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枝回来时,凌清已经将箱子打开。
箱子并不大,但里头却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东西虽多却丝毫不显杂乱。
凌清视线一一从箱子内的东西上扫过,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透着冷意。
先是与九皇子之间寥寥几张来往的书信,凌清伸手攥在掌心内,瞧着纸上熟悉的字迹,将纸丢入了火盆内。
炭火烧的正旺,纸刚一落上去火苗就舔了上去,瞬息之间就已化为飞灰。
在彻底燃尽的前一瞬,凌清还能瞧得见那纸张上的两个字:‘情情’。
也怪上辈子的她太过愚蠢,就这样一个连她名字都能记错的人,又缘何一门心思仿佛着了魔似的认为他心中有自己一席之地。
红炭烧的旺,凌清将箱子内的东西烧的一样不留,最后丢进去的是她手上捏着的那个香囊。
九皇子在展露锋芒前,一直在藏拙,伪装出来一副醉心山水的模样,最好的就是莲花兰花等寓意高洁的花朵。
凌清为了迎合他的喜好,用的帕子香囊上绣的多为此物。
上辈子她一直以为在自己主动捅出来之前她与九皇子间的关系应当是及其隐蔽的,但现在仔细一想却处处都是错漏。
“待烧净了再拿出去倒了。”
凌清出声吩咐,冬枝见火盆内的东西被烧的瞧不出原本模样后才将火盆送出去,凌清从匣子内找出来了一绣着槐花的帕子,待冬枝将事情处理妥当回来后开口:
“与我一同去母亲哪儿。”
去的时候恰巧赶上凌老夫人也在凌母哪儿,凌老夫人见到凌清后招呼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婆子,端上来了两样凌清喜欢的糕点摆在凌清的手边,就连奉上的茶水都换上了凌清喝惯了的毛尖。
“给母亲、祖母请安。”
凌清的礼数乃是凌老夫人一手教导,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送入宫做娘娘,按凌清的品貌与教养都是绰绰有余。
“可是有何事?”
凌母在凌清进门后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帕子,凌清往日身上不拘是什么颜色的手帕,上面的绣花不是梅荷就是菊兰。
她本以为是自己女儿偏好这一类的花,当九皇子一掷千金为买四幅画有兰荷菊梅的画卷的事儿传入凌母的耳朵里头,她方才悟了自己女儿的用意。
今日居然换了,倒是稀奇。
“母亲,我瞧着今儿天儿不错,房里的衣裳款式都有些旧了,便想着来问问母亲,可否派几个护卫与婆子与我一同去外头瞧瞧,最近可有什么新鲜花样的衣裳。”
像凌清这么大年纪的姑娘,爱美喜俏再正常不多,凌母给了不少银票,凌老夫人又在一旁添了不少。
上了马车后,凌清瞧着被自己放置在荷包内的银票,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银票,就算是要她将布庄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上辈子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凌清也不知应当去哪家的布庄为最好,将荷包递给冬枝后边用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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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傲原本充满各种不着调玩意儿的书房里头,就在近些日子里添了不少兵书,每每到了夜间都能瞧见书房内燃至半夜的烛火。
萧将军瞧着萧傲这幅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的与自己的妻子打趣道:
“哪怕是在幼时他尚且乖巧时,也未曾得见他如此这般用功刻苦的模样。如果早些年能花这些功夫来念书,说不准咱们府里头能出个状元。”
比起萧将军的欣慰,萧夫人则是忧心要更多些。
她儿子的性子没人能比她更了解,犟的像是一头驴!
连他一向不喜的书都能捧着看的认真,可见他对那丞相府的姑娘确实是中意的。
虽说自己儿子在自己眼中必将是个好的,但萧夫人也知道,这萧傲在旁人眼中着实算不得好。
尤其是丞相府的权势不低,凌清又是那唯一的嫡小姐。
趁着萧将军外出的功夫,萧夫人拿出了一些银两塞给萧傲,让他出去放松放松。
萧傲拗不过他的母亲,带着自己的侍卫往闹市走。
不知不觉间,在萧傲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人就已经走到了丞相府门前。
丞相府两旁放着两个大大的石狮子,看起来威风凛凛。
萧傲捏着扇子的手骨节处微微有些发白,压下心中想见那人的冲动。
离开丞相府许远的距离后,萧傲方才无奈的勾了勾唇。
如若在遇见凌清之前,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为了一女子魂牵梦萦。
萧傲捏着扇子的手又用了些力气,他觉得他一定会将那人的头都打爆!
