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方才说想吃糖葫芦串,怎一眨眼就没了身影。我家大人正举着糖葫芦串在前头等您呢。”卫漠气喘吁吁,说得煞有其事。
陈沅知认得这位近侍,确实是在李缜手底下当差的。可她何时说过想吃糖葫芦串,又何时差李缜去买了?
她思忖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是卫漠说了谎话。不过这话颇为奏效,瞧着薛凝婉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她这心里也稍稍舒坦了些。
路过薛凝婉时,卫漠刻意挡在陈沅知左侧:“姑娘小心些,这儿当真甚么妖魔鬼怪都有,我家大人避还不及呢。”
这话逗乐了陈沅知,她垂眸颔首时,正瞧见薛凝婉那一双骨指泛白的手。
直至走出热闹的人群,卫漠才抱拳作揖道:“姑娘见谅,方才情急之下才...”
陈沅知摆了摆手,她自是知晓卫漠的话中意:“我知道。方才那些话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场面话罢了,当不得真的。”
卫漠张了张嘴,似要辩驳。他家大人虽未说这些话,可他在李缜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自赐婚后,他家大人的脾气就收敛了许多,先前几日更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他心里门清,李大人确实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陈家姑娘的。
“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今夜也是我家大人派我来照看你的。”卫漠不知该说些甚么,有些话李缜不让他说,他也只好咽下往肚子里吞。譬如说,今夜他分明来赴约了...
陈沅知点头“嗯”了一声,面上挂上浅浅的笑意,她不想教卫漠瞧出自己的心绪,是以故作轻松地说道:“长街那处我还没逛呢。”
说着,她抬眸望了卫漠一眼,仿佛想从他口中探出失约的缘由来。待她瞧见卫漠双唇紧抿,神色紧张时,她还是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缓步走向各处摊贩。
摊贩的摊位上摆着好些红绳纸笺,红红火火极为张扬。陈沅知神色黯然地垂着眸子,袖口中缠满的红绳一松,一圈圈地落在地面上。
夜色渐深,原先热闹的长街,眼下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陈沅知失落地走在回府的路上,今夜分明是他亲自邀约的,到头来自己却没有现身。没有现身也就罢了,竟连托人捎句话都不曾有。
她原想着李缜或许有要事,一时脱不开身,才未能如约而至。直至遇见薛凝婉,她那几句膈应人的话纵然满是酸意,别有用心,可她仍是听了进去。
待她走至国公府时,银荔已然等在了府外。
“姑娘。”她馋住陈沅知的手,左右扫视了一圈:“怎么您一人回来?”
陈沅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门,才进府门,便瞧见前厅灯火通明,一片嘈杂。
“沅儿,你可算回来了。”说这话的是陈弦。
他一瞧见陈沅知,浑浊的眼里染上了几分感激。
“发生何事了?”陈沅知疑惑地望向众人,这是她头一回瞧见阖府上下皆以感激的眼神看着她。
陈容知站在她面前,眼圈红红:“长姐,多亏你了。”
“是啊。若不是沅儿当机立断,着容儿拿了和离书...”吴氏捂着帕子拭泪道:“国公府兴许也会受到牵连。”
“到底怎么了?”陈沅知浑身酸累,已没甚么力气同她们打哑谜。
“长姐。四皇子反了。”
第60章 谋逆 李缜沉着眸子,先他一步发问道:……
四皇子反了?
若非这么些人大半夜地聚在一处, 陈沅知还以为自己听左。
怪不得前几日陈容知说,四皇子事忙,顾不上她, 欣然应允了和离一事。
虽说帝王家争储往往争得头破血流, 逆位谋反之事不在少数。可四皇子在冬狩时还恪守半分,一点也未敢逾越, 不过几天功夫,怎么说反就反了?
“眼下如何?”
谋反是大事,不过瞧国公爷如释重负的神情,约莫也可猜着,谋逆之事并未得逞。
四皇子反得毫无征兆,她倒是想知道,谁人临机处置,一举将谋逆之人尽数扣下。
由于国公府得幸, 未牵扯其中, 陈弦的心情也是大好,他坐在高位上,慢条斯理地回道:“是李大人瞧见响箭,这才悬崖勒马,没造成甚么严重的后果。”
一听李大人,陈沅知的手微微使劲,月白色的袖口被她攥出几条褶皱后,她蓦地松了口气。
怪不得今夜未来赴约,原是救驾去了。这也算事出有因,怪不了他。
既有不能耽搁的正事,他只需差卫漠知会她一声便可消弭没必要的误会。
然而方才在永定河岸,卫漠显然是听了李缜的命令, 选择缄口不言。
他为何差人护着她,却不给她半点解释呢?
