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成德笃定地道:“你再仔细看看。”
他的神情不对劲,谢罗依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瞧了瞧,这下她看出了端倪:“这不是狼,是人啊!”
原以为是被李环驱使的尸体,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区别,惊叫起来:“这些是甲兵!是陛下派人来抓我们了!”
她不顾岩壁高得吓人,跳起来按澹台成德的肩膀,恨不能将他按倒在地上,奈何她力气小,而这家伙却像个棒槌一样傻乎乎地不知道避一避,站得笔直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
“快趴下。”见他动都不动,她气得放弃了,敏捷地匍匐在地,又不忍看他傻站着,仍不忘回头招呼他。
澹台成德却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拎了起来,贴着她的身半是叮嘱半是威胁:“一会儿机灵点,别给我丢脸。”
谢罗依急红了眼,不明白他抽了哪门子的风。
月光越发的亮,谷地如一碗雪,那群或骑马或持剑或弯弓的甲兵们在她眼里像奔来索命的阎罗。要不是被他提着,她立马就能跪下。
“你不是胆子很大吗?这点阵势就能吓坏你?”澹台成德说着风凉话,“既然胆小,何必要去做陛下的奸细呢。”
他们虽然对待这个问题旁敲侧击明示暗示迂回了许多回,但从未像今天说得这么□□裸。她紧张地看着他,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摊牌,他想干什么?
见她真的被吓得脸色惨白,澹台成德倒生出了逗弄她的好心情,玩着她的发梢道:“让我来猜猜,你的脑瓜子里一定想的是谁都不得罪,既要甜言蜜语地哄着我,又能甜言蜜语地哄着陛下。是吧?”
“不是。”这种话怎么能承认,谢罗依直摇头,信誓旦旦地道,“我只哄你。”
澹台成德冷下脸来:“白日陛下可是舍身护着你,若你平时没有花言巧语哄骗他,前日又在山寺的禅房里魅惑他,他身为人君为何要这样对你?”
原来他在怀疑这个,谢罗依觉得头大,他是认定了自己会红杏出墙喽?眼眶迅速红了:“我不想死,可你逼我以死明志。”
说完眼泪就滑了下来,刚一转身就被澹台成德紧紧拥入怀里,明明是逗逗她,怎么就闹得这么严重了。
“我说胡话呢,你别当真。”他缴械投降,擦着她的眼泪,眼见止不住急忙分散她的心思,指着谷中奔袭而来的甲兵,“你看,他们都是为你而来。你是他们的女主人。”
谢罗依还恼他怀疑自己,但又经不住好奇,转头去看时,发现甲兵已列队,军姿正飒爽。
“殿下,飞虎营已集结,请号令!”
领头的是个虬髯大汉,看上去有些年纪,骑在高头大马上向澹台成德示意,声若洪钟,手持长戟,威风凛凛。
谢罗依顿时哑然,泪还挂在脸上,迎风风干。
澹台成德往前一步,临风而立:“那就让本王看看你们的狼性。”
话音刚落就见他扬手掷出一只火纸,火纸极速地坠落,刚一落地就翻滚着逃跑,山壁下的甲兵怒吼着,勒马回缰,掉头去追赶火纸。
这时谢罗依才发现,他们其实分成两队人马,一红一蓝,皆有盔缨作为区别。
火纸跑得极快,虽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却躲闪有道,隐藏有术。而两队人马为争夺火纸,厮杀凶猛,谁都不想让对方得逞,再这么下去狡猾的火纸就要趁机溜走了。
谢罗依看得起劲,不知不觉地往前走。
“小心点。”澹台成德将她拉回来,圈进怀里不让她乱动。
这坚实的双臂虽然温暖却限制了她的行动,谢罗依恨不能跳下去看个真切,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火纸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也在玩蛊术?”忍不住的时候,她终于问出了口。
“我可不会那玩意。”澹台成德不屑地道,“我只是将火纸绑在一只兔子身上,这只兔子我可是训练了许久,机灵得很。”
“你就不怕它被火纸烧死?”
“火纸上虽然覆着油,但兔子身上穿着灰泥黄金。”他得意地笑了,“火既不会灭,兔子也不会死。”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罗依往后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自己是那只可怜的兔子。
他见她不说话了,看两队争夺也没刚开始那么起劲,便问道:“你猜他们谁会赢?”
