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宗祁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侍从急忙给他奉上茶水,他轻啜一口,淡声道:“已经申正了,再不快点搞好谁都别想回去睡觉。”
众人一凛,忙叉手应道:“是。”
宗祁指了指严承嗣和旁边找来的身形相似的人,对那几个宫女说:“你们看看他脸上的特征,给那几人照着画,别画得一样。”
为首的女官是尚服局尚服之一,妆容技艺最是超群,倒不是化得有多美,而是能化到看不出施过粉黛的效果。妃嫔们脸上若有些细微瑕疵的,最愿意求她帮忙,保管能还原出以前的相貌来。
尚服局的宫女们围着几个人涂涂抹抹,一下子就将几人的脸上弄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有的是颊侧多了颗痣、有的是额角多了块小小的痘印、有的则是眉毛被削淡了许多。
宗祁一面喝茶,一面看着几人动作,等宫女将几人收拾完,陈尚服笑道:“郡王,你看这样如何?”
“不错。”宗祁点了点头,拧着眉头说:“你将他脸上的瑕疵遮一遮。”他这次说的,是严承嗣。
陈尚服点头,又上前动作起来,宗祁看了一会,忽道:“别的遮完,他眼下那颗小痣留着,不用遮了,你再随便其他地方画点瑕疵上去。”
他总觉得,那几人能说出小痣的特征,那便料定他们会将严承嗣的小痣遮掩,说不定是靠着别的来辨认的。
等将严承嗣也弄好,陈尚服看向宗祁:“郡王,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若没有了,我们还得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回去。”
宗祁凝着那几人看了好一会,总觉得不太满意,少了些什么的感觉。
“再找个人,照着严承嗣的模样装扮吧。”宗祁望向屋内众人,“你们觉得如何?”
一名着青袍的官员点点头,“我觉得不错。”
杨少龄也道:“我也觉得不错。”
“好。”宗祁颔首,“那就你来吧,你去里面换一件严承嗣常穿的衣衫出来,等会我让他们把你照着严承嗣的样子,稍微给你修一修,保管你待会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严承嗣。”
杨少龄一下子就从位置上蹦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你他娘的才是严承嗣!”
宗祁道:“你怎么能骂人呢,小心我告诉七姑母。”
严承嗣脸都绿了,自动忽视了杨少龄的前半句,毕竟这是他常说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觉得,这俩人已经将“严承嗣”这三个字定为了骂人的话,气得心绪起伏不定。
宗祁面色如常,冷哼道:“谁叫你恰好跟他身形相近呢?现在又没时间去找合适的人,你不上谁上?你既然不愿意刚才附和什么,怎么别人都行,就你不行?”
杨少龄气死了,盯着他说:“你怎么不上呢?你跟他身量不也差不多?我看你们肩膀都差不多厚度。”
“唉,没办法。”宗祁理了理衣襟,温声说:“还是你跟他比较合适呀。”他又对着杨少龄做了几个口型,方才闭嘴。
杨少龄脸都绿了,他清清楚楚看到他刚才说的是:谁让你俩都比我矮呢?
第38章 他化成灰了她指不定都能……
院内风声呼啸, 偶有春鸟飞过鸣叫几声,或是风吹枯木的声音,屋中气氛一时间陷入凝滞, 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陈尚服迟疑的看着众人, 杨少龄毕竟是长主之子,他自己要是不同意,她也不敢硬上。
严承嗣还沉浸在自己被当做骂人的词的愤怒中, 也不想说话, 咬着牙瞪宗祁和杨少龄。其余官员和找来相助的人亦是面面相觑。
杨少龄怀着满腔的怒火, 盯着宗祁不停地看,然宗祁却视若无睹,只静静低头品着自己的茶。
其实三人身量相差也不大, 杨少龄跟严承嗣差不多,宗祁则比他们高了两三寸。
“你倒是快些, 有什么不高兴的待会再说,别跟个小孩子似的闹脾气, 尚服她们还赶着回宫呢。”宗祁终于从那哥窑小茶碗前抬起头,瞥了杨少龄一眼。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人觉得是杨少龄不懂事,在关键时刻居然不配合。不过是一个在脸上抹点东西的小事,推脱成这样,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宗祁又道:“我要是适合,我还找你?表兄,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 应当知道官家那边还在等着呢。”
杨少龄感觉胸闷气短,盯了宗祁许久,方才拂袖去后屋换衣衫。
这个宗祁, 今天发的什么疯?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庆寿宫,小半个时辰没见到,就仿佛换了个人,要不是大白天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像话本小说里一样,在路上被人给夺舍了。
他强忍着不适,换上了一件严承嗣簇新的衣衫,这衣衫带着十分鲜明的严承嗣个人色彩,艳丽的颜色,大团大团的暗纹,还织了金线进去。要不是一件新的,他压根就不想换上,但还别说,他穿上去居然刚刚好。
想到这,杨少龄的脸更黑了。
等杨少龄换好了衣服出来,宗祁放下那个哥窑小碗,叹道:“这多合身,你先前推脱什么,早点应下,不就能早点完事?”
