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成德点点头:“他许你什么了?”
谢罗依心想,这是从感情过度到利益了呀,不知为何,她不想说。
“让我猜猜。”他思付片刻,“与白月族有关?”
她抿了抿唇,这人总能一击即中。当初和澹台上寻密谈时他也问过同样的话,只是当她说出要为母族人翻案时,澹台上寻沉默了许久才说,你不如换个对自己有益的。她坚持认为,只有母亲得到昭雪,族人摆脱了乱臣贼子的名号,结束世代流放劳役,她才算真的受益,她才能真的好起来。
“你一定认为很可笑吧?”她自嘲地笑了笑。
“并不可笑。”他眼中闪着光,坚定地道,“你也不必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他既是帝王,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公道本就是人君所为,不该成为交易。若他一味偏听偏信,有识之士又怎肯择其而栖,参赞朝政,保卫国家呢。”
谢罗依想起澹台上寻虽然答应了她,但也只是答应而已,就连她的表姐妹们仍被关押着,她想去看看她们都不能。
澹台成德继续道:“他登基以来纵容西党权势滔天,如今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田地,很多事的决断绝已不是他一人能说了算的,他许你的是否是南柯一梦,你可要心中有数。”
谢罗依道:“你的意思是,西群山会阻拦?”
“白月族平反与他有什么好处?”澹台成德一针见血,“不如像现在,白月一带所有的赋税对西党而言怎么着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谢罗依沉吟半晌:“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澹台成德狡猾地勾起唇角:“谢大人和西群山关系和睦。”
“快别说了。”她挥挥手,刚要再说下去,突然惊觉再说就把自己父亲给卖了,谢家和西群山是典型的貌合心不合,这点可不值得大肆张扬。
“殿下,火纸已捉住!”
两人聊到一半,已有虬髯大汉高高举起火纸,胜利的一方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火纸的亮光已经暗了许多,那只可怜的兔子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搭耸着脑袋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获胜的是红色盔缨的一方,而他们的对手蓝色盔缨却垂头丧气,军中死气沉沉。
“很好。”澹台成德点点头,“最近红队的胜率很高。”
他眸子一动,转向虬髯大汉道:“吴悔,你作为蓝队的指导,也输给了李环。”
虬髯大汉吴悔垂首:“臣有愧。”他虽话不多,却能感受到他深深的自责。
澹台成德不置可否,看了一眼仍士气低迷的蓝队道:“输的总要有惩罚。今日本王决定改一改规则,让本王的王妃来定。”
底下一阵骚动,谢罗依也震惊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喜欢打太极,不喜欢得罪人。
齐刷刷的目光聚焦过来,谢罗依想躲也躲不掉,她只能硬着头皮恭敬地对澹台成德道:“妾身只是一介妇人,如何能定得了众位勇士的惩处?”
她这番话说出了场下大部分人的心情,一个女人能懂得了什么。
澹台成德却微笑地握住她的手:“你我夫妇一体,你就代表本王。”
他投来鼓励的目光,她却别过头去,心想这家伙又要以美色相诱了。
见她不言不语,澹台成德故意贴着她的脖颈道:“别怕,随便说说,我给你撑腰。”
这分明就是要将她彻底拉下水,他们是一伙的,他是山大王,她就是他的压寨夫人,以后也休想脱了干系。
谢罗依打定主意不能得罪这些杀红了眼又来路不明的死士们,脑中飞快地转着,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妾身就大胆地说一说,不足之处还请殿下不要笑话。”
澹台成德颔首:“你说。”
她问吴悔道:“大人手中的火纸现在是死是活?”
吴悔一愣,道:“当然是活着,如果死了,这场比赛就没有赢家。”
谢罗依道:“虽然活着却也奄奄一息对吗?”
吴悔不知她是何用意,点头称是。
谢罗依转身对澹台成德道:“妾身认为这场比赛没有赢家。既然没有赢家自然也没有输家,更没有惩罚。”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这看似在为输的一方推脱惩罚,实则是对付出努力赢得比赛一方的贬低,而输掉比赛的一方也不会因此感激她,一群热血汉子谁愿意躲在女人的庇佑下?
