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个卖荷包的小摊,楚仟泠一眼就看上了摆在最中间绣有腊梅的荷包,虽然不应季,但寓意却挺好,刚要出口买下,只听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抢先喊道:“老板,中间那个荷包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笑嘻嘻道:“五文钱。”
楚仟泠蹙起眉头不悦的看着这个小姑娘:“这是我先看到的。”
闻言,小姑娘气鼓鼓的瞪着她,撒娇似的对身边的男子说:“魏尧哥哥,这个人要和我抢东西!”
魏尧?
楚仟泠偏头看着那个男子,看着年龄不大也就十之又八,一双狭长的眼睛,如鹰眼般锋利;眼眶深陷,眼角带着浓重的乌青,想来是长时间没有睡好。他的唇很薄,听说唇薄的人都生性凉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在楚仟泠还在打量这个人的面孔时,听得那个人问:“这位公子,看够了吗?”
问得她一愣,傻傻的回答:“看……看够了。”
又听得他说:“那公子可否将这个荷包让给小妹,她很喜欢。”
这就让人很不愉快了:“怎么,就因为她喜欢我就要让给她?可笑!”
魏尧紧抿着唇,浑身散发着寒意:“只是一个荷包而已,公子是个男子,这样的东西对你毫无用处。”
这下可把楚仟泠惹炸毛了:“男子怎么了?本公子喜欢就是喜欢。老板,我出二十文钱,把荷包给我!”
老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间为难得很。这一边,楚仟泠出了高价;那一边,小姑娘委屈得都快哭了,再加上有个冷冰冰的男人在那站着,眼神冰冷的看着他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就只想做个小生意,这么就这么难?
颤颤巍巍的,老板小声询问楚仟泠:“这位公子,这种荷包我这还有许多,要不这个就先给那个小姐,我再给你拿一个”
斟酌之下,老板还是觉得泫然欲泣的小姑娘更惹人疼。
第8章 (已修)
熙熙攘攘的大街,不少路过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不知道一个荷包有什么好争抢的,不少人还指指点点和身边的人悄悄的说着闲话。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琐灵有些不安的扯着楚仟泠的衣角:“公子,要不就算了吧!”
楚仟泠回头狠狠地刮了她一眼:“算什么算,这是我先看上的东西!”
复又对老板说:“你是觉得本公子要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
老板一脸尴尬的望着她,说什么都不是,最后只得闭口不谈。十分歉疚的看了左娉一眼,将摊子上的荷包拿给了楚仟泠。
魏尧那双好看的眼睛轻轻眯起,打量着眼前的人,啧,身为一个男子目测比他矮了一个头,长得还这么阴柔。
楚仟泠被他看得有些虚,瑟缩了一下,让琐灵拿出二十文钱拍在老板的摊子上,拿过那个荷包转身就走。
她走后,老板无奈对左娉说:“这位小姐,实在对不住了。”还没等左娉做出什么反应,快速收了摊子走了。
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公子,还是少招惹为妙。
————————————
入夜,这西南处的夜市悄然开启,各家门口高挂红灯笼,透过红红的油纸映出桔黄色的暖暖的烛光,让这黑夜下的居所充满了温暖。
左肖手里拿着扇子,在一眼望去全是人头的街上寸步难行,天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选这么个时间出来见面,不仅挤,这些粗鄙人身上的汗味也是让他忍受不了!好容易走到人员稀松的一家镂空三层高楼前,还未看清牌匾就被一只细手拉过去:“这位公子,是否闲适啊?来小馆坐一坐,有美酒有美人!”
左肖冷不丁转头看抓住他手的野鸡,衣领低下,一眼便能瞥见那不算白的浑圆,一侧肩膀大敞在外,喉结轻轻滚动,不着痕迹的移开眼睛。怡人院,他这是不知不觉走到青楼来了。他用劲撇开这个野鸡的手,准备抽身离开。
他衣着光鲜,一眼望去就是富家子弟,这样好的机会,那野鸡自是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走的,快步走上去扒拉在左肖的身上:“公子,来嘛——公子——来嘛——”那声音是极尽魅惑,又苏又软,这也是野鸡的一种技能,见他望来,野鸡顺势眨了一下眼。
左肖这一阵鸡皮疙瘩啊,掉了一地,不合时宜的说:“姑娘啊,容左某说一句,你不适合这样嗲的说话,太恶心了。”
他能感受到这位姑娘的表情都石化在了脸上,但他也不能说假话骗人家啊是不是?