杨少龄没理他,以行尸走肉的姿态到了严承嗣旁边坐下,随后拢了拢衣摆,生怕沾染到严承嗣身上的气息。
严承嗣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恶声恶气道:“我说杨二郎君,您连我的衣服都穿了,还介意跟我坐一起呢?我说你何必呢。”
杨少龄简直气得发抖!哪怕拐走孩童的人不是严承嗣,可他玩小童啊!还男女不忌啊!他耻于跟这种人为伍!
陈尚服照着刚才记下来的严承嗣的特征,在杨少龄脸上涂抹起来。到最后,严承嗣还能看出本来样貌,杨少龄已经看不太出来了,再加上屋中光线昏暗,必须点灯,那一点点疑似修饰过的地方可以完全隐去。
送走尚服局的宫女们后,从清风轩中抓来的那几人,很快就被带到了范阳节度使的府邸中。
宗祁让人将他们拎到了屋中,淡声道:“说一说,这件事是谁叫你们做的?”
“是...是严世子的吩咐。”几人抖成一团,但却不忘回话,甚至大着胆子往上看了一眼。
宗祁嗤笑道:“那你们认识严世子?”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笺,扔到他们面前。
几人看了一眼,忙道:“认识的认识的,这是世子亲手交给我们的东西。”
一旁官员轻咳一声,道:“那你们看看,上面几个,哪个是严世子?”
几人愣了一下,眼中跟喝醉酒一样出现了数个人影,差点就把他们晃晕过去。入狱后虽早就设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但真碰到时,着实有些适应不过来。
上首几人各有各的形态特征,不一而足,几人几乎是挑花了眼。看到严承嗣时,几人明显顿了一下,眼下小痣,鼻尖红点,高鼻梁深眼窝,确实是严承嗣的模样。
但这特征,太明显了。
再扫到一旁的杨少龄身上,为首之人眼神迟滞一瞬,小心翼翼的望了过去。
眼下没有那一颗黑痣,但也是高鼻梁深眼窝,且左耳垂有一个红点。
几人惊喜大叫:“这位就是我们家世子!”
宗祁一脸不解:“你们家世子平时对你们,是有多抠啊,这么快就把他给卖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舍弃自己,保全他呢。”
为首之人愣了一下,哀叹道:“这位郎君有所不知,我们家世子压榨我们多年,又在范阳和京城作威作福这么久,我们实在是不想再跟着他干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们可不想去下那阿鼻地狱啊!”
说到动情处,他眼中真情流露,带着丝丝缕缕的怅惘和忧伤。
宗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轻咳一声,对旁边坐着的几人说:“你们几个先下去吧,严世子......留下。”
杨少龄坐着没动,其余几人都去了后房中。
几人一边哭一边望着杨少龄:“世子啊,这不能怪我们啊,实在是你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一直给你瞒着吧?你安安心心的认个罪,大不了咱们陪你一块上路罢了。”
杨少龄勃然大怒,上前将为首之人踹翻在地,斥道:“你他娘的才要上路!”这人竟然敢咒他,他今日平白替严承嗣受了许多冤枉诅咒,真是气死了。
“世子,你都干了这么多恶事,也不是你说不上路就可以不上路的啊!”那人还在兀自哭着。
宗祁又道:“刚说过,你怎么又骂人呢?”
“他咒我,难道不该骂吗?”杨少龄偏头反问。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衣衫,杨少龄觉得碍眼,赶紧扒了下来,正要亮明身份,屋外忽然有人疯狂扣门。
来人进屋后,慌慌张张道:“郡王,官家急召。刚才范阳节度使已经传信,此事就是严承嗣所为,请官家莫要顾忌,按律处置即可。”
后房中的严承嗣受不住了,一下子从里面蹦了出来,“你胡说!我父亲、我父亲怎么可能如此。”这事本就不是他所为,即便真是,父亲不应该帮他开脱才对吗?
从清风轩中抓来的几人面色一变,知道自己刚才认错了人。
“啧。”宗祁看着严承嗣摇了摇头,叹道:“你说说你,平日里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啊?连你亲爹都看你不顺眼了。”虽然他亲爹也看他不顺眼,但看起来还没不顺眼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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