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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女官 (汤丸)


  妇人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倒是连槿急急解释,“大娘莫怕,公子负伤又在水中浸泡了数个时辰,只是昏厥了过去。您可否为奴取些热水和干净的布条,若是有伤药最好,奴需要为公子的伤口包扎。”
  说着,连槿就从手上褪下一只翡翠玉镯,递给那惊慌的妇人。这是她初任掌事时,祁珣嫌她寒碜而特意赏给她的。但眼下,显然顾及不了许多,救命要紧。
  那妇人倒也知情达理,复又瞧了眼祁珣,见他气息尚存的确只是晕了过去,忙将那只玉镯退还给连槿,“唉,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顺手的事罢了。姑娘且等着,我这就去拿烧热水,伤药柜橱中似乎还剩下些,也不知够不够,我一并拿来就是了。”
  待那妇人将热水布条与伤药全拿至连槿面前时,连槿已将祁珣身上被血水浸透的外袍和中衣脱下。因他的衣裳是玄色的,并不容易看出血渍多少,待看到那原本雪白的中衣已被完全染成血衣时,不止那妇人,连槿自己都吓得抽了口凉气。
  他是靠着怎样可怕的毅力,才能从河滩一直坚持走到这儿的?
  那妇人看得也是颇为不忍,“真是天杀的水寇啊!把好端端的一个后生竟弄成这般模样!”毕竟是陌生男子,那妇人不好多待,略略嘱咐了连槿几句就退了出去。
  连槿拿着温热的布巾轻轻触上那已变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昏迷中的祁珣仍是皱起眉头哼了声。
  连槿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问道:“殿下可是醒了?”
  祁珣没有出声,唇齿却在微微开合,连槿不由得俯下身凑近,去听他的低语。
  “阿娘……”在他丝毫不连贯的破碎言语中,连槿只捕捉到了这个字眼,眼中溢满同情之色。
  太子珣,乃天子与民间女子私生,这是天下皆知的秘密。但可又有谁知,年仅十岁的少年孤身入宫时,对母亲是怎样的不舍,对陌生的禁宫又是怎样的惧怕。
  连槿不知太子被迎入宫后,他的母亲如何,按照宫中向来办事冷情的规矩,恐怕是凶多吉少吧。
  正是因为自幼便被这般无情对待,所以,才会变成这般对一切人事包括自己在内都漠然视之吧。
  连槿一面小心翼翼地替祁珣擦洗伤口,一面默默祈祷着他千万不要发热。
  伤后发热,最是凶险不过了。
  将近三更,连槿才将祁珣的伤口料理干净,又换上那妇人之前送来的干净衣物,再将被褥一丝不漏地将仍在昏迷中的他盖严实。
  连槿长长呼出口气,将污损的衣物和那盆早已冷却的血水端至厨房清理,却发现正屋的灯烛还亮着。
  听见连槿的动静,那妇人便从屋内推门而出,将手中的一套衣物递给她,笑容蔼蔼:“这是我女儿出嫁前穿得旧衣裳,姑娘若不嫌弃就换上吧。”
  “有劳大娘了。”连槿接过衣物,朝那妇人感激地俯身行礼。
  那妇人忙不迭地上前止住了连槿的动作,“几件旧衣裳罢了,何须这般客气……”
  当连槿的脸从阴影中抬起时,面容上的风尘已被尽数洗去,在灯台烛火的照映下,眉目如画,笑若昙花。
  那妇人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愕然,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怔地半张着嘴,眼中的泪光漪漪,腿软地几欲跪下,那个早已封存多年的称呼脱口而出:“娘娘……”


第36章 . 故人 你愿走多远便走多远,我绝不拦你……
  连槿一愣, 心下惊疑,但脸上却是不在意地道:“大娘可是认错人了?”
  那妇人被连槿的话猛然惊醒,慌慌地干笑一声掩饰, “姑娘好模样,我竟差点认成了是观世音娘娘现身, 阿弥陀佛。”
  连槿自是不信她的这番说辞, 但也急着不追问, “大娘是信佛的善人,必然善有善报。”
  “姑娘,是从邺京来的?我年轻时也去邺京小住过, 天家气势可真真难以言述呢!”那妇人一边说着, 一边不住用眼角打量着连槿的神情, “我见姑娘谈吐不俗, 想来姑娘的主家定是官家人吧?”
