前说不上来,直到今日赵棉偷偷地拉了她的袖子问:“诏诏姐姐怎么没有表字?”
李诏才陡然意识到了这件事。她成人了,理应外人不该直呼其名了。
李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李罄文,心下明白了其中含义,亦有几分猜测。
为了不令他起的“字”盖过帝王给的“名”,恪守君君臣臣,这是一种可能。
《礼记》写明“女子待嫁,笄而字”,无字则无嫁,便不会有其他随随便便的人见势立刻来提亲。这是第二种用意。
第三,也是她不想去确认的最后一点,日理万机的李罄文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有“字”,还未给她起好,于是也不方便公之于众。
“叫名儿不是更亲近些吗?”李诏或是站的太久,头顶冒出了几滴虚汗,又拉着赵棉的手入了座,“你总归叫我姐姐。”
李诏方坐下,又立刻被杨熙玉身边的宫女唤到帝后跟前。
恰巧沈绮来了,还未能和她说上几句,李诏只能先拉了她与赵棉作伴。
回头望了一眼,那赵棉听得沈绮的胡诌听得极为认真,似乎沈绮与谁都能立刻熟悉起来,于是李诏便安心去觐见。
说是帝后跟前,实则她是被拴在了太子赵玠的对面。
赵玠显然不明所以,根本觉察不到他的母后不领亲生的公主赵檀,却带他来李府观礼的用心。
赵玠不知缘由,也犯不着由李诏来戳破此事,就当作自己也何事都一概不知。
“今日辛苦了,这身礼服适合诏诏。”皇帝先夸了李诏一句,皇后杨熙玉便舒心地笑道:“不是衣裳衬人,是人衬衣裳。”
“不辛苦,”李诏端笑着回道,“父亲与母亲已经询问了礼官的意思,精简过了礼制,本更应繁杂。”
听她此言,杨熙玉不免留意到了自己这外甥女头顶之上并无她前些日子给予她的那根玉钗,然皇后面色没有变化,只是浅笑道:“怎么不戴上?”
这句话和那日赵檀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看不出神色的姨母最令人感到无措,李诏便从袖口中取出了这根素净玉钗,道:“姨母给的太过贵重,今日头上顶了太多饰物,怕遗失也怕摔碎了,是而我将之收了起来。妥帖放好,这才安心。“
“诏诏姐姐的考量有理,可好好的钗子不戴岂不是更浪费?”赵玠插了一句嘴。
惹得皇帝才看清李诏手中用绢布裹着的玉钗是什么模样,神色略微一变,眸光从皇后身上转至自家儿子,却也并不点破。
“本宫给你戴上。”
这不是李诏第一次带上这根钗子了,每一次都诚惶诚恐。
不过短短几日,其中意味却越发加深了一层。
“玠儿你说,诏诏戴这钗子好不好看?”
“若我说,”赵玠稍微思索了一番,观察着李诏道,“钗玉碧,通体通透,是好钗。可是诏姐姐头上的东西太多了,难免失于无序,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了。”
“那太子殿下以为,什么是宾什么是主呢?”李诏忽然想借赵玠的口,再度试探一番帝后二人的态度。
哪里知道赵玠没有立刻回答,却是稍稍红了脸。
李诏不晓得他没由来地害羞作什么,又听闻杨熙玉与赵适二人的笑声,令她难以按耐住直直想跺脚的心。
“今日是你及笄,自然你是主了。”赵玠才回道。
这般叫人误会的话听下来,李诏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多嘴要发问。
好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先行告退,李诏回到原来的坐席上,发觉沈绮还在等着她。
“你自打生下来便是钦定的了。”沈绮不忍开着玩笑,又好似嘲讽。
“我还比赵玠年长几岁,怎么就成了钦定?”李诏一杯凉水下肚,“倘若姨母还能有孕,我自然不必被派上场了。”
“人还巴不得的位置,争破头都要上呢。”沈绮道,“倘若有一日你真坐稳了这个位置,我亦是与有荣焉,往后别忘了姐妹我啊。”
“喂,够了啊,”李诏闻言寒毛直竖,看向这位沈家娘子:“沈家上下适龄女子就你一人,沈伯伯没有令你入宫的意思?”胡搅蛮缠地笑着拖她下水。
“有我也不听他的。”沈绮挑着眉说,“我可不想同你争宠杀了你的威风。再者说,这婚事和长辈们有什么关系?不都是我自个儿的事儿吗?看他们脸色做什么?李诏,你才刚成了人,就得有些大人脾气。”
“倒也不是听任他们,只是由不得我,”李诏揉了揉太阳穴,思虑着诸如摘、藏、戴钗子等事不胜枚举,“无用功做多了,自然而然便觉得,什么事儿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还有一辈子,长得很呢。你若真想得开,也好去皈依了。过生辰呢,开心点,就不要乱讲话了。”沈绮想了想,又倏然道,“我二哥晓得我要来,托我给你带了样礼。”
“沈池吗?他从高丽回来了?”
“随意买了点香膏过来,说是掺了人参,金贵得很,桂花味儿的。”沈绮拿出了锦袋交给李诏,“他怪小气的,就带了这么点东西回来。礼部的月俸难道只有这么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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