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甯扣了扣贝齿,忍着面前极大的压迫感将手中的拜帖递了过去,却没想到由他接过去,瞧也不瞧一眼直接随手扔在了身后的榻上。梁淑甯心头大惊,蹙起眉头去看他,此人怎么能这样恶劣,总是把她当作三岁小孩来戏耍?
却没想着下一刻被他恶意地往前揾了一把,伸出单臂圈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另手护住她的头,直直压倒在了罗汉床上,哑声道,“先教我瞧瞧甯儿脖子上的是什么,瞧完了再说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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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梁淑甯心下警铃大作, 眼下是在祖母院里,怎么容得他这样乱来,若这会儿外头随便进来个丫鬟瞧见了, 她这梁府大姑娘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揪紧了纱衣的襟口, 就差哭出声了,“那是前几日出的风疹,现下已大好了……”梁淑甯一直以为那日遇见何幽是个意外而已, 不想节外生枝,只好找了个理由搪塞,双手攥得极紧, 瞧着恨不得将自己憋过气去。
见她这样防备的态度, 竟还出言狡辩,周双白气得头直发闷, 前世二人就是夫妻, 这身上哪处是他没曾见过的, 如今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依不饶起来, 他知道上辈子是自己那副别扭性子教她受了不少煎熬, 原以为她是惧了他也不敢逼得太紧, 离着不远不近的地方让着护着,总想她能念到自己的好, 心甘情愿地到他身边来。
没成想他的心慈手软似乎惯得她另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来, 平日里她总念叨着扬州好,难不成这辈子那小脑袋瓜里谋划的未来压根儿就没他什么事?周双白不敢往下深想,只怕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眼前的人太过陌生, 这会儿梁淑甯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害怕,可眼泪不听使唤自己要掉出来,滴落在他手上明显感觉周双白身子顿住。
梁淑甯伸手去推他, 忍无可忍地斥道,“周双白你怎么是这种人?”肩膀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步步紧逼真的快把她憋疯了,连每晚的梦里都是他,心里的压力突然翻山倒海地涌上来,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周双白的手心像是被那泪珠灼了一下,心下气极了怎么办,能怎么办,忍着呗,不管活过几辈子她都是那个梅树后偷眼瞧他的小姑娘,可瞧瞧自己现在成个什么德行?压着姑娘身子眼尾猩红,呼出的鼻息都滚烫,手指头就死摁在她衣襟子上,心里直叫嚣干脆一把撕了那阻碍,卑鄙得连自己都圆不过去,亏他两世为人,上辈子在她眼里尚且算个温文公子,到这辈子只怕就剩个衣冠禽兽了。
周双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以极大的自制力稳住气息,侧过身来由后头将她圈在怀里,“你又知道我是哪种人?”鼻腔里哼出的语气,像是一声幽幽的叹息,“甯儿别怕,别急着推开我好吗,只是想抱抱你。”他的下颌正抵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埋在她发间显得闷闷的,失去她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令他一刻都无法忍受,不知不觉就想抓得更紧,却不想把她抓疼了。
她见过他杀伐果决,见过他荣辱不惊,也见过他的怒气与从容,却唯独没见过眼前的周双白,竟这般脆弱,一碰就碎的模样。他于身后拥着她,额头触到她的后颈,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刻梁淑甯声音小却很清明,“可我不想。”
她的意思已再明确不过了,不想被他这么不明不白地圈在怀里,不想像上辈子那样,不明不白地活着,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
身后的周双白好似怔了一下,沉默半晌,“好,我知道了。”他低哑着说了一句,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来。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却说不想,前世是她的爱给他镀上了金身,现如今她要收回了,周双白像从一场大梦里醒过来,这一刻他似乎什么都不再是了。
背后的桎梏松开来,随后是窸窣的脚步声,他放了她,离开的步子也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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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双白那颗心素来玲珑百转,自从上回挑明那么一说,便再也没在她眼前出现过,第二日天不亮就听着他坐轿去上朝的马蹄声,也是天黑透了再回来,又过两天索性连梁府也不回了,听说教焦大拾掇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平日里要用的书册笔墨,连那棉床被褥都一并带走,人直接在吏部住下了。梁淑甯有些疑心,是不是因为那日让他置了气,可转眼就觉得应该不大可能,周双白是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么,是何曾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的?梁淑甯揉了揉脸,很快将这股子伤春悲秋的矫情打扫出去,时间很快就到了苏玉倩设宴这天。