澹台成德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丫头看着机灵,但其实缺乏经验啊。他飞速地思考着该如何为她善后。
面对底下的哗然,谢罗依不以为意,冷笑着道:“漠视生命谈何输赢?火纸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在你们的铁蹄下拼命求生。兔子如此人亦如此,若有一天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像这只兔子一样,任人宰割,你们还会说出谁输谁赢的风凉话吗?”
抗议之声越来越响,有人喊道:“王妃这是妇人之仁!”
谢罗依毫不畏惧,朗声道:“仁义之师,方可伐无道之主!”
这话明摆着挑衅澹台成德,吴悔沉下脸来,将火纸甩在地上,按住腰间的剑。众将士见他这样,都噤声。
有人拍手而来,不怀好意地煽风点火:“看来王妃是在质疑殿下非仁义之师,而今上非无道之主喽?”
就是这个意思,谢罗依坦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李环,又感到背后森冷的目光,她今天当众拆了澹台成德的台,说不定一会儿他就会将自己拎起来,从这石壁上摔下去,如那只倒霉的兔子一样。
“本王认为王妃并不是这个意思。”澹台成德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道,“今上除了残害手足外,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百姓的事。也就是说这是家事,非要扯上江山社稷,反而更像胡乱找理由的乱臣贼子。”
“殿下错了。”吴悔也够耿直,“今上对西群山言听计从,朝廷政令、官员调配皆出自侍中。虞信卫、羽林军已成为西贼家犬,就连西北军防、淮北旱灾都要仰仗西贼。今上热衷的只是如何铲除异己,做个西群山的提线木偶。大晋的江山,百姓的生死如何能交到这种人手中!”
吴悔越说越激动,他真是大逆不道,此番言论足够死百回了。
李环敲着手中的洞箫,笃定地走了过来,两队人马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他淡淡地道:“吴教头所言极是。王妃孤陋寡闻,殿下切莫娇宠过度,寒了将士们的心。”
如此□□裸的批评,澹台成德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将谢罗依护在身后,坦然道:“李教头说对了一半。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本王的王妃宅心仁厚,只是见不得百姓受苦罢了。”
众人哑然,这也太会护妻了吧。
见众人被懵住,澹台成德似乎还未尽兴,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拽着她的手继续说道:“今上即便有错也并非十恶不赦,只是被西贼迷惑。讨伐西贼,天下才皆是仁义之师!”
他避重就轻,将她的意思轻描淡写地带过,至于皇帝,在他眼里无非傀儡一个。一步步来,先玩一招清君侧。
谢罗依暗暗心惊,侧目看着身边的人,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这么大的野心的?在这群如狼似虎的下属面前,他又是如何做到不疾不徐?他目光坚定,无悲无喜,望着苍茫的远方,拒绝任何诱惑和劝说。
“西贼之恶乃今上纵容,殿下是在顾念手足之情。”李环不吃这一套。
对于他的发难,澹台成德微笑道:“手足与天下百姓孰轻孰重,李教头应该比本王清楚。”
李环面色一冷,静默半晌后转身离去:“殿下若不曾忘,臣亦不敢忘。”
澹台成德眉头微微一紧,目光落在吴悔身上,吴悔似乎很不安,欲言又止后解释道:“殿下……”
澹台成德挥手阻止他:“奸臣当道,誓,以死清君侧。”
吴悔振臂而呼:“誓,以死清君侧!”
众将回声朗朗。
澹台成德动情地对众将士道:“本王与众位一样,从不曾退后,也从不未想过退后,因为刺刀背后,皆是父母兄弟啊。”
好言相劝
在澹台成德一顿嘴皮后,输掉的蓝队没有并惩罚,与赢了的红队在吴悔的带领下,迤逦往山谷的深处走。都是自家兄弟,输赢并没有太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匡扶天下的斗志已经被点燃。
只剩他们两人,谢罗依长吁一口气,盘膝坐在平台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呆,澹台成德与她并肩而坐,吹风看月亮。
“我没想到,你这么有野心。”谢罗依暗暗地叹了口气,她已预见了自己岌岌可危的未来。
澹台成德勾起唇角:“你早该想到的。我与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谢罗依道:“我要是选择回去告密呢?”
澹台成德哈哈一笑:“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至今没动手只是在等机会。”
谢罗依知道他刚刚说过了,只要澹台上寻拿到那个名正言顺的证据,他就会对澹台成德动手。
“他只要动手整个临川王府就完蛋了。而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的心却摇晃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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