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你们可还记得那上官飞燕的红鞋子?”陆小凤摇头否认,反问灵素与花满楼。见两人均是点了点头,才接着说道:“那江轻霞的道鞋里也藏着一双红缎绣鞋。”
“红鞋子又如何?”花满楼不解道。
“她们本都是不该穿着红绣鞋的人,但她们偏偏穿了。还一直穿着。”灵素毕竟是女子,对这些事物总比男子敏感些:“更奇怪的是江轻霞不但穿,还是遮遮掩掩、不想让人发现地穿,倒真是十分可疑。只是这红鞋子在江湖上莫非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陆小凤赞赏地点了点头,才接着说道:“这红鞋子与青衣楼一样都是近些年崛起的江湖组织。只有两点它与青衣楼不一样。一是这组织不比青衣楼张扬,我直到前几日才从薛冰口中知晓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对组织中人,我也只知道这红鞋子的老大是个叫公孙大娘的女人,她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没有人知道。”
金九龄从陆小凤一开始说话,便停了手中的酒杯,他双目有神、听得认真十分认真。见陆小凤如此说,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十分秘密低调的组织。便是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有红鞋子这样的存在。这第二点不同又是什么?”
“第二点,自然是这组织中全是女子。”陆小凤说到这却不肯再往下说,只拿起酒杯,微微眯着眼品起酒来。
“有了这第二点,这红鞋子只怕是个比青衣楼还要惹人忌惮的组织。”灵素又为花满楼添了一勺红豆汤,口中随意说道。
小王爷也跟着给自己添了一碗红豆汤,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有魅力的女人能使的手段,只怕是比男人要多得多。如果像江轻霞这样的女人都甘愿在那公孙大娘的手下做事,你说这可不就是个最有魅力的女人?这个道理,陆小凤却是最明白不过了。”灵素笑着回答。
“女子对这方面的想法果然是比男子要灵敏得多,你与薛冰虽未相见,但却可以称为知己了。”陆小凤听了灵素的想法,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得有些尴尬:“下次倒是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你上次不是就是去找她。”花满楼听到陆小凤提起薛冰,不由笑着问。这陆、薛两人实在是对欢喜冤家,若是真的在一起,只怕整个江湖都会被他们给吵翻了天。
陆小凤不笑了,他猛然想起了他为独自探查平南王府,又一次撇下了薛冰。他甚至连再会的话都不曾与花满楼说,就猛地站了起来,像一支箭一样从窗□了出去。
陆小凤果然是很喜欢那个叫薛冰的女孩子。灵素见此心中忍不住想到,可为什么他却不愿意与薛冰在一起呢?许是怕了束缚,许是忌惮这温柔乡成英雄冢,也或许只是仗着女子的爱肆意挥霍?像陆小凤这样的男子,灵素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他的心思,也不想费心去揣测。
这绣花大盗的事情自有陆小凤在,花满楼与灵素并不担心。那受害的伤者才是两人当前放在心上的大事。虽有小王爷派出侍卫帮忙送药,但花满楼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决定就此与金九龄分开。两人开始按着名单一个个地去寻找那些受害人。不论结果如何,只求自己无愧于心。
而从五羊城离开之前,花满楼也履行了自己出门时对灵素的承诺。领着灵素在五羊城内好好地转了七日。
这短短的七日,灵素与花满楼穿街过巷,很是欣赏了一番这五羊仙城的风光。从那越秀山到那流花桥,从荔枝湾到光孝寺,灵素与花满楼的脚步遍布这五羊城中的三城十六门。
“这五羊城又称穗城。据传,周时楚庭因连年灾害而起饥荒,饿殍遍地。一时之间,民不聊生,只有日日祈求神明。终于感动了五位仙人。那五名仙人身穿五色彩衣,脚踩祥云,骑着五色仙羊,仙羊皆口衔一茎六穗稻。仙人赠稻留仙羊,方才腾空而去。自此之后,这五羊城中再无饥荒。所以,如今我们只称这五羊仙城。”灵素与花满楼边走边看,时不时花满楼还会向灵素分说一下这五羊城的诸般传说,实在有意思的很。
大三元的大裙翅、文园的百花鸡、西园的鼎湖上素和罗汉斋面还有南园的白灼螺片。五羊城作为千年商都,自有着一番与临安的烟醉雾软截然不同的熙攘热情,而这的美食名声远播,灵素当初在临安之时,便常常听病人提起。如今终于有机会一品,自然是不会放过。