梁淑甯抚着手里的拜帖,今日早些时候苏府还特意派小厮过梁府又知会了一声,可见苏姑娘的重视程度,只不过这份重视是冲着周双白来的。而依照如今两人之间的尴尬处境,总之梁淑甯是开不了这个口再去请他赴宴了,其实她自个儿也满心地不想去,可难得主人家这样盛情难却,若是一个都不去未免太不给人面子,梁淑甯思来想去实在没法儿,还是教冯嬷嬷进屋给她梳头了。
这曲水流觞设在傍晚开宴,因湖心楼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湖上的画舫来来回回都成了可赏的美景,梁淑甯为表尊重提前到场了一刻,也便于向苏玉倩解释为何兄长不能前来,这位苏小姐虽有淡淡的失落,也仅是一瞬而过,毕竟是大学士府闺秀的家教,苏玉倩很快恢复了面上的笑意,招呼着梁淑甯入女宾席。
梁淑甯今日着素腰滚雪羽纱散花裙,简单地绾起飞仙髻,发间点缀一根羊脂白玉簪,袖角裙摆处银丝绣成暗纹,行走之间隐约华光闪动,妆扮算不得引人注目,只是样貌身段又教人挪不开眼去。宴上女宾客都聚在一处,面前垂一道软帘,帘外则是曲水流觞的水渠,里头特意引了山上的活水下来,两耳羽觞杯置于荷叶之上,随波流浮水而行,帘外才子赋诗饮酒,有几位才情卓绝吟到好句,帘内的贵女们也忍不住附和称赞,以曲水引觞隔空对饮,气氛好不热闹。
而梁淑甯自知酒量不佳,且因今日认秋告假,自己只身赴宴,府里的轿子只能等在岸边,若在宴上失态总归不好,只好以茶代酒略表心意。只是她没留意到女宾席隔着不远处,坐着一个熟人,已暗暗打量她多时了。
此人便是邹婉琳,她看向梁淑甯的眼神微微闪烁,嘴角微弯拿着手中的杯子起身,朝梁淑甯走了过去……
“唉呀。”邹婉琳手中的那杯果酒不偏不倚地泼在了梁淑甯的裙角上,原本月白的绡纱顿时洇出一滩绛色的暗渍来,梁淑甯抬起头就瞧见邹婉琳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正看着她。
邹婉琳比前年宴上相比长开不少,此刻脸上略略浮现出一些醉态,梁淑甯却还是一眼认出了面前的人,只是许久未有交集,如今瞧着倒像是识礼懂礼许多,一边忙着向梁淑甯致歉,另一边教随行的丫鬟替她重添一杯果酒来,要与梁姑娘喝上一杯赔罪才行。
邹婉琳朝随身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接着就要俯身亲手去揩梁淑甯的裙角,梁淑甯有些讶然忙去阻止,心想这一向倨傲无礼的邹家小姐这会儿喝醉了酒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却没留意到邹婉琳的丫鬟在添酒的同时,一手拂过梁淑甯喝了一半的茶盏,白色的粉末由指间散落,溶于茶水间瞬息不见了踪迹。
丫鬟将重斟的果酒递与邹婉琳,她执意要与梁淑甯对饮一杯,更借着酒意提起先前的恩怨来,“……还请梁姑娘赏脸,婉琳为今日之事还有当年上元宴年少气盛为梁姑娘赔罪。”她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一脸的认真,带了醉意的眼睛眯起来,正打量着犹豫中的梁淑甯。
连前年上元宴不愉快的往事都被她重新提起还郑重道了歉,梁淑甯此时若还不为所动就未免太过失礼,反倒有小肚鸡肠心胸狭窄之嫌疑。邹婉琳今日变得格外随和贴心,还应允梁淑甯以茶代酒,很有一番诚意的模样。
梁淑甯没旁的法子,只好回转过身子,将案上的茶盏重新拿起来,与邹婉琳碰杯喝下了一口,所幸是自己的茶水,梁淑甯也并没什么戒备之心。饮下一杯后,邹婉琳冲梁淑甯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抚着额推说头疼便教丫鬟扶着自己下去歇息了。
梁淑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知这邹婉琳今日可是吃错了什么,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垂首瞧了瞧自己染污了的裙摆,心想恰借此机会向苏玉倩提前作辞也好,便提着裙角往外间去了。
邹婉琳前脚看梁淑甯出了宾席,后脚朝席旁立着的几个内侍使了眼色,那几个侍女相互间瞧了一眼也立时出了宾席,四向散开了。
另一边,梁淑甯朝苏玉倩说明辞意,便由一名内侍引着往厅外走去,走到第三进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大对,自己的头愈发昏沉,眼前的景物灯光仿佛天旋地转起来,而那内侍步子迈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游廊尽头。正当其时,由斜刺里伸出一双手来,毫无犹疑地拨乱了她的发髻,再扯松她身上的衣裳,梁淑甯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只能抬脚往相反的方向逃去,脚步虚浮的她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桶冰水,彻头地浇下来,瞬间湿透了全身,这样的天气身上的衣裳本就轻薄,浸湿过后衣料贴在身上,胸腹腰臀曲线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