这位姑娘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那好看的手指着左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摆手:“罢了,公子若如此觉得,那您觉得哪的姑娘好看你就去哪吧!恕不远送。”
左肖高兴一笑:“好嘞,多谢姑娘饶恕,在下这就走。”
还没等左肖转身走出几步,怡人院跑出一个人,年纪稍大,想来是这青楼的管事的,上前叫住他:“哎,这位公子,请留步。”
左肖勉强维持住笑容,深吸一口气对老鸨说:“本公子对逛青楼没什么兴趣,你们就饶过我不可以吗?”
老鸨摆手:“公子误会了,不是老身要拉公子,是有一位贵客让我拿一件东西来给公子。”
“哦?”左肖饶有兴趣的挑眉,“什么东西?”
老鸨从袖兜里掏出一把折扇递给左肖:“那位贵客说,您见了这东西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手指一掀折扇里的内容完整的呈现在他的面前,用青墨画了一幅极美的山水图,图中有一个蓑翁撇下了他的船只站在山头俯瞰这滔滔不尽的江水。
是那个人时刻不离身的东西。
小心的将折扇收起来,问老鸨:“那个人在哪?”
老鸨嘴角含笑,朝怡人院的里面侧过身,示意左肖跟着自己。
今日是乞巧,来街上的都是些少男少女,少有人来逛青楼,这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怡人院今日有些冷清,坐在排座上的人寥寥无几。
高台上,最有名的书寓手指在名琴乐恒上起舞,指下的每一个音节都有它自己的灵魂,时而高时而低。当曲调越来越低,则越显得惆怅。
那名女子脸上掩着薄纱,看不清真实的面容,单看她那微蹙的眉峰,左肖单纯的觉得这个姑娘长得应该很不错。
在老鸨的引领下,左肖坐到二楼厢房,透过围栏看着楼下的表演。他旁边的厢房坐着一个人,但他身上飘来的浓重胭脂味让他辨别不出来是男是女,直到这个人开口:“左公子,久仰大名。”
此人声带纤细,似乎是个女的,但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个人似乎笑了一声:“鄙人猜猜,左公子是在猜鄙人是男是女?”
左肖倒也坦然:“的确,在下实在辨别不出。”
“鄙人不男不女,是为宦人。”
宦人,即被砍了第三条腿的那一类人。
心下了然。
左肖盯着那高台上的女子,似乎很是被她的琴声吸引:“你此时才来这西南,为何叫我未时便来?”
那人回:“你觉得西南的风气如何?与皇城中心相比。”
“自然是好的,很惬意,自在,但却有些不受管束,不过我喜欢。”
“主上的意思,让你深刻感受一下两地的差异。如今,皇上愈发昏庸,不再在乎民生,赋税逐年增加,好多地方都因为赋税变得民不聊生,主上是想,这个朝该换代了。”
“……”
因为民不聊生改朝换代?不过是反叛的一个借口罢了。
左肖:“那主上的意思?”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看住魏尧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破坏了大事,并且让他对左娉死心塌地就好。”
左肖顿时有些犹豫,前者他可以轻易做到,可后者关乎他的妹妹,他的亲妹妹。
“可皇上已经准备让魏尧做汝阳公主的驸马,若娉儿插足,会不会?”
宦人无声无息的笑了一下,指腹一圈一圈的抚摸灼烫的茶杯杯口:“这你不必担心,若皇上在朝堂上提出此事,主上会联合诸大人极力反对,安心就好。”
左肖并不安心,相反他更加担心,事极必反,若皇上不顾大臣反对怎么办?
聊了许久,或许是觉得之前的话题稍加沉重,宦人盯着台上的书寓,对左肖说:“左公子看上那坐台的姑娘了?”
左肖一愣,即刻回道:“并不,此人手艺虽好,可这青楼女子的身份却难以入左某的眼,实在抱歉。”
宦人:“是吗?左公子倒也是个清高之人,可你这解释说服不了鄙人,说你看不上青楼女,不若说你已有心上人,且你这心上人地位在楚国还不低,鄙人说得对吗?”
一语击中,左肖蓦然间回到了那一天,他只看见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的侧脸,有如天女下凡,每一次嘴唇的张开闭合都牵动着他的心。他从未这般痴迷一个人,从前他总对所谓的一见钟情不屑一顾,知道那一天遇见了,才知什么叫此后满心满眼只有她。可是她是那么高贵,纵使他爱慕于她却没有说出口的可能,他配不上。
对于宦人,左肖决定置之不理,他不能将最软弱的地方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