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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蛊 (白云庄主)


  但最近偏偏不信邪的盈盈一水间东家租了下来,才开业没几天就烧成了废墟,不得不再次让人心惶惶,更加觉得此地是被诅咒了的不详之所。
  皇帝闻言震怒,堂堂京都、天子脚下何来诅咒?难不成他的帝国也要被魑魅魍魉诅咒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臣子,其心可诛!
  天子说得冠冕堂皇,迷信思想不可取,煽动人心不可恕。
  那可怜的大臣被拖下去廷杖,惨叫之声绕梁不绝。
  直到殿外哀嚎声渐止,那倒霉蛋疼得晕过去,被人抬了下去。
  皇帝怒气未消,指着众臣道:“还有谁来给朕说说还有哪些妖言谶语。”
  前车之鉴,谁还敢上来自讨没趣。
  不过自然还是有不怕死的迎难而上,此人之所以如此胆大是因为背后有整个西党的支撑。皇帝面色稍缓,只是藏在袍袖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谏议大夫林海岩直截了当地认为羽林军右都统程之清无辜失踪多日与塔楼大火有关,他甚至断言那几具烧焦的尸体中有程之清。
  德高望重的首席宰辅裴予眯着眼头也没抬幽幽地问道:“林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林海岩向裴予解释道:“程大人一向鞠躬尽瘁,且是无故擅离职守之辈。程府报了官,府衙连日搜寻未果,未免太过离奇,甚至有人造谣诽谤,说程大人叛逃敌国。”
  皇帝颔首,瞥了一眼垂首无语的站在下首的西群山道:“不得不防。”
  林海岩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急忙解释:“臣昨日下朝在街边酒肆听到程府的两个小厮议论,因那些尸体已被烧成焦炭无法辨认,程府大奶奶不死心便亲自带人去找,在灰烬中拾到程大人的贴身玉佩一枚,当场就哭晕过去。清醒后又急急忙忙地跑去仵作那儿认下一具焦尸,抚尸大哭,当下认定了那具焦尸就是程之清大人。”
  有人冷笑问道:“太过轻率,必定有妖。据说那程大奶奶一开始死不肯认尸,凭什么没几天功夫就跑去废墟那儿找了块玉佩就认了?难道府衙勘探现场的时候连这么重要的物证都看不见?”
  林海岩回头见是丞相邹进的门生散骑常侍单良。
  “单大人所言极是。”林海岩继续向皇帝进言道,“所以臣认为,此中必有阴谋!”
  “哦?”皇帝来了兴致,“爱卿倒说说看有何阴谋?”
  林海岩喜形于色,道:“据京兆尹调查,程大人失踪那晚曾带人去盈盈一水间,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而当晚曾去过那里的人,无一不对发生过什么语焉不详,看上去像是丧失了记忆。臣以为,以此种种来看,因是蛊术重现京都了。”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谢运突觉芒刺在背,不知不觉间汗已浸湿了内衫。
  皇帝若有所思,看向西群山道:“辅国公怎么看?”
  西群山慢吞吞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又慢吞吞地开口道:“白月族会蛊术的早已死的死关的关,若要再兴风作浪已不可能。不过,老臣觉得既然林大人提到了蛊术,在众位之中也只有谢大人能窥知一二了。”
  谢运的亡妻是白月族女子,此事众所皆知。只要说到蛊术,多多少少他都别想脱掉干系。
  谢运知道自己逃不掉,惶惶不安中被西群山提到后反倒松了口气,见皇帝看向他便道:“大火焚楼一事臣也有所耳闻,但自先帝时蛊术已绝迹我朝,料现在也没人擅此术。臣以为,火烧当日众人语焉不详皆是因为惊吓过度,究其缘由或是因大火或是因楼中其他诡谲之事,诸事种种还需要府衙详查。”
  皇帝不动声色,这个老油条把辅国公推过来的罪责又推了出去,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陆勤,京兆尹查了几日还没有结果吗?”皇帝点了京兆尹令尹的名。
  京兆尹令尹陆勤道:“从尸体来看,虽遭焚烧但都有钝器所致的外伤且是致命伤,所以非说遭到蛊术未免牵强。臣以为,与取财或寻仇有关。”
  林海岩道:“陆大人是说羽林军仇家很多?”
  “林大人曲解了。正像单大人所说,此案疑点颇多。”陆勤并没有理睬林海岩,而是不卑不亢地向皇帝道,“臣以为就目前的证据来说,程大人只能定为失踪。”
  久不言语的西群山慢悠悠地道:“程府认尸,陆大人似乎不当回事啊。”
  被西群山点名,陆勤有些急躁:“下官正在抓紧调查中。”
  “时间拖得越久怕是证据越是渺茫。”西群山向皇帝道,“老臣以为可着人从两处协查。”
  皇帝和颜悦色:“哪两处?”
  西群山抬起一双浑浊的老眼,暗自琢磨着皇帝的表情,道:“一处以京兆尹会同虞信卫从劫财谋杀通敌叛国处着手,一处就麻烦谢大人协查,捉拿白月族的漏网之鱼。”
  皇帝的眉骨不自觉地跳了跳,西群山已经认定谢运与此事有关,他是要拿谢运开刀了吗?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将谢家引为心腹?还是知道宫中的容婕妤出自谢府会蛊术?他是准备剪除自己培养的羽翼了?
  皇帝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小心了,当日去临川王府的皆是亲信,那巨蛾后来的下落他也问过荔枝,荔枝曾与他看过恢复了正常体型的蛾子,被她控制在掌心老老实实的。
  他惊叹她的能力,便暗自给了她一个身份后几经辗转更名换姓,册封为容婕妤留在身边,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非是身边还有西群山的奸细?
  他一时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让谢运插手,不然谢家将再次陷入蛊术的迫害中。
  同样看出谢家危险的还有右丞相邹进,在皇帝犹豫时,邹进进言:“镇国公所言极是,但老臣以为谢大人敛财有道捉贼可就差许多,只怕到时候人财两失得不偿失。”
  他如此贬低谢运,谢运自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两人似乎立刻就要当廷大吵起来。
  皇帝立刻安抚了谢运,问邹进:“那,邹相以为谁可以胜任?”
  邹进嘿嘿一笑道:“陛下不如让临川王为陛下分忧?”
  皇帝还未开口,西群山道:“邹相的确是一片苦心,只怕临川王分身乏术。”
  邹进谄媚道:“辅国公倒是真心疼爱临川王啊,只是这临川王身为皇室宗亲,又是陛下在身边的唯一兄弟了,总不能白白享受国家俸禄吧。”
  谢运冷哼一声道:“临川王殿下还肩负着修堤重任……”
  邹进抢白他:“谢大人,不能因为临川王是你女婿你就真将他当做晚辈不放在眼里,殿下再怎么着也是天潢贵胄,办事能力还比不过您老人家?您啊还是顾好自己吧,本季户部交上来的季报可比往年少了不少啊。”
  谢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无话可辩。
  众臣这才明白邹进的目的,他在当众打谢运的脸,意思是说你这个户部尚书越干越差了,本职工作都没做好,中央财政缺口众多,你不想着开源节流还有功夫想其他的?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大就想在任上躺着混到致仕。
  皇帝沉默了,他不明白邹进什么时候跟谢运杠上了?
  西群山也沉默了,邹进不是爱骑墙吗?临川王和谢运是一家子,他非得把这一家子在明面上都得罪尽吗?
  皇帝看了一眼西群山,似是找到了盟友,心里冷笑着道:“那就依邹相,让临川王调查白月族蛊术相关事宜。”
  邹进心里松了口气,自己也算还临川王一个人情了。只是他今天在廷议中察言观色,仍未看出是谁挑拨自己与临川王的关系。