等到灵素与花满楼离开穗城,前往下一站之时,灵素行李中已是多了一本两人边吃边品,总结出的穗城美食做法的菜谱。
作者有话要说: 把案子丢给陆小凤,花花和素素要去旅游~
☆、过秦岭花程闻讯
这一路边寻人边赏景。但这沿途的新鲜花样实在是多,花满楼对灵素喜欢的事物又出手大方。往往灵素在某物前多流连一会,回到客栈便可发现那物事已经放在了自己屋中。
这让灵素又是甜蜜又是懊恼。如此走走停停,两人到秦岭之时,随身的行囊已由灵素整理的两个小包裹、一盆海棠,变成了整整一辆马车。
灵素见此也不由得有些羞愧起来。待细细一翻检,才发现这其中大半竟是用来布置百花楼的摆件。一幅半浮沉金鱼的广绣屏风,四联四季全景广绣挂屏,一架透雕花虫紫檀屏扇,为花满楼定下的半浮雕山水黄花梨琴桌。还有一路上花满楼为她买的一件银鎏金镶宝累丝王母挑心、一件嵌玉雕佛像金发箍、一对云双龙福寿鬓花和灵素最喜欢的一支以以玉为梧桐之叶,以金为叶上之蝉的金蝉玉桐叶簪,再加上沿途看到的泥人玩偶,干果糕点,珍稀花种,特有药草,贵贱皆有,这才琳琳琅琅地要用一辆马车方才能装下。
可这秦岭路上,却不比之前平坦。他们也不知要何时才会回到百花楼,带着这些行李着实是有些不便。
灵素不由地有些犯难起来,想着该要托相熟镖局将这沿途所买捎回临安,托给花家人才好。只是灵素来此毕竟时日尚短,又一心只在花满楼身上,实在是不知道该托给何人。便把心中所思与花满楼一说,倒惹得花满楼笑了起来:“我们灵姑娘平日里神机妙算。这次犯难却是因了这么件小事?”
“七哥早有解决之法?”灵素也不恼,只跟着花满楼笑着问道。有花满楼在身边,就算她真犯了傻也是不碍的。况且这世上哪有人时时思虑周全,真要有这样的人,只怕累就先累死了。
花满楼摸了摸灵素的头发,话中带了些宠溺:“花家在这里也有商号。是我疏忽了,之前没有和你说清,惹得你白白担心了一场。”
灵素用脑袋顶了顶花满楼的手心,难得撒娇道:“知道就好。这次这跑腿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我这便回房里喝茶赏花去。”
“灵总管的话,小的怎么敢不从。”花满楼大笑,自顾自赶着那辆载着行李的马车便走了。而那刚放了狂言,支使这江湖一流好手亲自寄行李的灵素,倒有些哭笑不得地愣在了原地。平日里见花满楼那温良好人的模样,只怕人人都当他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谁知私下里竟也有这般说风是雨的任性时候。难怪他这样的人,会与陆小凤那样闲不住的浪子相交多年。从这个方面看,倒还真有些时候颇为相似。
灵素摇了摇头,转身回客栈里打点午膳,心中想着这天气炎热,正好可以借这客栈的厨房给花满楼做一味乌梅生地绿豆糕。
花满楼回来得很快,带回了一个说不上好的消息。
那叶孤城当真寻到了西门吹雪。两人已约定于八月十五在秣陵的紫金山比剑。而此时已是接近七月十五,离那决战之日不过只有一月余,灵素一听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这消息可确定?”灵素又问了花满楼一次,这决战双方皆是相识之人。若真有人因此而死,别说素来爱好和平、不愿任何人遭遇不幸的花满楼,就是灵素也不愿意见到如此悲剧:“是花家商号的管事所说。那管事是个可靠的老人,不确定的消息他从来不会说出口。”
花满楼的眉间浮起一抹忧虑。这世人追名逐利、求武功至尊、求江湖地位,求人人称赞,却轻易可以抛却了自己的性命。从有江湖起,多少江湖人是死在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之下。可偏偏,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如今就连这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也踏上了这条生死之路。花满楼头一次觉到生命的无可奈何,就算他心中的世界再美好,他也无法做到无视这江湖中的是非之斗、名利之争。只因他的朋友在这江湖中,他也就在这江湖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说的他们这些人。
头一次见到花满楼一身落寞,灵素也猛地一愣。转念一想,便知道花满楼只怕是心知无法劝说,对这江湖之中身不由己之事有些灰了心。
虽然灵素确实不喜欢江湖,不论是幼时上门那些一边防备她与师傅师姐下毒,一边又死乞白赖非要他们出手救治的江湖人,还是如今这为了地位不惜杀妻灭子断尽亲朋、费尽心思诡计只为求财的江湖,灵素都没有半丝好感。可花满楼的好友多是江湖人,如花满楼这样重情义的人,必不可能拒绝朋友的求助。他既不能保证不入江湖,这江湖事又怎么会有尽头呢?花满楼终究还是个半只脚踩在江湖中、半只脚踏在尘世里的尴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