但是……如今。
萧傲无奈低笑,‘魂牵梦萦’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上辈子的凌清并不注重自身的打扮,不管是衣裳还是脂粉,只因九皇子说他跟喜欢勤俭持家的女子,而女子所用的不管是衣裳还是脂粉,所要花费的银两都不少。
进了一家布庄,实木架子上摆放着许多花色的料子。
伙计是个机灵的,看凌清这一身穿着就猜测这必将是个大方的主儿,急急的迎了上去。
“这位小姐,在这儿瞧这些不料又有甚么趣味,倒不如去那边儿瞧瞧,都是已经做好了的衣裳,连款式也能一并看了。我们这儿请的绣娘技艺精湛,绝对让小姐满意!”
左右也是无事可做,凌清跟在这个伙计的身后,冬枝上前为凌清撩开了珠帘,珠子摇晃间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内里摆放着的这些做好的衣裳看似确实不错,但却比不得丞相府里养着的那些绣娘,凌清的眼光被养的挑剔,挑选了几样看的中的布料,让小厮送了回去。
买完了做衣裳的料子,凌清转身去了一旁售卖胭脂水粉的店铺。
这样一来,耽搁了许多时间,待凌清从脂粉铺子出来,已经到了该用膳的时辰。
凌清上辈子不常来逛街,倒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她一贯懂得克制自己,瞧着时辰要到了,便上了马车。
帷裳被放下,恰巧隔绝了凌清的视线。
马车缓缓的开始行使,许是因为出门了一趟,凌清的心情倒变得舒坦了不少。
萧傲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马车离自己越老越远,想到刚那惊鸿一瞥,萧傲的心脏跳动渐变得不规律了起来。
以往喜欢去的赌场,又或者是酒楼连门都还没进去,就又匆匆的赶回了家进了书房。
书籍上的内容晦涩难懂,萧傲拧着眉头,皱起来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
暗恨曾经的自己不知进取,否则也不至于一本书便要看上许长时间。
凌清回到扶摇院后,从下人口中得知她祖母也送来了一些料子,都被收在了库房内。
凌老夫人还让下人给凌清留了一句话,及笄礼在即,让凌清多少也做上一些准备。
丞相府内渐渐变得忙碌了起来,唯一的一个嫡小姐及笄,所要准备的东西,宴请的宾客等事务多且杂乱。
凌清上辈子就经历过一次及笄礼,原本以为她驾轻就熟应当是不紧张的。
但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饶是她也被逼出来了几分紧张。
准备妥当后,及笄礼的那日到了。
第6章 发簪
丞相如今深受皇上宠信,唯一的嫡小姐及笄且尚未曾定下亲事,来的人极多。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适龄公子的人家,备下的都是厚礼。
就连几个未曾娶正妃的皇子,虽说他们本人不方便前来,但却遣下人送上了重礼。
打理这一块儿的是跟在凌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处理这些事情时一向周到。
饶是凌清性子沉稳,在关乎人生大事上,也难免心中略有慌乱,伸长了脖子对着窗外瞧,仿佛这样就能透过厚厚的墙壁,瞧见萧傲有没有来。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如若那家的姑娘及笄后两年未曾成婚,便是要被许多人说闲话。
凌清虽不惧流言,但却不想因着自己再连累家中双亲名声受损。
冬枝今日也穿的喜庆,头上戴了一朵红色的簪花,里里外外的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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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琐的礼节过去后,凌清跪在蒲团上,身后站着她的一个婶娘,身侧丫鬟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几根簪子,做工精致用料贵重。
这簪子,都是外头那些有意与求娶的人家送上来的。
已至今日,凌母不好当面主动的问出来,便只有用这种法子变相的试探了一下她女儿的心思。
端到凌清面前的这些,都是凌母与凌丞相仔细的筛选过的。
不说能大富大贵,但最起码后院干净,有丞相府的权势压着,能保凌清一生顺遂。
凌清白皙的手指从托盘上摆着的几个簪子上一一的拂过,垂眸敛住了眼中的思绪。
镇北王早些年与皇上一同出生入死,很得皇上信任。
只不过……如今的萧傲瞧起来,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点,后院干净无一侍妾足以弥补他不学无术的空子。
能送到她跟前儿的,必定是被母亲筛选过的。
往细里想,萧傲送来的簪子必定会在这其中,只看她是否能选的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