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澹台成德的难处,这段日子他清瘦不少,每次来她宫里也只是与她对坐着。自从那件事后,两个人没话可说时她也不觉得尴尬了,只是心灰意冷,觉得说再多的话都没什么意义。陌生人,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关系。
“小桃,想求你个事。”
小桃见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海棠,笑道:“是不是又想求我去摘海棠呀?”
“我是想求你,等孩子出生后将他带出宫,尽可能地养大他。”谢罗依愧疚地道,“就是让你年纪轻轻拖个孩子,连累你了。”
“不是连不连累,而是……”小桃呆如木鸡,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您怎么会有这个怪念头?”
谢罗依耸耸肩:“你也知道,我命不久矣,我能生下他却无力再抚养他。现在我能信任的、依靠的,只有你了。”
小桃想到了澹台成德,虽然他偶尔会来顺意宫,但他们之间真的已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但是再怎么生厌,父子总归是父子啊,更何况还要带出宫去。她十分不解:“我当然会尽我所能地去抚养照顾小殿下,可为什么要带出宫呢?宫里的条件更好啊。”
谢罗依道:“他有自己的嫔妃,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留在宫里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或者牺牲品。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是希望他能健康成长,平平安安地活着,即便是在山野也好过这座冷冰冰的宫殿。”
小桃有些难过,自古天家无兄弟,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儿。况且澹台成德如今妃嫔众多,将来肯定会有许多子嗣,若自家小姐不在了谁来护着这个孩子?谁又会关心他?只怕他的处境地位还不如一个侍卫。
“您和殿下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谢罗依肯定地道:“就这样了。”
小桃却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到底能怎样也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事,有好几次她就曾看到窗外有人影闪过,偷偷瞧了,竟然是殿下。每次他都是趁夜而来,夜尽而归。
就这种行径若说他心里没她家小姐,鬼都不信。
“小姐,我觉得殿下还是很关心您的。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就……”
“你们在说什么误会?”澹台成德今日心情大好,难得带着微笑。
“没什么,妾身在和小桃说笑呢。”
谢罗依准备起身向他行礼,被他按住:“我说过了,你身子重,这些虚礼不做也罢。”
“规矩不可废。”谢罗依淡淡地道,仍坚持行了礼。
澹台成德本挂着笑进来,立刻就冷了下来,他现在越来越缺少自控力,特别在她面前。
跟在后头的宫人将提篮放在桌上,澹台成德道:“御膳做了些春季的时令小菜,给你尝尝鲜。”
谢罗依道:“多谢殿下赏赐。其实这点小事吩咐宫人送来就行,何必烦劳殿下亲自走一趟。”
小桃见状急忙打圆场,铺开那桌菜殷勤道:“殿下一起用一些吧。”
澹台成德瞧这谢罗依那副冷漠的样子心头直冒火,前段时间在忙齐州的事已经好多天没见她了,他想着她,她却嫌他。
这不,他还没坐下呢,谢罗依又道:“殿下日理万机,不可耽误殿下的时间。”
这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本想告诉她齐州大捷,拖了半年多的田瀚海被击败了,齐州终于重新回归朝廷的管辖范围,他高兴,第一时间就想来与她分享,没想到她却急着赶自己走。
“那你休息吧。”他转身就走,自己身边美女如云,又不是非她不可。
小桃在身后叫他,他脚步没停,直到走出宫门心里真正盼着的那个挽留始终没有出现。
“小姐,您为什么要气走殿下啊?”小桃急得跳脚,澹台成德好不容易来一次,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说说话,说不定就能把心里的疙瘩说开了。
谢罗依道:“我没气他,是他自己走的。”
“可殿下是好心来看您……”
谢罗依板下脸打断她:“你能让我剩下的日子过得舒心些吗?”
小桃看她生气了便不敢再说什么,她曾说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拖累他人也不想靠生病博取同情,这宫里这么多人,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再说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是靠孩子维系的,更不是靠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施舍而来。
小桃明白她顾虑太多,但也不能说这些顾虑都是多余的,就像上次果敢的陷害,原以为澹台成德知道真相后会惩罚果敢,没想到那女人非但没得半点惩罚,反而入主清宁宫了,一副未来国母的样子。
她能一味地昧着良心说他做得对,说他对自家小姐真心吗?
