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瞧一眼楼下景致,看着被东风吹拂的护城河,苏移光陡觉心情好了不少,撑着窗台不停地张望着。
宗祁让侍从将柿子剥皮后,放在两个小碟子里端了上来。
甜香味在空气中飘荡,苏移光忍不住诱惑,用银匙轻轻拍了下自己面前那个红彤彤的柿子,“这个柿子好红哦。”
“这个品种不多见。”宗祁也附和了一句。
苏移光舀了一匙送入口中,甫一入口,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眸。皮薄不薄她不知道,反正不是她剥的,但是,真的很甜呀!吃到柿子里面的软籽的时候,更加觉得这柿子好。
“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我有点想再买一点。”苏移光一面吃着自己的那一个,一面唉声叹气的感慨着。
宗祁放下银匙,朗笑道:“他那句话果然没说错。”
苏移光好奇:“什么话?”
“他说。”宗祁理了理衣襟,半天没说话,不知是在酝酿还是不想说。
但苏移光可等不及,催促道:“你快说呀。”
说一半藏一半的,最讨厌了!
宗祁轻笑道:“他说,我若是买几个,你肯定就不跟我生气了。我本来还不信他,现在一瞧,他说的果然有道理,我若是再碰上他,可得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苏移光慢慢吃着柿子,好吧,她确实没跟他生气了,这也没法反驳,便准备低头继续和柿子奋战。
陡然间,她面色一变,气恼的瞪了一眼宗祁。
“你赶紧闭嘴!”
那个摊贩说的,明明就是“你家娘子不跟你生气了”。跟她苏移光,又有什么关系?
宗祁俊朗的眉眼染上层层笑意,隽逸超群。但苏移光却觉得很刺眼,“你不许笑了!”
“好,我不笑。”宗祁微挑的唇角逐渐放平,但眼中却一直蕴着笑,久久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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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在车上先将两个女儿骂了一通,方才让人将她们丢下车去,并冷声道:“回去把剩下三个叫上,晚上我看不到你们五个,仔细你们的皮!”他的脸都快被这几个混账给丢尽了!眼看着阿兄这几年对他越来越重视,待遇也随之水涨船高。
却毁于旦夕之间!
他养马养来的这点功劳,马上就要抵了这几人的罪过,他怎么可能不心痛?
宗沁和宗溪被这话语吓得抖了抖身子,方才恹恹道:“是......”
俩人一路逃回庆寿宫,打算去寻求太后庇佑。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日,祖母若是知道了,应当也不会和他们计较吧?打定主意,俩人又叫上了宗锦几人,一同商量这个事。
宗锦道:“既如此,我们不妨先告诉祖母。”
宗三郎点头:“二兄说得对!”他没什么主见,又是姬妾之子,不管是宗祁还是宗锦几个的话,他一向无条件服从。
宗沁表面上看着还算沉着,可心里一惊慌得不成样子了,“阿爹会不会打死我们啊?”
“所以我就说先告诉祖母啊,让祖母拦着他点。”宗锦翻了个白眼,“祖母的话,阿爹总该听听的吧?”
宗溪隐隐觉得不妥,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觉得,还是别了吧,祖母不像这么好说话。”
宗沁拍了她一下,“就你主意多,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她盯着宗溪看了半天,对方也没说话,她便哼道:“我们几个都同意告诉祖母,少数服从多数。”
宗四郎一直没说话,他那天本就是被几人强行架着去龙津桥的,也曾阻拦过他们拦截书信的举动,奈何人微言轻无法撼动他们的决定。但此刻面对着宗锦和宗沁威胁的目光,想着俩人怎么说也是自己胞兄胞姊,不能看着他们受苦,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其余四人都同意告知太后,宗溪无话可说,只能同意。
宗锦几人待在庆寿宫中瑟瑟发抖,赵王却未曾来庆寿宫,而是径直去了大庆殿。
从午正到酉时二刻,他在大庆殿门外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方才见到最后一波人从殿中出来。
来人看到他很是惊讶,纷纷上前见礼,“大王路上可还顺利?可用过晡食了?”
