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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女配咸鱼了 (归去闲人)


  歌罢舞休,难免闲话家常。
  陈皇后与永明帝并肩坐在上首,逗了会儿东宫里新添的小孙子,瞧着彭王妃孕肚渐显,分明是又要添子嗣了,不免提及江彻。
  “太子和彭王都有了儿女,如今就剩穆王没个着落,也不嫌府里冷清。”陈皇后笑吟吟说着,见江彻连眼皮都没抬,显然不太想接她提起的这话头,便朝永明帝道:“皇上虽说国事繁忙,也该稍微抽出些空暇管管孩子们的婚事。”
  “先前不是叫皇后物色人选么?”
  永明帝年近五旬,身子骨和精神却都养得极好,斜靠在明黄短榻上睨着几个儿子。
  陈皇后便笑了,“臣妾倒物色了几位,都是家世出身和相貌品行出挑的,只是穆王性子倔,总拿不急着成婚的由头来搪塞。臣妾为这婚事操碎了心,皇上若是不信,只管问昭仪妹妹,她是最清楚的。”
  说话间,瞥向下首的阮昭仪。
  阮昭仪敛袖坐着,柔柔地笑了笑,道:“皇后娘娘确实费了许多心思,那些个姑娘臣妾瞧着都极好。只是这孩子脾气倔,总不叫人省心,老大不小了,也不肯成家育子。回头臣妾再劝劝他,早点办了婚事。”
  话音温柔,是一贯随遇而安的姿态。
  江彻默不作声地垂首斟酒。
  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自彭王娶妻之后,他的婚事就被帝后惦记上了,每回家宴都要被催着娶亲。阮昭仪爱子心切,甚少在这等场合添乱,陈皇后却格外热心,譬如此时——
  “京城内外,闺中待嫁的女子着实不少,臣妾寻常都是留意着的。像是那位姑娘,”她稍抬下巴,瞥向宴席中一位华衣丽饰的妙龄女子,低笑道:“皇上瞧着她品貌如何?”
  永穆帝随之望过去,见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生得确实有几分姿色,难得的是气度端庄沉静,瞧着便知教养极好。
  他点了点头,“是谁家的?”
  “永宁伯府魏家的姑娘,闺名令华。臣妾先前留意过,言谈举止没得挑,虽在深闺里养着,其实很有见识,配得上穆王。阮妹妹,你也瞧瞧她这姿容生得如何?”
  阮昭仪不便却她情面,随之望过去。
  下首江彻端坐喝酒,无动于衷。
  京城里贵女如云,为何单挑魏家?
  无非是永宁伯府已渐没落,男人们本事有限,便琢磨着拿姻亲来维持门楣。这般人家并不能给王府半点助力,陈皇后既殷勤撮合,定是有所图谋的。
  江彻瞥了眼魏令华,看到她也正柔柔望向这边,遂漠然收回视线。
  他目下没有成婚的打算。
  比起太子和彭王的顺风顺水,江彻这一路走得艰难,若非将满腹心思都扑在沙场和朝政,也换不来如今的这片天地。这些年里,他也甚少跟女儿家打交道,从前稍微熟悉些的只有顾柔——那还是当初年幼,当妹妹来看的,并无男女私情。
  如今么……
  脑海里无端蹦出了沈蔻的模样。
  是她含羞带怯地软声唤他,是她薄醉后侧卧帐中千娇百媚,甚至盈盈瞧他,欲语还休。随同浮起的,还有旁的画面,是她在春风小巷里满脸戒备,似将他视为浪荡登徒子。是她站在戚家的宽敞中庭,说他毫无人性,如同修罗夜叉。
  那日在侧厅里,江彻曾问戚老夫人是如何与沈蔻相识的。
  戚老夫人如实说了落水相救的事。
  但鉴于沈蔻翻脸,又当着江彻的面口出狂言,老夫人丝毫没提认义女的事。
  江彻愈发困惑。
  突兀浮入脑海的画面真切得如同记忆,却又半真半假,没法尽数印证。倒是那噩梦百试不爽,稍微懈怠就灵验,他为着能睡安稳觉,偷窥了沈蔻好几次,却愣是想不出这背后的缘故。这对所向披靡,心思缜密的江彻而言,着实罕见。
  难道是他上辈子欠了沈蔻,才被这样折腾,将身家性命都绑在她身上?
