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仟泠坐在镂空雕玉梨花凳上,面上尽显疲惫,任由琐灵为她捏着酸胀的小腿:“怎么及笄之礼如此繁重?累死本宫了!”
琐灵其实也很累,但还是笑着安慰:“因为您是公主啊!是除了宫中女眷之外最尊贵的女人了,所以啊,为了和您的身份相匹配,这些礼节是得繁琐些。”
即使这样,她还是眉头不展,现在礼程才走完一半,可不知要累到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加衣,楚仟泠戴上了钗冠,与头冠相配的大袖长裙礼服,以大紫色在外,內镶明黄色襦衣。此次她及笄的钗冠是由皇上亲自督造,用了上好的金石玉器,为她打造了完整的一套头冠,甚至让她一个公主用上了只有皇后才能持有的累丝金凤簪。对此,中宫娘娘也无异议,他们皇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家,给她最好的也不是不可。
三加三拜便是这及笄之礼中最为繁琐的地方,三次加衣三次拜礼,一拜拜父母养育之恩,二拜拜师长和前辈表示尊敬之意,三拜拜天地拜国家。
撤去笄礼的陈设,楚仟泠拉着琐灵直奔侧间,虚脱地坐在软塌上,她又不敢踢了鞋子一下躺在床上,要是将头发弄乱了待会可就难收拾了。只能接过琐灵递来的杯盏,大口大口喝水,似乎怎么都喝不够。
余帘在素昔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楚仟泠见到她忙起身准备行礼:“姣姣见过皇祖母。”
余帘笑着抬手:“不用这么多礼,今日你也累了,坐吧。”
“是。”
余帘坐下之后,楚仟泠才拉着余帘伸过来的手坐在她身边,亲昵的靠在她身上:“皇祖母,及笄之礼怎么这么累呀!”
余帘那原本浑浊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宠溺的抚着她柔顺的黑发:“及笄是你一生中极为重要的一天,而礼仪繁琐也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我们这些后人也不能过多谈论什么。待会酒宴一过,你也就轻松了,到时候呀,马车将你送到公主府,让下人伺候你好好泡一会,睡个好觉。”
楚仟泠嘟着嘴:“怎么还有酒宴?能不能不去?”
余帘看她苦着的小脸,语重心长的说:“当然是不能了,姣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人了,切记再不能像之前一样骄纵成性。若落人口舌,届时就算皇室的所有的人都为你辩解,都是无济于事的,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所顾忌,知道了吗?”
这是第二个和她说这样一番话的人,楚仟泠如何能不知道,今日她及笄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再以一句‘她还是个孩子’敷衍过去。
余帘拉过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就像是要记住什么,随后她起身:“好了,你休息一会,记得出来露个面,小主人!本宫走了。”
她离开的背影逆着光,藏在阴影里,那一刻尽显沧桑。
酒席一直持续到夜里戌时一刻。
楚仟泠作为主人家,还是被灌了些许小酒。琐灵扶着她从宴席出来时,她已经脚下虚浮,脸颊两侧微醺,眼角氤氲着雾气。
楚仟泠依靠着琐灵上了马车,太子和太子妃相携站在她的身后,四个哥哥都在那看着。这一次马车不再驶向那摆放着两个雌雄双狮的东宫大门,而是驶向那建造于皇宫东南郊的公主府,汝阳公主府邸。在开始及笄大典时,皇上就已经安排好人将她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搬离了东宫,安置到公主府,当时无论太子妃如何哀求,都没能将时间再拖一拖。
皇上原话:孩子成年就得离开父母另立新府,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改不得!
看着马车渐渐驶离皇宫,走向那看不见的远方,太子妃捂着嘴倒在太子怀里,珍珠般的泪水从她那张精致的脸颊滑落,纵然孩子大了,父母都是不忍心孩子离开身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有些卡文,更新很慢,实在是对不起小可爱们了!
及笄礼是百度上搜的,不知道对不对,请勿考究哦
还有那个祝词也是根据土冠辞来的
感谢大家看我写的水文
第11章 (已修)
“停车!”
琐灵掀开帘子一角探头问:“殿下,怎么了?”
楚仟泠睁开微阖的双眼,眼里不见醉酒后的迷茫,反而一片清明。一点果子酒还不至于将她灌醉,只是有时候,装醉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踏着琐灵拉出来的梯子,走下去。外面漆黑一片,那一弯弦月恰巧羞涩的躲进云里去了,再不见出来。若没有下人在一旁点着灯,楚仟泠想这黑夜里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
琐灵提着溢出橘黄色暖光的灯笼跟在她的身后,不解的问:“殿下没醉?”