赵王眯着眼看了一圈,发现都是政事堂的人,难怪不仅认识他还对他这么恭敬,毕竟能混进去的,泰半都是人精,他随即笑了笑,回了半礼,“劳烦惦记,一切安好。”
在政事堂的人面前,面子功夫总是要做足的,没人敢一下子得罪一群能左右朝政的人。
一群人寒暄几句,又对着他行了一礼,方才告退。众人走得潇洒,并未再多言其他,赵王虽没能耐又荒唐,今日看上去官家似乎还在生气,但却没人敢直接无视他。
无论是为了太后幼子、或是官家胞弟,甚至是颍川王生父这个身份,都不得不让人对他毕恭毕敬。但毋庸置疑的,绝不是为了他这个人。
赵王在大庆殿外又等了片刻,感觉自己双腿已经趋近于麻木,常年的养尊处优令他的身体不堪与此,险些栽倒在地。
恰在此时,侍从如天降佳音一般出现在他面前,行过礼后,恭声道:“大王,官家召见,请大王随奴婢进殿。”
第37章 宗祁:记仇.jpg
在大庆殿外候了两个多时辰, 赵王等的一直是官家传召。在殿中众人进进出出,却一直没有喊他进去的时候,他心中焦急到了极点, 也忐忑到了极致, 不停地期盼着下一个喊的就是他。
候了快三个时辰,从中午开始,他滴米未进, 也不敢进。顾太后差了人过来, 却并未上前说话, 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回去复命了。此刻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盼着快点见到官家,然后回去用个饭, 洗漱洗漱。
从赵地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他没敢在路上多耽搁, 除了晚上必要的在驿站住宿,从不多做停歇。
可真到了这一刻, 他却胆怯起来,腿肚子开始发抖。所幸衣衫宽大厚重,从外面瞧不出他身体上的异样。
见赵王在殿外踌躇良久,侍从忍不住催促:“大王,官家已经忙了一整日了。”
“知道了。”赵王蹙着眉头,深吸一口气,方才迈步入内。
进殿后, 他看到上首金座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却不敢抬头直视,急忙跪地请安:“臣赵王宗成,叩见官家, 官家万福。”
殿中久久没有传来半分动静,两旁的宫侍们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因自己打破了这阵沉默而引起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那人淡声道:“起来吧。”
赵王战战兢兢地起身,垂首而立,不发一言。
“坐吧。”宗广声音低沉,浅浅淡淡的开口,众人却能从中听到无尽的冷意。待赵王坐下后,他又问道:“用过饭了吗?”
赵王悄悄抬首望了一眼,这才发现皇帝正在用饭,桌案上摆着数盘佳肴,难怪他刚才进殿时,就觉得闻到了一股不属于熏香的味道。听到皇帝问自己,他心中一喜,忙道:“未曾用过。”何止是晚饭,他连午食都没用,在车上匆匆吃了个胡饼和几块肉干就进来了。
再看一眼拿着调羹慢慢用饭的兄长,他心里高兴极了。阿兄虽然生他的气,但还是关心他的嘛,都舍不得他挨饿。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宗广停下调羹,唇角噙上一抹凉薄的笑,“饿不饿?”
“饿!饿!”赵王热泪盈眶,激动到差点跳起来。果然!果然!到这种时候了,他哥还是关心他的,虽然他小时候干了坏事总是让他背黑锅,但是,那总归是他长兄呀!他俩一母同胞呀!
赵王望着上首的皇帝,叹道:“臣到京畿后不敢在路上耽搁停留,进城后便直奔大内了。”
宗广喝了口汤,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嗯,那就饿着吧。”
这一瞬间,赵王的满腔热血,腹中无数衷肠,都被掐死在了半道上。整个人像是突然冻僵了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想通后,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褪尽,身子摇摇欲坠,知道那两件事已经令官家气到了极致,遂匆忙起身请罪,“臣教子无方,请官家降罪。”
“你也知道你教子无方?怎么个无方法,跟我说说?”宗广从晚膳中抽空抬起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仿佛将他钉在了柱子上,半天不敢答话,只道:“他们五人胆敢私自拦截臣给官家的折子,是臣纵容太过的缘故。胆敢上元在京中纵马,也是臣和内子疏于管教,令他们教养全无的缘故,请官家降罪。”
“敢在上元纵马。”宗广哼道:“那看来,他们平时在赵地时,便是如此嚣张了?”
赵王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急忙否认:“未、未曾。”
这种时候,即便真有此事,他也不敢承认啊。赵地可是他的封地,他的儿女敢在赵地这么嚣张,不就是说他在赵地比皇帝还嚣张?毕竟连帝子都不敢这般,前几年兖国和鲁国可没讨到好果子吃,那五个不过区区王子,何敢如此?
说到底,在旁人看来,还不就是上行下效,跟他这个做父亲的学的。
宗广冷哼一声,兜头一个茶盏砸了过来,准头却略微有些偏,擦着赵王的衣襟过去了,他嗤笑道:“幸亏豹奴不是你带大的,看看你亲自养的那几个,都是些什么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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