  江彻气闷,连喝了好几盅酒。
  小太监便在此时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身边,“禀王爷,杨典军在殿外候着,说有事禀报,跟一位姓沈的姑娘有关。”
  江彻闻言皱眉,以更衣为由暂且离席。


第8章 疼啊 每回准得想起点零碎画面,挨一顿……
  杨固远远侯在殿外,心里有些拿不准。
  安插在米酒巷的眼线仓促来禀报,说沈蔻母女背着包袱出了门时,他便派人乔装追上去探问,得知沈家母女是要去长兴县住两个月。那地方已经出了京畿地界,骑马过去要挺久的,颇为偏远。
  这种变动,理应禀报。
  杨固原打算等江彻回府后再说此事。毕竟宫宴上帝后俱在,无数双眼睛盯着,若非要紧的公事,不宜贸然去打搅。而一对母女的行踪,着实不算紧要的公事。
  但他也知道,这沈蔻与旁人不同。
  她生了张与顾家姑娘肖似的脸,能够引得江彻留意,派他查问底细,暗中照拂。更别说这阵子每隔两三日,江彻总要掐着点儿去米酒巷附近转悠,风雨无阻。
  杨固就算是个瞎子,也知道自家王爷是去瞧沈蔻的,还不欲让对方察觉。
  如此鬼祟行径,着实迥异于往常。
  遂匆匆进宫,请小太监到宴席上通禀,远远地侯着。等江彻快步过来,忙将事情禀明,又道:“属下怕耽误事,特地赶来禀报。若是冒失了,还请王爷责罚。”
  江彻倒有点庆幸他及时来报,拧眉道:“她要去两个月?”
  “说是要两个月多。属下去沈家的院子里瞧过,屋里的橱柜炊具都被遮盖起来挡灰,显然是要离开好一阵子。”
  这怎么能行?
  若是时日短些便罢,他熬熬就过去了,但两月之久……
  可以想见,他要么得扛着成堆的公事频繁在两地间疲于奔命,继而引起有心人留意,给自身和沈蔻凭添麻烦。要么就夜夜被噩梦折磨,熬得头重脚轻,眼枯唇干。
  江彻顿感头疼,“她不能离开京城。”
  “那属下派人将她们请回来?”杨固迟疑了下,硬着头皮道:“只不过,将人拦住后该怎么交代呢?沈家母女俩没犯半点错处,若强行请回,恐怕会被当成公然拦路强抢民女的劫匪。”
  “……”江彻脑袋更疼了。
  他当然不是拦路的劫匪。
  但此事玄之又玄,且牵系性命,绝不可为旁人所知。否则只消沈蔻消失一阵,他即便有钢筋铁骨,恐怕都熬不住连夜噩梦的折磨,迟早得精神崩溃倒下去。偏巧这噩梦古怪,除了去看沈蔻外,别无破解之法。
  一旦沈蔻离开,无异于断了安神药。
  更何况他已两日没见沈蔻了,若再耽搁,又得沉沦噩梦。
  江彻这些年纵横沙场,千军万马之中都来去自如,何曾被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过?心头烦闷之极,面上却是惯常的淡漠冷清,带了杨固健步出宫。
  这一走,江彻别说再回宫宴露面,连声招呼都没去打。
  席上有心人见此,很快便传出了闲话,说永宁伯府魏家的姑娘贪恋穆王府的荣华富贵,特地请皇后代为撮合,图谋穆王妃的高位。结果倒好,穆王看了她一眼后拂袖而走,足见对她不满,半点都瞧不上。
  闲话一旦传开,满京城没人敢公然议论江彻,只会看魏家姑娘的笑话。
  这样的明枪暗箭,沈蔻前世领教过太多。
  不过如今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这会儿正靠着软枕,在马车厢里打盹。
  *
  从京城到长兴县有百余里之遥。
  沈蔻和钟氏要去的是她舅舅钟问梅的新家。
  钟家偏居江南,信奉小富即安,这些年虽也有些在北边的生意,却没挪过住处。后来沈有望出了事,钟氏怕娘家担心,也知道远在千百里外的兄弟们帮不上忙,便瞒着消息。直到二月里,钟家辗转从别处得知,钟问梅便将奉养双亲的事交于长兄,带妻子北上。
  一则为儿子寻个名师指点,将来好考取功名。二则离得近些,方便照应沈蔻母女。
  不过京城天子脚下,地贵而水深。
  沈有望虽在京城为官,却甚少留意做生意的事,钟问梅不知底细,贸然过来经商未必能得偿所愿。反倒是长兴县,既有些钟家的生意在那里,又有他妻子娘家的人情,知根知底的,比京城方便得多。夫妻俩一合计,暂定住在那里,过两年再拓些出路。
  这件事钟问梅已修书入京。
  沈蔻母女俩这回过去,既为散心赏景,好让沈蔻寻些养家糊口的灵感,也为骨肉团聚,瞧瞧许久未见的血亲。
  马车驶过官道,和风细细。
  侧窗的软帘被掀起来,风里混杂泥土的清香,两侧杨柳桑陌落入半眯着的眼缝里,愈发令人昏昏欲睡。沈蔻索性闭上眼,才舒舒服服打个哈欠,忽听后面一阵蹄声得得而来,旋即,车夫“吁”的一声,缓行的马车猛然顿住。
  沈蔻才笼来的睡意被惊散,不由睁开眼坐起身。
  旁边钟氏起身掀帘,去瞧外面动静。
  她借着掀起的缝隙瞥出去,一眼就瞧见马车前有个男子策马而立,身着黑衣,腰悬冷剑。
  竟然是杨固!
  无缘无故的,他怎会突然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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