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木色蜜蜂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振振翅膀朝他们飞去。
不一会灰袍大汉和绿襟青年惨叫起来,原本好好的脸立刻肿成猪头,痒痛难耐。周围的人慌了神,对澹台成德的攻势稍减。
得到喘息的澹台成德与止境很快汇合到一处,谢罗依与他们在一起,试探地问:“他们好像是公子的仇家。”言下之意,这伙人可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杀你澹台成德的。
澹台成德哪会听不懂,他都懒得给她白眼了,对那伙来历不明的杀手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要钱要命给句痛快话!”
贼人中无人回答,却在不远处的岩石上站着一个手持弓箭背着箭囊的少年。少年哈哈一笑,声音甚为洪亮:“我们是来要你命的,你给是不给?”
澹台成德忍着痛:“无冤无仇,何出此言?”
弓箭少年道:“你们这些狗官,侵占我良田,屠杀我乡亲,还好意思说无冤无仇?!”
“你们是惠川人?”澹台成德一愣,试探地问道。
“不错。”弓箭少年怒吼一声,“拿命来吧!”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澹台成德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弄错,误会她了。
惠川,北晋的西北边城,要说有多少良田,谢罗依皱起了鼻子,不屑一顾;要说屠杀乡亲,大多是呶呶族入侵时烧杀抢掠时干的,与澹台成德能有多少关系?在她心里早认为这是诬陷,不过转念一想,澹台成德能一下子想到惠川,说不定两者之间还真有些瓜葛。
“爷,他们人太多,您和这位姑娘先走,我断后。”忠心耿耿的止境马鞭怒甩,将他们护在身后。
澹台成德不知为何冷哼一声,低声嘱咐他:“千万小心,见机就撤。”
止境应了一声,目光炯炯杀气腾腾。
在澹台成德转身的刹那,谢罗依很自然地扶住他的手臂,见他皱眉要甩开,开口解释道:“公子腿受了伤,撑着我能跑得快些。”那体贴乖巧的模样让人怎好拒绝。
苦肉计
澹台成德本不想与她有太多牵连,但现在形势所逼不得不权益行事,他没有拒绝,但身体僵着,肌肉绷着,显得有些紧张。
与青楼女子过从甚密,还会因为与自己接触而紧张吗?谢罗依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禁一笑,调侃道:“公子不用顾忌我。”
澹台成德深究地看了她一眼,默然地移开目光,心想,这女人是魔鬼吗?不过她既然想当彪汉不如就成全了,他干脆展臂搭在她肩上,身体一放松,大半的力量压上去。
谢罗依双膝一软差点被压得跪下,她咬了咬牙,一手抓住他垂下的手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腰,两人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跑去。
“你能不能跑快点!”澹台成德指挥她,“我们往那儿走。”
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
谢罗依懊悔自己先前不该脱掉一只鞋想要博同情,现在她脚底痛得钻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澹台成德对附近地形十分熟悉,谢罗依想不通他腿受了伤怎么还能跑得这么快,真是惜命得很,到最后她完全不由自己,与其说是她扶着他,不如说是他拎着她。
她回头一看,已经有人追了上来,担忧地提醒他:“公子,他们追上来了。我们,我们怕是跑不掉了。”
话刚说完,暗箭追至,澹台成德又将她一拉,侥幸避过,但这次谢罗依像是真的被吓得扭了脚,身子歪着朝官道下倒去。
那坡度至少有数丈高,澹台成德因与她勾肩搭背,此刻也被连累着一起往坡下倒。危急中,他忙挥刀砸入土中,想沿着坡道一路缓冲泻力,无奈手臂受着伤又被谢罗依死死拽住,累得他使不出力,两人几乎是以极其难看的姿势翻滚着滚下官道。
谢罗依当场不省人事,澹台成德尚留一丝神智,几度想爬起来,终因伤势过重昏死过去。
“小姐,小姐!快醒醒!”荔枝踏着腐叶赶来,不停地摇晃她又狠狠地拍她的脸。
谢罗依勉强睁开眼,目光溃散呆滞。
荔枝有些急,捏着她粉嫩的脸蛋,一字一句地道:“我——是——荔——枝!”
谢罗依眨眨眼,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转头望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澹台成德道:“快,快把他带回去。”
荔枝是个大力士,一手拽起澹台成德,一手扶起谢罗依,还不忘调侃她:“小姐是要金屋藏娇吗?”