“嗯。”
“那为何刚刚不和太子妃娘娘道个别?”
楚仟泠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吸一口在鼻间,还带着凉意,让她有些烦乱的头脑清醒一些:“若本宫未醉,与娘在那说话,或许一个对视,她就舍不得让我离开。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娘定会不惜冒着顶撞皇爷爷的险将我继续留在东宫,届时,无论是娘还是爹爹都会受到皇爷爷的责罚,重则失势。本宫不能让他们冒这个险。”
琐灵懵懂的看着她的背影,纵然身着华服,却也还是掩饰不了她此时的孤寂。在她看来,公主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从前那个随心肆意、骄横跋扈的人开始慢慢收起自己身上一遇到危机就释放的倒刺,变得柔和。
这条大街,离她新建的公主府不算太远,悠悠走了半个时辰也走到了门前。
拿着纯白拂尘的老者在那急不可耐的转圈,一抬眼见着这两主仆顿时欣喜得大哭流涕:“殿下啊!您这是去哪了?可让老奴好等。”
琐灵站在她的身后福身:“崔公公。”
楚仟泠停在他面前,笑着解释:“这不是今夜酒喝多了,马车晃荡坐着实在不适,就走了回来。崔公公是有急事?”
崔玉金‘哎’了一声:“您要是再晚回来一些,老奴都要进宫回禀陛下派人前来找寻了。陛下让老奴来转告殿下一声,待明日下了早朝,让您进宫去面圣,陛下有话对您说。”
楚仟泠应下:“本宫知道了。夜深了,崔公公快些回宫回禀陛下吧!”
“老奴这就回禀皇上。”
“公公慢走”
目送崔公公骑上马匹,眨眼间消失在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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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楚仟泠换了一身浅素色衣衫,于巳时进宫。
她走进御书房时,皇上还未下朝,崔公公手下的小宦人带着她先进去候着。一片玄色衣角进入视线,看清那人的脸时心沉了下去。果然,皇爷爷今日不止叫了她一人,还有传言中要成为她驸马的男人。
魏尧邪魅挑唇:“原来那日还未来得及问清名字的无名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汝阳公主。”
楚仟泠瞪着他,威胁道:“本宫也没想到,传言中的品行上佳的魏公子会是个登徒子!”
不仅袭胸,还差点轻薄了她。就这还品行上佳呢?
魏尧毫不在意的耸耸肩,登徒子就登徒子呗,“臣知道殿下不希望那日只是没有其他人知道,臣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呢,臣是个漏嘴,可能哪天一不小心就把这事给说出去了。
“你想如何?”
“公主向皇上表明不同于给我俩的指婚,那天公主女扮男装偷偷出行的事我就当做没有看见,也绝不和任何人说,如何?”
“好,一言为定!”楚仟泠倒是相当乐意,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嫁这么一个摸她胸的登徒子。
没一会,身后跟着一干仆人的皇帝楚仲跨过门沿,坐到他平时书写练字批奏折的桌子后。
楚仟泠两人一同撩起衣角跪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都起来吧。”
“谢皇上。”
楚仟泠直起身站在桌子的右边,静候皇上的下文。
来时走得急了些,楚仲这年老体虚的身子一下就坚持不住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气,缓了好一会才对楚仟泠说:“姣姣,走到近前来,让皇爷爷看看。”
依言,楚仟泠走到他的身边半蹲着:“皇爷爷。”
楚仲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哈哈大笑:“许久不见,你这个原来只会窝在皇爷爷怀里撒娇的小姑娘啊,都出落的亭亭玉立了。怎么样,对魏家这三公子可属意啊?”
魏尧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捏紧。
楚仟泠摇头:“皇爷爷,姣姣属意魏公子,可魏公子的心不在姣姣这啊。姣姣可是听说了,魏公子心里已经有了一位美人了,姣姣这么横刀夺爱也不好。而且,姣姣对魏公子也没什么意思,强行在一起怕是不能长久。”
敛起嘴边的笑容,楚仲面无表情的望向站在那的魏尧:“感情这事,可以成亲以后再慢慢培养;至于心里头的人,时间久了也就忘了,你说是不是,魏尧?”
魏尧抬着头,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天下之主,纵然他年轻时多么的意气风发,权利盛极一时,如今也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了,再多的威严随着他眼角深重的沟壑增多而渐渐淡化。
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将公主塞给他了。