哎!小桃无奈地叹了口气,谜一般的男人心。
灭画
澹台成德气恼地回了延英殿,白无眉正在殿外候着,见他过来便兴冲冲地贴了上来:“你去哪了?我可等了你老半天了。”
“唉哟,你怎么不说话?聋了还是让猪油蒙心了?”
白无眉在他面前一样大大咧咧无遮无拦地,跟着他进殿后就开始琢磨起他的脸色来:“你这样子是受刺激了。”
澹台成德骂道:“没事就滚。”
“你朝我撒什么气。”白无眉撇撇嘴道,“我就说嘛,这女人不能惯着,越惯越蹬鼻子上脸了。”
他见澹台成德不说话,又道:“你要是真烦她了,不如将她送去道观。一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让她老死在那儿,也算是全了她的名声。”
澹台成德瞪了他一眼:“你又想打她的主意了?”
这眼神不怀好意,白无眉急忙摆手:“我就是让她离你远点,省得你心烦。”
“她这一辈子都得待在我身边!”澹台成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警告他,“再让我发现你打她主意,别怪兄弟没得做。”
“哎哟,我这是为你好!”白无眉郁闷地摆摆手,“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找虐受。”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澹台成德不耐烦地皱起眉。
白无眉这才想起来:“是这样,谢济武派人传来消息,希望能见他姐姐。我就想来问问,怎么跟他说。”
澹台成德道:“让他安心处理好齐州的事务。”
“不让见?”白无眉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澹台成德道:“她最近精神不济不易见客,等她生产完再说。”
白无眉啧啧道:“你真是够记仇的啊。我突然又可怜她了。”
又是一记眼刀砸了过来,白无眉赶紧闭嘴告辞。
“对了,孟谈异在做什么?”澹台成德突然叫住他。
白无眉道:“他去南方了,听他伙计说是去找什么奇药。”
澹台成德略一沉吟,也没放心上就放白无眉走了。
延英殿又恢复了清净,只是这份清净让人很烦躁,翻开奏折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本想告诉她自己准备让小武进宫看她,可话还没说呢,她那副冷淡的样子就能把自己气着。
他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她缠着他,闹着他,想尽一切办法跟他表白,难道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她演出来的吗?就为了一个孟谈异?
澹台成德越想越气,将笔墨纸砚文案书札统统摔在地上,叮呤咣啷地吓得伺候的人纷纷垂着头不敢看更不敢说。
以前的临川王是和蔼可亲风度翩翩的阳光少年,如今的摄政王是不苟言笑浑身上下都带着杀气的无情君主,惹不起惹不起啊。
“这是怎么了?奴才们惹你生气了?”
清越刚踏进延英殿就被满殿的狼藉给吓着了。
澹台成德见是她,不由地又蹙紧了眉:“你怎么来了?”
“你好久没来关雎宫了。”见他问起,清越便委屈了。
澹台成德道:“你先回去吧,等孤空了就去看你。”
傻子都能听出这是敷衍,清越瞬间就红了眼:“可殿下为何夜夜在清宁宫。”
澹台成德不悦道:“孤宿在何处,还需要你的同意?”
清越见他真的生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再抱怨什么,默默地蹲下来帮他收拾一地狼藉。
澹台成德本来很烦她,但见她不做声了开始默默地收拾,便拉起她道:“孤心情不好,委屈你了。你先回去吧。”
清越展颜一笑:“我不烦殿下,就帮着收拾收拾。”
她手里拿着装着降书的檀木盒子,澹台成德从她手中接过,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道:“回去吧,晚上来看你。”
清越又红了眼眶。
澹台成德不明白,只得柔声道:“怎么了?不高兴孤去吗?”
“不是。”清越忙摇头,握紧他的手,“清越会乖乖地等着殿下的。”
“嗯,乖。”他哄了一下,眼中寒凉如冰,她再不走那股不耐烦又要扑之而出。
幸好清越识趣,澹台成德吩咐宫人将殿内收拾了,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拿出了盒子里的那卷画,想起了白无眉的话。
心里不知为何忐忑不安起来,这画拿在手中颇有股烫手的感觉。他颤抖地撕开封蜡,缓缓铺开,一副香艳的春宫图展现在眼前。
金杯玉盏珍馐美馔间放着一张硕大的贵妃榻,榻后是巨幅的地狱十景屏风,周围站着伺候的宫人和作乐的乐人。那张榻上仰卧着一个美人,小腹隆起衣衫尽·褪,两·腿·间还·趴着一个锦缎龙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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