  没事打一架

  
  经右丞相邹进的一番斡旋,临川王府总算解了禁。
  解禁当日,澹台成德兴高采烈地在大门口伸了个大懒腰,随后就叼着一支玫瑰花,带着两个小厮光明正大地跑去倚红楼吃酒去了。
  内院里的小桃望着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澹台成德,忿忿不平地对自家主子道:“殿下真是不让人省心,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去喝花酒。”
  谢罗依正含着杯子喝米酒,听她抱怨便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把他管得严实。”
  “有什么用,殿下又不听我的。”小桃郁闷道,“小姐您也不管管,哪有人乐意自个夫君去找别的女人的呀!”
  谢罗依看了她一眼,打趣道:“你家小姐还没急呢,你倒是猴急。要不让殿下将你收了房算了。”
  小桃瞬间红了脸,跺脚道:“我在为你着想,你还笑我。”
  谢罗依哈哈一笑,亲手倒了杯米酒递给她安抚道:“殿下要是不去倚红楼才会引人怀疑呢。哎,我只求他和小武别再惹事才好。”
  小桃点头道:“二少爷也不知怎么想的,会绑自家姐夫,真真吓死人了。”
  想起那日接到消息,说谢济武帮着澹台成德放火烧楼后,趁人不注意挟持了澹台成德,避开众人趁着夜色掩盖行踪,一直到第二天仍没有消息,大家眼看瞒不住了这才悄悄告诉谢罗依。
  别说澹台成德不在府内会引起潜伏在王府四周暗哨们的怀疑,就算他俩现在回来了,在禁足期间私自外出,澹台成德的罪可大了,除非他能将暗道的秘密告诉谢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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