  连槿知道妇人在故意套她的话, 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大娘好眼力,奴家公子的确功名在身,此次回云州就是衣锦还乡的。”
  “那位少郎君一看面相就知是人中龙凤,贵不可言。”妇人又靠近了连槿几分, “我夫家姓秦行五,姑娘你便唤我秦五娘便好了。”
  连槿朝秦五娘偏了偏视线,“让五娘见笑了,奴随主家姓方,贱名阿七。”
  秦五娘听到“方”字, 眼眸中一闪即逝的震惊,却是丝毫不落地收入连槿的眼角余光。
  随后,秦五娘又与连槿絮叨了几句, 才不舍得将目光从连槿脸上移开,转身回屋去了。
  连槿看着心思重重的秦五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心里涌上是一股难以诉说的异样感觉。
  直觉告诉连槿,这个素昧平生的秦五娘定然知道些关于自己的什么事情,而她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乡妇。她浓重的邺京口音,绝对不是小住几日就能学得会且多年难改的;她的谈吐虽称不上文雅,但那眉眼下遮掩的大方气度,以及深夜见到陌生人仍淡然镇定的处事作风,也不是寻常山野村妇能具备的。
  更令人惊疑的,是她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声“娘娘”,那样恭然敬畏的神情,不像是信徒面对悲天悯人观世音时应有的虔诚,倒更像是宫人见到主子贵人们应有的礼数……
  连槿搓洗衣物的手势一滞,难不成,秦五娘竟曾是宫中人?可又为何会将她误认成某位娘娘主子?
  连槿忽得忆起,当初冯袖在初初见到她时,也是误将她认成了一位已被赐死的罪妃。秦五娘口中的那位“娘娘”,难道就是那位罪妃?自己与那罪妃真的如此相像吗?
  连槿正苦苦想着自己到底与这位罪妃会有什么牵绊时,搓洗衣物的手突然被硬物硌了一下。待她分开那浸泡在水中的层层玄衣,摸了半晌却是摸出了个拇指大小通体黝黑的石子。
  这是什么?
  石子表明光滑异常,上头还钻个了小洞,用一根极细的红线串着,线的另一头则是牢牢地系在腰带上。
  从红线磨损的程度,就知佩戴的年岁不短。连槿不禁失笑,金贵的太子怎么会随身带着石头?
  那颗湿漉漉的石子滑溜地滚入她的手心,却如一枚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似曾相识之感涌上心头。
  好像,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枚石子,用过它来写字……
  无数记忆的碎片从心底深处冒出,拼凑起的事实却令她惊得不敢相信。
  破败的佛像前,少年看着地上如鸡爪似的字体,一脸鄙夷的讽刺:“你的字真难看。”
  女孩睁着水汪汪的明眸,认真地解释道:“小哥哥你不懂,这叫‘梅体’,当然要写得跟梅树一样歪歪斜斜的才好。”
  少年气结,急急辩驳:“谁说我不懂,我比你大,自然比你懂得多。”
  女孩歪头想了想,不相信地摇摇头,“很多老嬷嬷的年纪都比我大,可是她们连字也不认得,知道的也没有我多。”
  “你不信?那我写个字……”少年从女孩手中夺过那枚黑色的石子,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待写完自信满满地仰头问一旁的女孩:“喏,你认得么?”
  女孩愣愣地盯着那个陌生的字许久,才心有不甘地嘟起嘴,小声回道:“我只认得一半。”
  眼角仍带着水渍痕迹的少年朗声笑道:“不识得吧。这个字是‘浔’,是水边的意思。”
  女孩跟着他念了一遍,童稚的脸上眉色飞舞,“这个字真好听,小哥哥好厉害呢!”
  少年冷色的眉眼也随着她的欢喜渐渐温暖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苦涩:“这是我的名字。”
  “那小哥哥的家一定是住在水边,对不对?”女孩笑得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显得狡黠而又童真无邪。
  少年一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无限悲伤的事情,脸上的神色蓦地黯了下来,“是的,我家就住在水边……”
  女孩感受到了少年的伤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静静地走到他面前,握住他因伤痛而紧紧攥成拳的右手,“浔哥哥,将你的不开心分一半给我吧。这样,”女孩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年的胸口,“这里就不会那么痛了。”
  少年呼吸一窒,低头看向那双天真无知却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清亮眼眸,胸口从那只小手心中传来的温暖,似乎真的在一点一点地填补上那个悲伤的缺口。
  “是不是好多了?”见少年钝钝地点了下头,女孩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那下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轮到浔哥哥你替我分担喽。”
  “好。”少年眼底的暗影渐渐散去,嘴角弯起的弧度足以与日月争辉。
  女孩将小拇指勾起伸到他面前,笑靥如花,“来,咱们拉钩!”
  祁珣猛地从回忆的梦境中醒来,他费力地抬起右手,却发现微微弯曲的小指勾着的,却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他苦笑一声,果然是做梦呢。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那枚石子时,却怎么也摸不着。他惊得低头一看,却发现身上的衣物并不是自己的,连同身下的床榻和眼前的屋子都极是陌生。他慌忙地想起身,却扯动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狠狠地抽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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