谢罗依脑袋仍被摔得嗡嗡直叫,对她的调侃置若罔闻,答非所问:“得问陛下要草药费了,本小姐这次可是亏大了。”
荔枝抿嘴一笑,她们家这位主子平生就两大嗜好,爱钱和超爱钱。
沿着山坡继续往下走是一处池塘,塘边有一间竹屋,荔枝将澹台成德扶到竹榻上,谢罗依跟在身后,一进屋就瘫在椅子上,抱怨她:“你找的那些人也太狠了点吧,差点要了本小姐的命!等回去找你算账。”
荔枝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想到他们演戏演的那么逼真。”
她见谢罗依赤着一只脚,讨好道:“小姐,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谢罗依摆摆手,拒绝道:“苦肉计他还没看到呢,我这脚可不能白白伤着了。”
荔枝知她的性子,也不再坚持,帮她处理了身上的其他伤口后,就去里屋拿了伤药出来,随后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谢罗依深吸一口气挣扎着一瘸一拐地移到榻边,仔细端详起这人的脸来,都说临川王风姿俊逸,如今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他现在躺在榻上的狼狈模样都能让人心生怜爱,可见这样的人天生就容易博取民心,也难怪当今圣上会忌惮。
她突然想到荔枝刚刚说的“金屋藏娇”,这榻上的人还真有几分娇色,能藏着倒也不错……
想着想着手指就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刚一碰上那比女人还娇嫩的皮肤,就觉得心旌摇曳,吓得她赶紧收敛了心神。
谢罗依想起皇帝登基没几年,铲除异己的手腕十分强硬,几个兄弟要么流放、软禁,要么就赐死,寻的由头也都刁钻刻薄,唯独对这最小的弟弟颇为优待,建府加封,恩宠有加。一来是因为临川王在朝中人缘不错又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大肆扑杀皇室宗亲后总要恩威并施抚慰众心;再来是因为先帝的托孤重臣贤相裴予一直照应着,皇帝寻不出由头,不便下手,只能时时敲打罢了。
即便如此做足了表面功夫,但在暗地里还是严密监视着,生怕他有异动。
不仅如此,谢罗依还听坊间有一种传言,说先皇宠爱幼子,欲立其继承大统,结果遗诏上却莫名其妙地写着立贤妃之子、淮江王澹台上寻为皇帝。
贤妃在先帝朝并不受宠,淮江王更是个没什么地位的王爷,谁也没预见如此不起眼的淮江王竟然会坐上皇位,真是跌落了一大帮子人的眼睛。
可惜呀,可惜……
往事如烟,真假难辨。谢罗依边感叹边摇头,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啊!她又手痒,想捏一捏那笔挺的鼻尖。
“你干什么!”手刚放上去,躺在榻上的人猛地睁开眼,本该是黑如点墨温柔似水的眼珠子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趁她惊慌失措时扣住了她的手腕。
“痛!痛……”谢罗依惨叫着,这个临川王是在装晕吗?下手这么重!
“怎么又是你?”他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谢罗依庆幸他还记得自己,因此也就不在意他流露出的厌恶:“这是我平日养蚕时的住处,你伤得挺重的,我正想救你呢。”
澹台成德暗暗点头,这里有些竹筛,上面趴着幼蚕,竹架上堆着桑叶和绵纸,墙边倚靠着箔簇,的确是个养蚕的地方。
经她一提醒,澹台成德终于感到浑身疼痛,但他不愿久留,勉强坐起身,道了一句多谢就想离开。
“你的手臂我简单包扎过了,可腿还在流血,若不赶紧处理下,就要血尽而亡了。”她抱着双臂笃定地看着他。
他苍白着脸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冷哼道:“这点小伤还死不了。”说完就拖着伤腿往屋外走。
这么倔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谢罗依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曾倾慕自己,她甚至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他眼中估计很丑,丑到他避之不及。
“公子留步!”她忍住脚底的痛紧走几步拦下他,“我可不能见死不救,这会折寿的。”
澹台成德皱眉:“是我不需要你救,你放心,折不了你的寿。”
“你这人怎么好歹不分的呀!”谢罗依是真的生气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因为讨厌一个人讨厌得连命都不要了。
“不用你管。”澹台成德狠心地将她一推,谢罗依没站稳,竟踉跄着摔在地上。
澹台成德没想到她如此脆弱,想扶没扶住,倒是看见一只雪白的赤足上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他眼睛跳了跳。
谢罗依赶紧爬起来,展颜笑道:“没事,你的伤更重些。”
她的手勾住他的手臂,柔软纤细得不堪一握,澹台成德虽不情愿,但也没再推开她。
苦肉计,苦肉计……谢罗依高兴得都快哼起小曲了,这么一个难搞的人也受不住这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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