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黑夜中火纸在马蹄剑戈之间忽明忽灭,这只兔子真是顽强不息。
谢罗依深吸一口气:“我只知道最后赢的人是你。”
倒霉的兔子
谢罗依在一时的新奇后立刻冷静下来,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他这是在炫耀,炫耀武力值。他已经不满足在感情上让她屈服,现在还要让她在武力上屈服。
真是咄咄逼人的心思。
她不高兴,澹台成德很快就察觉出来:“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坚定内心,站在我身边。”
谢罗依刚张了张嘴,澹台成德又道:“历朝历代没有一个骑墙者能落个好下场的。”
这还不是威胁?这是□□裸的威胁啊。
谷中马蹄纷纷,尘土飞扬,这些甲兵不同于普通的王府家丁,装备和招式皆像极了正规军。
谢罗依竖眉咬牙道:“你这是在谋反!”
澹台成德冷哼道:“你为陛下做事不会不知道他想杀我很久了吧。”
谢罗依哑然,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所以,你早就准备好了。”
“是的。”他直言不讳,“陛下也早就准备好了。”
谢罗依手脚冰凉,无力地辩解道:“他只是监视你。”
澹台成德道:“他只是还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谢罗依奇道:“他想要什么?”
澹台成德道:“名正言顺的证据。”
“什么叫名正言顺?”她有些不解,歪着头想,头一次听说证据还有名正言顺的?
澹台成德冷笑了两声:“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对你没好处。”
可是不知道,她心里头更着急。不过她懂察言观色,知道澹台成德现在不想说,再逼下去也没意思。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话可说。
望着苍茫的夜色,她想到了澹台上寻,即便他做了皇帝后变得刚愎自用残忍无情,但在谢罗依心里,仍然还有那个孤僻又郁郁寡欢的少年,而那时她是个失去母亲,在家不受待见的大小姐,两人同病相怜,相互取暖。
她在皇宫外的墙角等他溜出来玩,他教她骑马带她爬山,摘树上的酸果子给她解渴;他说等长大了就向父皇求旨,要娶她为妻;她说她不要待在京都,要他陪她去北方或者江南,他犹豫了,他们关于这个话题至此后就默契地戛然而止,但他们之间却并没有因此而生疏,两个少年人依旧会偷偷溜出去玩,直到先皇驾崩,一夜之间,他们好像就长大了。
陷入回忆里的她神情有些缥缈,澹台成德看了她一眼,道:“对于秘密而言,能分享的都算不上真正的秘密,只是想让对方知道而已。”
谢罗依指着谷中甲兵道:“这么说你是想让我知道你的秘密喽。”
“我在你面前已没有真正的秘密。”他拉起她的手,诚挚地道,“只因那件事关系到他,并不只是我一人的缘故,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
望着他的眼睛,谢罗依心里暗暗琢磨,他如此坦诚,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摊在自己眼前,如果自己说出去了,就算他不杀她,他手下的那些甲兵们也会将她碎尸万段,所以他今天把她带来,就是为了让她正式加入他们,永远也别想撇清关系。
好狠的心机啊。
她还想再努力一把:“或许是你们兄弟间有误会。”
澹台成德笑了:“自他登基以来做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吗?”
自澹台上寻登基后短短几年来看,除了去年轰轰烈烈开始最后以贬谪大批官员结束,折腾了大半年的圣历新政外,就是尊宠內侍西群山、扶植金吾卫和虞信卫、兄弟相残,严施酷吏,朝野内外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
谢罗依叹了口气:“他的苦衷我们外人理解不了。”
澹台成德道:“人在世上,谁无苦衷。他的苦衷,伤害了别人。”
她见他眼眶红了,情不自禁地去捏了捏他的手,道:“我知道他不好,可他毕竟是你的兄弟……”
话还没说完,澹台成德止住她的话:“你现在该多想想自己。”
他抬手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好好的女孩子,别跟邹进那只老狐狸学。”
谢罗依被噎住,原来她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我,那个,只是……”语言组织来组织去,能言善辩的她竟说不好一句话。
“我不勉强你。”澹台成德笑得越发温柔,“不管你如何选择,我总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她信誓旦旦,她倒不忍再打击他,就连劝说都显得十分苍白。
“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谢罗依到底跟在谢运身边许多年,该有的敏感度还是少不了的,“但你也知道,我虽向着你,可谢府上下百余口人,我不能拿他们的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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