“那李大人...没事吧?”
陈弦并未计较这些,反而宽慰她道:“还未得知。应是出不了甚么大事。”
话虽如此说,到底还是没个准信。陈沅知魂不守舍地回了屋子,换下一身繁重的衣裳后,怔怔地望着那扇半开的支摘窗出神。
前几日李缜频频跳窗,她多有羞恼。反倒是今夜,她迫不及待地想获知消息时,窗子却纹丝不动,半点声响也没有。
今日祈福节,陈沅知绕着京中最热闹的地方走了好些路,她这心里虽惦记着李缜,身子却是先一步疲倦了下来。躺在塌上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她从睡梦中惊醒。
睡梦中,李缜浑是鲜血地站在她面前。
陈沅知冷汗涔涔地坐在床榻上,忙问银荔关于昨夜谋逆的消息。
银荔知她忧心,见她这幅六神无主的模样,一刻不敢迟疑。
“今早卫漠递来消息,说是李大人并未伤着,教姑娘放宽心。还说昨夜的事,着实对不住。”
失落归失落,听到安然无恙的消息,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
李府那厢也是忙碌开了。
“大人,当真不用请大夫吗?”卫漠立在床榻前,手里握着长剑。他的眼神落在面色惨白的李缜身上。
李缜倚在塌上,中衣半掩,胸口才缠好的绷带又一次染上鲜红。
“不用。”他一说完话,胸口就不断起伏,剧烈的疼痛迫使他蹙了蹙眉:“消息传过去了?”
卫漠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李缜瞥了他一眼,压制着疼痛开口问道:“有话就说。”
得了话,卫漠才开口说道:“大人受伤一事为何不告知陈姑娘,还有昨夜,分明可以吩咐属下去同陈姑娘说清楚的。万一姑娘误会大人怎么办?”
这些话本不应由他来说,可他瞧见陈家姑娘大失所望的模样,到底是怕二人有甚么说不清的误会,这才好意提醒了一番。
“没旁的事就出去吧。”
李缜并未回答,打发卫漠出去后,深吸了一口气。
昨夜他确实去赴约了。
待他满心欢喜牵着红线,站在永定桥另一端的时候,空中乍现响箭。而后卫漠传来消息说,四皇子反了。
一道圣旨,将他传入宫内。
此事虽万般紧急,可他仍有机会亲口同陈沅知挑明原因。正此时,梁思凡不知打何处来,他站在桥面同陈沅知笑谈时,腰间那一晃一晃的香囊委实显眼。
这香囊他认得,是他亲手研磨,亲自放于支摘窗下的,也算男女之间表明心迹的信物。
陈沅知没佩戴也便罢了,又怎能将香囊转手赠与梁思凡。
彼时,第二支响箭乍现,圣上那厢催得紧,他一时心乱如麻,甚么也没说,只差卫漠暗中照看陈沅知,转身入了皇宫。
四皇子谋逆一事,多少透了些风声,他和圣上心有所料,早在宫中备下了应对措施。万事俱备,唯一没料到的便是,他会挑祈福节这日。
李缜进宫时,正值四皇子逼位,一剑要了他的性命不算难事。可他毕竟是皇子,与圣上血脉相连,这人若是死于自己剑下,圣上明面上不会说甚么,心里终归会有芥蒂。
他那伤便是在抛去兵甲,空手同四皇子博弈时受的。
这一剑伤得不深,流血虽多,却并无大碍。只是位置不巧,伤口落于左侧肋骨,眼下只要一说话,亦或是大口喘息,就有剧烈疼痛席卷全身。
卫漠出去后,白旻提着药草推门而入。
他瞥见李缜的伤口后,三两下除去沾血的绷带,替他抹上止血化瘀膏后,又取了新的替他缚上。
“你伤成这样,婚期可要延后?”
李缜倒是没想过这点,白旻提起后,他双目紧阖,思虑了片刻。若要推迟婚期,国公府那厢定要问缘由,国公爷那处还能说上一二,陈沅知和老夫人那儿却是不好交代。
他到底不想教陈沅知担心:“照常吧。”
“你都同沅沅说清了?”
李缜素来坐怀不乱,便是刀剑离他只有一寸之近,他也能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若非梁思凡腰际的香囊晃眼,乱了他的心绪,他哪会心烦意乱,至今都未曾将话说个清楚。
只是经过那夜,他便不想等了。一想起梁思凡,他这心里头便堵得慌,如若不快些将人娶进府来,当真是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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